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瑗身形一晃沒有站穩,幹脆彎起膝蓋慢慢地跪在地上,淚水從眼中湧出來,夏瑗哭泣著喊,“媽對不起……”


    夏母尚未放下的手僵硬數秒,緊接著走過去蹲在地上,一把將女兒擁入懷中,重逢的喜悅讓夏母失聲痛哭。


    女兒離家八年,她不是沒有讓人找過,但始終渺無音訊,直到看見這次陸氏醫院的醜聞,他們幾乎翻遍了a市所有醫院,最後女婿得到消息說二女兒在這裏,於是時隔八年她們母女終於重逢了。


    “媽別哭了,找到二妹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夏瑗的姐姐夏眠走上前勸著,她一副嬌柔弱不禁風的樣子,一陣風能吹倒似的,五官生得小巧玲瓏,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古典女子,被外界譽為“現代林黛玉。”


    優柔見媽媽哭了,連忙丟掉手中的玩具要下床,顧北城幾步衝過去抱住孩子,手臂有些顫抖,壓著胸腔裏翻湧的情緒,俊容平靜地把優柔放在夏母麵前。


    “這是當年你生的女兒?”夏母擦了淚,目光轉移到優柔身上,這女孩長得真俏麗,當年夏瑗生下女兒後,她也隻照顧了幾個月,某天夏瑗就帶著半歲大的女兒逃了。


    一晃八年過去了,突然多了這麽大一個外孫女,夏母心裏驚喜又高興,指尖顫抖地摸著優柔粉嫩的臉,她眼中含淚,卻是憐愛地笑著說:“我是你外婆,你還記得我嗎?”


    優柔誠實地搖搖頭,抬起小手給夏母擦著淚,這舉動讓夏母的心柔軟到極點,展開懷抱之際,優柔乖巧地摟住她的脖子,用稚嫩的嗓音叫著外婆。


    夏母剛止住的淚又流出來,“乖。”


    良久後幾人的情緒平息,夏母坐在沙發上抱著優柔,見優柔臉色蒼白一副病弱的樣子,她轉頭問夏瑗,“我看報道裏說孩子患上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手術,你找到捐獻者了嗎?”


    當年夏瑗離家出走之前醫生還沒有檢查出來優柔患上了這種病,夏母心疼不已,夏瑗尚未迴答,她眸子裏浮起冷意說:“既然孩子是戚方淮的,那就找他們戚家人。”


    “戚方淮這個父親和優柔的骨髓匹配率很高。就算他的不合適,你們還可以再生出來一個孩子救優柔。無論如何要讓優柔康複,她還這麽小……”


    夏母說著就哽咽了,九年前封碧芝不承認夏瑗肚子裏的孩子是戚方淮的,給夏瑗這個未婚妻安上了出軌的罪名,他們夏家有骨氣,退婚就退婚了。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優柔已經這麽大了,她想再把夏瑗嫁給陶家大少也不可能了,女兒本就喜歡戚方淮,優柔也需要戚方淮來救,所以她要替女兒討迴公道,讓女兒帶著優柔做戚家的二少奶奶。


    “媽……”夏瑗眼中全是詫異,沒料到九年後母親竟然改變了主意,不過想想也對,母親以為隻有戚方淮能救優柔,當然無論如何都要替她母女做主了。


    這樣也好,很多年前她就想做戚方淮的妻子了,如今有了夏家的幫助和支持,她何不抓住機會?


    “我可以見到爸爸了?”優柔轉過身看著夏母,滿眸子的期待和歡喜。


    夏母憐愛地點點頭,麵對優柔這麽可愛的孩子,別說是要爸爸了,就算星星她也會給優柔摘下來,讓戚家承認優柔並不是那麽簡單,可無論多艱難,她也會為女兒和外孫女做到。


    一家人重逢自然有不少話要說,直到優柔在夏母懷裏睡著了,夏母抱著孩子放到床上,柔聲叮囑著對夏瑗說:“今晚我們先迴去。”


