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玨跡望了一眼戚昕薇的手,幾秒後他麵無表情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語氣微冷,“訂婚宴已經完成了。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


    “如果你這個時候離席,不僅樓、陸、戚三家今晚會成為全市的笑柄,恐怕不等你找到意璿,她就沒命了。”戚昕薇並沒有憤怒,相反,她淡笑著說,神色中盡是掌控全局的從容。


    她瞥了一眼那邊和賓客談笑的陸政行,提醒道:“你心裏很清楚伯父帶走意璿就是為了避免意外的發生。你在這裏,伯父不會傷意璿毫發,但若是你現在趕過去救她,必定會適得其反。”


    樓玨跡邁出去的長腿頓住,發熱的頭腦猛然清醒過來,剛剛他被衝昏了頭腦,一時隻想到曲意璿被綁架了,他必須救曲意璿,不能讓曲意璿和他們的兩個孩子有事。


    但實際上剛剛淩伯也在電話裏告訴他了,帶走曲意璿的應該是陸政行身邊的下屬,陸政行就是故意讓他知道的,正如戚昕薇所說,越是這個時候,他越不能離開。


    樓玨跡薄唇緊抿,雙手攥成拳頭,這麽多年來從沒像此刻心急火燎又狼狽,手指關節捏得“咯吱”作響,他壓著胸腔裏翻湧的情緒,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良久後,樓玨跡攜著戚昕薇走入賓客中。


    ————


    車子停下來時,曲意璿一看是家古色古香的餐館,眸中浮起嗤笑,鴻門宴嗎?


    但進了包間後並沒有人在等她,幾個穿著旗袍的女服務員陸續把飯菜端上桌,末了,語氣恭敬地對曲意璿說:“戚大少奶奶可以用晚餐了。”


    “……”這是什麽意思?曲意璿盯著滿桌子豐盛的食物目瞪口呆,對方一定知道她懷孕了,準備的都是有益於孕婦的吃食,知道她有身孕且不會傷害她,又防止她破壞樓玨跡和戚昕薇訂婚宴的人,曲意璿第一反應就是戚方溯。


    因為隻有戚方溯符合以上三個條件,看來戚方溯還是不肯離婚,難道這次她又落入戚方溯的手中了嗎?樓玨跡正忙於和戚昕薇訂婚,戚昕薇比她更重要,這次樓玨跡不會趕來帶走她了吧?


    曲意璿心裏溢出自嘲和苦澀,既來之則安之吧!反正她也餓了,於是曲意璿拿起筷子,在四個黑衣人的監視中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


    這家餐館一看就是上檔次的,菜的味道適中,曲意璿吃了大半碗米飯後,抬眸瞥了一眼門神似的幾個黑衣人,這個時候戚方溯應該還在訂婚宴上,接下來黑衣人會把她帶去戚方溯的別墅軟禁起來嗎?


    畢竟這是戚方溯慣用的招數。


    但出乎曲意璿的意料,對麵牆上懸掛的電視突然打開了,緊接著一段vcr跳出來,視頻中的男人慈眉善目,坐在辦公桌前對著鏡頭微笑。


    曲意璿猛地睜大眼睛,不是戚方溯,竟然是樓玨跡的父親陸政行。


    曲意璿忽然間又有了危機感,從椅子上站起身護著肚子,滿臉戒備地盯著vcr中的男人,陸政行的動機很明顯是不讓她糾纏樓玨跡,那麽陸政行也會傷害她肚子裏的孩子吧?


