他這一番話,簡直和當初雲南分會帶頭用出那種卑劣手段如出一轍,看來我還真沒冤枉他。


    不等我說話,脾氣火爆的許書刑騰地一下站起來,指著陸振陽就破口大罵,“你這人也太不要臉了,剛才周易說讓你再打生死決鬥的時候,你慫的一句話都不敢說,現在一聽周易暫時無法晉升點穴境界,你立刻就得瑟起來,不要臉到你這種地步的,簡直世所罕見!”


    陸振陽這時候居然沒怎麽生氣,隻是居高臨下的盯著許書刑,不屑開口說,“明天本就是互相切磋挑戰的雛鳳展翅會,我說要跟周易交流切磋一下怎麽了?你若不服,明天我也找你切磋一番!”


    “你!”許書刑頓時氣結,指著陸振陽說不出話來。


    “都住口!”


    此時楊仕龍終於聽不下去了,大聲訓斥道,“大庭廣眾下,你們都是年輕有為的風水師,卻一個個如同潑婦罵街一般,成何體統?”


    他畢竟是玄學總會的副會長,即便是陸振陽也不敢再多說什麽,朝著我冷笑一聲,然後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一場風波平息之後,楊仕龍皺眉問我說,“按理來說,吸收到足夠的龍脈之氣後,短則三日,多則十天,體內道炁一般都能穩定下來,為何你跟他人不同?”


    這問題卻是無法解釋了,略一思索之後,我無奈之下隻好編了個理由,“先前我得罪過苗疆之人,身上中了蠱毒,到現在還沒好利索,每次發作的時候,血液沸騰,道炁紊亂,平日裏影響不答,但穩定道炁時期,卻讓我常常事倍功半,這才拖慢了速度。”


    我這話倒也不是亂說,胸口的麒麟紋身現在還在,而且以為最近體內道炁的增多,那麒麟頭像變的愈發明顯了。


    原本麒麟蠱這件事我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隻是剛才楊仕龍問話帶著懷疑,我擔心玄學會知道後,把這件事跟真龍脈消失的事情聯係起來,這才無奈拿麒麟蠱出來做了擋箭牌。


    “蠱毒?”楊仕龍一聽神色頓時不一樣了,沉吟一會兒才點點頭說,“若是蠱毒影響,倒也說的過去……嗯,這樣吧,你先稍等片刻,等安排好其他人之後,我來檢查一下你的情況,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他的話頓時讓我有些感動,連忙出聲對他道謝。


    隻是當初那老蠱婆實力極高,麒麟蠱又詭異的很,我根本不抱什麽希望,但畢竟楊仕龍是副會長,還有識曜境界的實力,就算無法驅除蠱毒,能認出來這麒麟蠱究竟是什麽東西也是好的。


    楊仕龍點點頭之後,就又去安排引導眾人進行龍脈洗禮的事了。


    他走之後,我往京城分會那邊看了一眼,心裏微微有些隱憂。


    陸振陽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他既然這麽說了,明天肯定會挑戰我,可我明天還是尋龍境界,而他已經進階點穴境界,我怎麽跟他比?


    難道我要避開?


    剛這麽一想,我就搖搖頭,肯定避不開的,我或許能找借口離開,但廣東分會的人必須得參加,到時候我如果不出現,他一定會找人撒氣。


    這怎麽辦?


    想了半天,我也沒有什麽好辦法,或許也隻能寄希望明天之前我能將體內最後一條道炁光柱穩定下來了。


    我在思索的時候,會場中的所有人都做好了準備,包括我們廣東分會的人,也都紛紛盤膝坐在玄學會早就準備好的蒲團上麵,凝神閉目,抱元歸一,準備開始進行龍脈洗禮。


    這時候楊仕龍重又來到我身邊,把我帶到一個距離其他人較遠的位置,保證不會影響到其他人之後,這才對我問道,“你將蠱毒症狀說與我聽。”


    症狀……這實在沒法說,我想了想,幹脆把上衣掀了起來。


    楊仕龍看到我的舉動嚇了一跳,等看到我胸口的麒麟蠱之後,才愣住了,兩隻眼睛灼灼的盯著看。


    我以為他沒看出這是蠱毒,就準備開口對他解釋,結果還不等我開口,楊仕龍好像忽然看明白了,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問我說,“你這是……麒麟蠱?”