    “明天早上我再過來,讓家裏的傭人替你照顧孩子。瑗兒,這些年辛苦你一個人了。”夏母自責地說著,伸手再次抱住女兒,夏瑗離家出走的這些年已經足夠讓她後悔了,若是當年她沒有逼女兒嫁給陶家大少,女兒也不會帶著優柔逃跑。


    所幸女兒迴來了,她失而複得,以後一定要好好補償女兒。


    “我很好母親。這些年是意璿和我一起照顧著優柔,承擔著優柔治病的昂貴醫藥費,我最感激的人就是她。”夏瑗一想到拖累曲意璿多年,她心裏很愧疚。


    夏母點點頭,曲意璿還是戚家三小姐時,她對曲意璿的印象就不錯,如今更是她女兒和外孫女的救命恩人,夏母握住夏瑗的手,“意璿是個好孩子,改天我一定當麵對她道謝。”


    “早點休息吧,我們先迴去了。”夏母戀戀不舍地放開女兒,湊過去親了親病床上熟睡的優柔。


    夏眠也擁抱住夏瑗,她和夏瑗從小就姐妹情深,夏瑗離家的這些年她的擔心和牽掛不比夏母少,剛剛就掉了不少淚。


    夏眠撫摸著妹妹的頭發安慰道:“孩子的病會治好的,我們夏家會不惜代價讓優柔痊愈。瑗兒你也要多保重身體,別垮下去。”


    “好。”夏瑗淚濕眼底,姐姐什麽都不知道,一如從前待她這麽好,她心裏對姐姐的愧疚無限放大,閉眼用力地抱緊夏眠。


    良久後姐妹兩人分開,顧北城伸手攬住妻子顫抖的香肩,目光複雜又含深意地瞥了夏瑗一眼,“我們迴去了。”


    夏瑗驚得渾身一顫,低著頭臉上血色全無,她緊咬著唇瓣,纖長又濃密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恐懼和慌亂,“嗯。”


    ————


    幾分鍾後夏瑗關上病房的門,轉身之際像是耗光了所有力氣,身子一軟猛地癱在門後,她慢慢地鬆開攥著的手指,嬌嫩白皙的掌心早就被指甲刮破,冒出鮮紅的血珠子。


    夏瑗用力閉上眼,纖弱的肩膀止不住顫抖,事實上當年她帶著優柔逃走有一部分原因在於不想嫁給陶宇森,最關鍵的是她想擺脫自己的姐夫顧北辰,他是惡魔一樣的男人,當年強迫她發生關係,致使她懷孕。


    她不知道如何麵對掏心掏肺待她的親姐姐,也不想被顧北城控製,於是逃了,整整八年不敢踏入夏家一步,沒想到今天她還是不得不迴來,再次撞上顧北城。


    剛剛她清楚地捕捉到了顧北城目光裏的侵略和占有,難道如今他還不願放過她嗎?


    優柔需要顧北城來救,但不用她找顧北城,因為她和樓玨跡的交易中,樓玨跡承諾這件事他來解決,所以她沒什麽好怕的,有夏家那麽多人在,顧北城不敢把她怎麽樣,她必須冷靜。


    夏瑗的唇瓣被牙齒咬出了血,渾身冷汗淋漓,她的脊背順著門慢慢滑下去,最後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夏瑗抱住自己的身子,臉埋在膝蓋裏,淚水大顆大顆滾落出來。


    ————


    這天晚上顧北城剛從浴室裏走出來,有人打電話給他,他邁著長腿走去陽台接通,手機裏傳來那個男人性感的聲線,“你應該已經見到自己的女兒了,往後怎麽做全在於你。”


    “我們來談筆交易,你們顧家影視集團有興趣吞並戚氏嗎?不如我們聯手,我所代表的是虞姿影視公司。”


    對方的語氣雲淡風輕,可對於顧北城來說卻是平地一聲雷,他抬手猛地用力攥在木質欄杆上,細長邪魅的眼眸眯起來,z國三大影視集團,戚氏、顧氏和虞姿,排在第一位的是戚氏,雖然虞姿輸給戚氏和顧氏,但多年來虞姿的崛起和發展是個傳奇。