    “戚大少奶奶,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把你帶出來的原因是什麽。”視頻中陸政行頭發烏黑光亮,但眼角皺紋很深,他笑著時很像一個和藹親切的長輩,“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和肚子裏的兩個孩子,否則我兒子肯定會和我反目成仇。”


    曲意璿聞言緊繃的身子稍微放鬆下來。


    陸政行雙手交叉在一起,以一種久居高位的姿態繼續道:“不如我們來談筆交易。我知道你好朋友的女兒患了白血病,目前正在我陸氏旗下的醫院治療。你們想讓我這個業界專家為孩子的手術主刀,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有個條件。”


    “就算我兒子知道了你懷有身孕一事,你也不能承認孩子的父親是他。”陸政行說著似乎料到了曲意璿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鷹眸微冷,唇間吐出陰鷙的話語,“我勸你最好識趣點,否則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一屍三命。記住我今天的話。”


    電視上忽然一閃,屏幕黑了下去,曲意璿慢慢地跌坐在椅子上,淚濕眼底,一個戚昕薇還不夠,如今又加上陸政行這道防線,他們以各自的立場要求她不能讓樓玨跡知道孩子是他的。


    真是可悲又可笑,好像她曲意璿有多巴不得生下他們陸家的骨肉似的,若不是因為新婚夜的意外,她怎麽可能為樓玨跡生孩子?行啊!她以後就讓這兩個孩子認別的男人做父親好了。


    “意璿!”包間的門猛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道偉岸的身軀兩步衝上前,速度快得還來不及看清楚是誰,曲意璿的身子就被男人緊緊抱住,沙啞又驚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沒事吧?”


    曲意璿愣住,臉埋在男人寬厚的胸膛,感覺到他“砰砰”劇烈跳動的心髒,那麽冷的天氣裏,他身上竟然出了一層汗,連襯衣都浸濕了。


    曲意璿的鼻尖聞著男人身上散發出的陽剛又熟悉的味道,她眨了眨眼睛,心情很複雜,真沒想到來找自己的人會是戚方溯。


    曲意璿推開戚方溯,禮貌又疏離道:“謝謝,我沒事。”


    戚方溯雙眸猩紅地盯著曲意璿,這一路匆忙跑過來,心急如焚喘息聲很重,確認曲意璿安然無恙後,戚方溯過於緊繃的神經猛然放鬆,整個人差點垮下來,卻是強撐著疲憊地對曲意璿笑了笑。


    他俯身在曲意璿額頭上吻了吻,有一種最珍貴的東西失而複得後的狂喜,“你沒事就好。”


    從宴會廳出來後,他立即打電話讓人查曲意璿所在酒店的監控,之所以知道曲意璿和夏瑗住在哪家酒店,是因為這段時間他一直讓下屬注意著曲意璿的行蹤,每天下屬都向他匯報,好幾個失眠的夜晚,他靠此紓解思念的痛苦。


    酒店外的監控錄像裏拍到曲意璿坐上了一輛黑色車子,於是戚方溯憑借著跟交通局的關係,讓他們調出車子所去方向的那條路的監控,在蛛絲馬跡之下一直尋來這家餐館,幸虧找到了曲意璿,否則他肯定會發瘋。


    “他們沒有對你肚子裏的孩子做什麽吧?”戚方溯兩手扶住曲意璿的肩膀,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隨著曲意璿懷孕月份的增加,戚方溯心裏的疼痛更劇烈,一想到孩子的父親是樓玨跡,他難受得幾乎無法唿吸。


    曲意璿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戚方溯的關懷和在乎,她受不了這樣深情連眼神裏都是痛色的戚方溯,寧願戚方溯像最初結婚時,對她惡語相加漠不關心。


    現在的戚方溯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正如戚昕薇所說,她讓戚方溯很痛苦,但她究竟該怎麽做呢?


    曲意璿避開戚方溯灼熱的目光,搖搖頭冷淡地說:“沒事。”


    “我帶你走。”戚方溯不在意曲意璿的態度,修長強健的臂膀摟著曲意璿的腰把人弄起來。


    但剛到門口,四個黑衣人上前攔住戚方溯的去路,“抱歉戚先生,要等兩個小時後你才能帶戚大少奶奶走。”


    “哦?”戚方溯眸光陰冷地看著橫在身前的手臂,突然伸手抓住對方,隻聽“哢擦”一聲脆響,那名黑衣人的胳膊脫臼,五官扭曲地發出痛叫。


    戚方溯往前走出半步,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裏,渾身蔓延著肅殺之氣,男人挑著嘴角冷笑著對幾人說:“你們還知道這位是我戚家的大少奶奶。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問問,你們哪來的膽子敢綁架拘禁我戚方溯的太太?”