    我沒被他抽冷氣的模樣嚇到,反而是因為他認出了這蠱毒,心中興奮,連忙開口問他說,“楊會長聽說過這種麒麟蠱?那解蠱之法楊會長是否知曉?”


    楊仕龍麵色很凝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重又抬頭看著我,歎了一口氣後,緩緩的搖頭說了兩個字,“無解。”


    無解?


    怎麽會無解?


    世間萬物,皆有相生相克,這蠱毒就算再霸道,也不至於無解啊。


    我連忙又問道,“楊會長這話是什麽意思?”


    楊仕龍重又歎了一口氣,“麒麟蠱一旦種下,蠱體寄生之人便成了麒麟蠱,如何能有破解之法?”


    說完,他一臉惋惜的看著我,那副神情,就像看著一個死刑犯一樣,莫名讓我心裏一寒。


    “楊會長的話我聽不太懂,可否詳細解釋一下?”


    楊仕龍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這才又開口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懂,隻是聽說過,麒麟蠱乃是苗疆兩大祖蠱之一,而且不光是蠱,更是苗疆上古修行之法,傳聞之中,養麒麟蠱之人,需尋一修行天才種蠱,蠱蟲在體內,隨著修行的加深,愈發壯大,就拿咱們風水師來說,尋龍境時,麒麟蠱頭上生角;點穴境時,麒麟蠱身上生鱗;等識曜境時,麒麟蠱腳下生出祥雲……乃至到最後,中蠱之人到達天師境時,本人化為麒麟蠱,而且是完全成年的麒麟蠱,到時下蠱之人將其收迴,便可憑借蠱蟲直接達到天師境界。”


    “上古之時,苗疆人多有用此法修行的,修行此法便要給蠱蟲尋到合適的宿主,於是當時的苗疆養蠱人多數都千裏迢迢的趕到中原,禍害了一大批年輕天才,後來引得中原道家、佛家與咱們玄學會的天師境界前輩大怒,聯手殺到苗疆,毀掉老苗寨裏的所有祖蠱。從那以後,苗疆人的力量大減,兩大祖蠱更是銷聲匿跡,再也不複出現了……”


    我聽的有些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喃喃說道,“這……麒麟蠱居然如此出名?”


    楊仕龍點點頭,感慨又疑惑的說,“是啊,這件事在玄學界曆史上很出名,很多人都有耳聞,隻是這許多年都再無祖蠱的消息,你究竟是得罪了什麽人,竟然讓這兩大祖蠱之一再度出世?”


    什麽人?我也不知道那個老蠱婆究竟是什麽人,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有些稀裏糊塗的,先是趙穎,我根本沒有殺人之心,結果蛇靈直接吞了蠱母,害死了趙穎,迴頭又是那個老蠱婆,本來還沒什麽,結果看到了蛇靈之後,直接發瘋了一般,用那種血腥惡心的方式給我種了這勞什子麒麟蠱。


    隻是想起了蛇靈,我忽然記起當時老蠱婆稱蛇靈為“龍蠱”,我思索一下,問楊仕龍道,“不知這兩大祖蠱,除了麒麟蠱之外,另一種祖蠱是什麽?”


    楊仕龍給的答案,正跟我想的一樣,就是龍蠱!


    難道蛇靈也是祖蠱?可它本體是蛇,跟楊仕龍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心裏很是疑問,不過我也再問龍蠱的事,話題迴歸到了麒麟蠱上麵。


    仔細思索了楊仕龍的話後,我又問他說,“既然麒麟蠱是隨著中蠱之人修行增加而變化的,那這人若是停止修行的話,這麒麟蠱豈不是就無法增大了?更何況,一直到天師境界之後,中蠱之人才會化為麒麟蠱,古往今來,天師境界的修士總共才有多少,估計這完全成年的麒麟蠱,曆史上也沒幾個真正養成的吧?”


    楊仕龍再次搖頭,歎道,“哪有你說的這麽簡單?麒麟蠱是有期限的,每隔三年,若是中蠱之人境界沒有提升,這麒麟蠱便會逐漸的發硬,進而從你身上脫離,尋找另一個宿體……你要知道,麒麟蠱種下之後,便與你血脈相連,根基甚至紮在你心髒之中。麒麟蠱脫落,便意味著你已經死去了。”


    這……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麒麟蠱完全無解?