    虞姿影視公司好像突然有一天冒出來似的,等它被外界所知時,它已經能和戚氏、顧氏並肩了,形成z國三大公司鼎力的局麵,虞姿影視最神秘之處在於誰也沒見過、也不知道它真正的掌權者是誰,而現任掛名總裁據說是個女人,同樣外界也查不出有關這個女人的任何底細。


    “你以何種身份與我合作?”顧北辰俊挺的身軀佇立在夜色中,一手插在口袋裏,背影高大深沉,天空中懸掛著一輪圓月,明亮的月光照著他的臉,神色複雜難測,多數男人都有很大的野心,畢生都在追求金錢和權力,顧北城也不例外。


    如今戚氏大亂內外交困,自從戚望川接管戚氏以來,戚氏多少年沒有遇到這樣的危機了,對於敵對手來說這是最難得、也是最佳吞並的時機,顧北城當然不會放過,如果虞姿願意與他聯手,無疑戚氏將會走向毀滅。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虞姿的掌控者呢?”男人揚眉。


    顧北城片刻的詫異後,嘴角勾起涼薄的弧度,這是他意料之中的,“合作愉快。”


    ————


    十幾分鍾後顧北城收起手機走迴臥室,夏眠正在床上等他,他抬手關掉床頭櫃的燈,在黑暗中親吻夏眠,很快臥室裏傳來一陣陣女人嬌媚的嚶嚀。


    夏眠從小就體弱多病,三年前孩子沒保住流產後,身子就更弱了,經不起男人的摧殘,沒過多久被送入極致的巔峰。


    顧北城起身打開燈,抽了紙巾溫柔地給妻子清理著,他俯身在夏眠額頭上印下一吻,“睡吧。”


    “可是你……”夏眠咬著唇心裏自責不已,從五年前兩人結婚到現在,這麽久她一次也沒有讓顧北城得到過滿足,顧北城總是顧及著她,但即便是這種情況下,顧北城也沒有出軌,他待她越好,她的愧疚就與日俱增。


    顧北城低頭瞥了一眼,撫摸著夏眠的臉,燈光中他溫柔地笑了笑,語氣裏滿是憐愛和寵溺,“傻瓜,我沒事,隻要能讓你舒服就可以了。乖,我洗個澡就好了。”


    夏眠嬌嬌弱弱的,這些年被夏家和顧北城保護著,心性很單純,聞言她白皙的臉微紅,本來想湊過去用親吻的方式幫顧北城,但顧北城已經起身往浴室走去,她的手也隻是觸碰到男人的衣角。


    不一會兒聽到從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估摸著顧北城又在零下幾度的冬夜裏衝冷水澡了,夏眠心疼得厲害,全都怪她自己不爭氣,生下來就是“林黛玉”體質,這輩子究竟多幸運才能和顧北城這樣的好男人成為夫妻?


    她一定會珍惜。


    但夏眠不知道的是自己深愛著、信任的丈夫,此刻正在浴室裏自我抒解著,到達巔峰後顧北城渾身放鬆猛地癱在牆壁上,額頭上大汗淋漓,閉眼吐出一口氣的瞬間,痛苦又快樂地呢喃著的是夏瑗的名字。


    他想念了那個女人整整八年,多少個夜晚都是在腦子裏浮現出與她歡愛的畫麵,隻有這樣才能得到滿足。


    顧北城用清水衝著手,眼神裏一片陰鷙的笑,如今既然夏瑗迴來了,他絕不會再讓夏瑗逃掉。


    ————


    餘嫂平日除了照顧幾人的飲食起居,她就沒其他什麽事了,最大的愛好就是八卦,家裏的娛樂類的報紙都是她訂的,樓玨跡隻看財經和商業、政要類,餘嫂更是關注電視報道和網絡頭條,所以但凡a市圈子裏發生了什麽事,她都是第一時間知道的。


    比如今天戚氏易主於曲意璿這個爆炸性新聞,餘嫂目瞪口呆頗有些震驚,而樓昶已經邁著小短腿跑到曲意璿身邊,歡喜雀躍地說:“曲阿姨,原來你的老公竟然是戚家家族的大少,太厲害了!”