    我臉色變的愈發差了。


    楊仕龍卻又說道,“至於你說的第二個問題,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傳聞之中,麒麟蠱尚未毒發之時,能不斷優化中蠱之人的天賦,對修行實際上有很大的幫助……當然,幫助中蠱之人實際上就是幫助它自己而已。若是中蠱之人本就天賦不錯,再加上麒麟蠱的幫助,到達天師之境想必還是有些希望的吧。”


    我更不理解了,“到達天師之境,中蠱之人不是就要死了嗎?那為何還要費心費力的提升境界,到最後平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楊仕龍這時候才終於說出了第一個對我有利的消息。


    “傳聞之中,麒麟蠱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在成為天師的一刻,用天師劍斬去身上的麒麟蠱,隻是斬去之後,一身天師境界也會隨之斬掉,能到達天師境界的人,本就年齡不小,失去一身境界之後,多半也活不久了。如此一來,解與未解,又有什麽區別?先前我之所以說無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然,這隻是我作為局外人的想法而已,若真是中了這種奇蠱,左右都是個死,總得找個死中求活的辦法,也隻能拚命的修煉了。”


    聽他這麽解釋完,我心裏已經近乎絕望,就像他說的那樣,修行不修行,早晚都要麵對死亡,至於死中求活,且不說修煉到天師境界有多難,就算到了那個境界,而且成功斬掉了麒麟蠱,最後無非也是苟延殘喘而已,修行一輩子的功力全部都被麒麟蠱帶走了,自己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這未免太殘酷了一些。


    我聲音嘶啞低沉,難聽到了極點,又問楊仕龍道,“楊會長,真的沒有其他任何辦法嗎?”


    楊仕龍沉默了一會兒,臉色帶著略微的猶疑,這才又說道,“我以前聽人說過,似乎未到天師境界之前,找到一個天師境界的前輩幫忙,利用天師劍,似乎也能一劍斬去這麒麟蠱,隻是那樣對天師境界的前輩修行也會有所影響,所以,這種方法也近乎不可能。除此之外,我再未聽說過還有其他方法。”


    說完,他看向我的目光更加憐憫了。


    而我,也隻能苦澀的笑了起來。


    天師境界的前輩,我連見都沒見過一個,更別說還得讓人家冒著影響自身修行的危險來幫我,這怎麽可能?


    有這個方法,跟沒這個方法,根本沒什麽區別。


    接下來,楊仕龍又勸慰我了一些什麽話,我根本就沒聽清,隻是最後稀裏糊塗的迴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了下去。


    我茫然的抬頭看著周圍眾人正在努力的進行龍氣洗禮,我卻忽然對修行沒了興趣。


    修行到最後,一身功力都是為他人做嫁衣,這有什麽意義?楊仕龍說總得找個死中求活的法子,但我卻不這麽想,在死和生不如死之間,我寧願選擇死。


    可我不甘心啊,胖子還在火神廟裏生死未卜呢,紅影子跟我約好將來還要再見麵呢,我父母也在家中,寄望我光宗耀祖呢,我怎能去死?


    一個人呆滯的坐在那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心裏那種萬念俱灰的思想逐漸消散了,慢慢的,又有一股堅定的信念升騰了起來。


    大衍之數五十,尚有遁去的一,萬事萬物,怎會如此絕對?


    就如同我此時體內的道炁,楊仕龍他們能想象到我足有五條道炁光柱嗎?


    他顯然不能。


    更何況此時距離天師境界還遠,就按楊仕龍說的三年為期,我至少也還有九年時間可以考慮解決這個問題。


    不光如此,根據我的推測,紅影子跟我約定的是識曜之時與我相見,紅影子的境界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肯定也能幫我。


    既然如此,我何必現在就心灰意冷?


    楊仕龍不是說,這麒麟蠱隨著修行的增長而變化嗎?我倒要看看,我這五條道炁光柱進階點穴階段,這麒麟蠱能變成什麽樣!


    如此一想,我搖頭將心中所有的負麵情緒全部拋出去,深唿吸幾口,念了幾遍靜心咒,讓自己身心全部平靜下來,然後閉上眼睛,繼續穩定體內的道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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