    “既然如此,你不做戚家大少奶奶,為什麽要給我來當保姆受這樣的苦呢?”樓昶皺著好看的眉毛,盯著曲意璿困惑不解地問。


    曲意璿遞給餘嫂一個眼神,示意餘嫂關掉電視,她摸著樓昶的腦袋,笑著憐愛又溫柔地說:“因為我和戚大少爺離婚了,不得不做你的保姆賺錢,這樣以後才能養活我肚子裏的兩個寶寶。”


    “再者,我並不覺得做樓昶你的保姆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相反,我很幸福。”


    樓昶聞言傲嬌地揚起下來,攀在曲意璿膝蓋上,臉蹭著她隆起很大的肚子,“沒關係的阿姨,你不用擔心養不起兩個妹妹。因為我有錢,我可以把我的錢全都給你。”


    曲意璿微愣,心裏感動不已,雖然身為父親的樓玨跡沒有給樓昶該有的關愛,但好在樓玨跡沒有扣樓昶的零花錢,而樓昶這樣的大家族少爺,一個月的零花錢恐怕是普通人半年的薪水吧?


    “不過你現在也不需要我的錢了。”樓昶話鋒一轉,仰起臉很開心地笑著對曲意璿說:“戚大少爺把整個戚氏都給了你,你的地位不比我爸爸低,而且身價高,肯定也和我爸一樣有錢了。曲阿姨,你不缺錢了,是不是就要離開我了啊?”


    樓昶的小臉上全是難過和不舍,好像真的要告別了,曲意璿好笑又心疼,溫柔地對樓昶解釋著“我在戚氏隻是一個掛名總裁,並沒有實權,所以是否多出來這個身份,對我造不成多大的影響。我還是你的保姆,你趕都趕不走我。”


    “是嗎?那就太好了!”樓昶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又高興地拍起手,他想到什麽,盯著曲意璿的眼睛問:“阿姨,戚大少爺一定很愛很愛你吧?就算離婚了,他也舍得把戚氏給你。”


    “如果是我爸爸,我敢肯定他做不到。”在樓昶心裏樓玨跡不僅對他這個兒子冷血,且他覺得樓玨跡不可能愛上哪個女人,即便是對戚家三小姐,樓昶也看不出來樓玨跡付出了真心。


    他故作老成地歎氣,語氣裏全是惋惜,“阿姨你和戚大少爺為什麽離婚呢?他那麽癡情,你們還有複婚的可能嗎?我希望阿姨你能幸福,兩個妹妹有爸爸和一個家。”


    家嗎?曲意璿的目光有些恍惚,樓玨跡給不了她這個家,恐怕這輩子她自己和兩個孩子都不會有家。


    曲意璿正想著怎麽對樓昶解釋,這時樓玨跡從公司迴來了,走進客廳後把臂彎上的外套遞給餘嫂,樓玨跡的目光向曲意璿掃了過去,薄唇緊抿著,也不跟曲意璿打招唿。


    曲意璿蹙眉,這男人很少在家吃晚飯,每天最早也是九點多迴來,今天是怎麽了?曲意璿抬眸對上樓玨跡的視線,男人動也不動地緊鎖著她,神情複雜陰沉。


    曲意璿身子微顫。


    “餘嫂,你和淩伯帶樓昶去超市采購吧。”樓玨跡吩咐著餘嫂,但仍舊是看著曲意璿,一秒鍾也沒有移開視線。


    餘嫂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走過來抱起樓昶,看了曲意璿一眼,她應著樓玨跡,“好。”


    ————


    客廳裏隻剩下樓玨跡和曲意璿後,樓玨跡壓著胸腔裏翻湧的情緒,走過去坐在曲意璿身側,他伸手摟住曲意璿的腰,“今天早上是季然約了你?意璿,你接受戚方溯轉讓給你的股份,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為什麽跟你商量?”曲意璿感覺到樓玨跡克製的怒火,她覺得莫名其妙,勾著唇嘲諷地反問樓玨跡,“你是不希望我接受戚方溯這個前夫給我的股份,還是想讓戚氏落入封碧芝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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