    幾個人臉色一白,頓時啞口無言,但並沒有讓出路。


    這時警車的鳴笛聲在餐館外響起,四個黑衣人麵色大變,慌忙退到一旁,他們彎身對戚方溯解釋道:“戚大少爺,我們隻是奉命行……”


    “晚了。”戚方溯輕嗤著打斷下屬,散發出來的氣場給人很強的壓迫性,銳利的眼眸掃過去,薄唇間吐出冷漠無情的話語,“我不管你們奉誰的命,我隻知道你們觸犯了法律,有什麽話跟警方去說吧!”


    戚方溯大概能猜出他們今晚是受誰指使,難道他還怕了陸政行不成?白手起家靠女人上位的陸政行,拿什麽跟他百年家族戚家抗衡?為了曲意璿,他不在乎與整個世界為敵。


    警察很快上樓把四個黑衣人帶走了,隊長走上前和顏悅色地問候著戚方溯,曲意璿站在旁邊看著男人不苟言笑的側臉,英俊迷人了,像極了她放在心裏最深處喜歡多年的戚方淮,她的心突然有點亂了。


    ————


    這邊訂婚宴上,陸政行在電話裏知道自己的下屬被警方關進牢獄後,麵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怒不可遏,戚方溯這分明是在打他的臉,行啊!看來是一天天不能留戚方溯了。


    “你有什麽事非要在這種場合找我,若是被人發現了……”封碧芝邊說著,邊推開休息室的門,下一秒就被陸政行伸出的胳膊拽住,低頭直接吻上她。


    “唔……”封碧芝發出一聲難耐地嚶嚀,很快抱住陸政行的脖子迴應,不一會兒休息室裏傳來男女歡愛的響動。


    大半個小時後陸政行整理好衣服走出來,再次返迴宴會大廳時,卻沒有看到樓玨跡的身影,陸政行皺著眉頭叫來下屬,一問才知道在他離開不到五分鍾,樓玨跡就走了。


    陸政行的臉色變得鐵青,幾秒後他鷹眸中浮起冷笑,樓玨跡現在才去找曲意璿嗎?晚了,該安排的,他都已經安排好了。


    ————


    戚方溯帶著曲意璿離開餐館坐上車,吩咐戚管家去曲意璿所在的酒店,半途曲意璿感到渾身燥熱,好像有什麽東西控製不住地從體內湧出來。


    曲意璿難耐地伸手扯掉脖子上的圍巾,蹙著眉,嗓音沙啞地對戚方溯說:“把車窗打開,太悶了。”


    “怎麽了?”戚方溯被曲意璿異樣的聲音驚了一下,車廂裏的空氣清新,他並沒有覺得窒悶,大手扶在曲意璿腰上,隔著冬日的衣物都能感受到曲意璿肌膚上的滾燙,再看曲意璿白皙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粉色,戚方溯整個人一震。


    曲意璿這是被下藥了?想到十幾分鍾前曲意璿吃過的飯菜,戚方溯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難怪陸政行大費周折地弄走曲意璿,看到曲意璿沒事時,他疑惑一向老謀深算的陸政行為什麽沒有對曲意璿下手,原來陸政行的算計在這裏,竟然給曲意璿吃得飯菜裏下了催情藥物。


    戚方溯淺淡的煙色眼眸陡然轉冷,見曲意璿的藥效發作了,他沉聲吩咐戚管家把車子開快點,彎起胳膊將曲意璿擁入懷中,溫香軟玉,戚方溯自然控製不了自己,很快就起了反應,帶著薄繭的大手在曲意璿後背上摩挲。


    “放開我……”曲意璿並沒有喪失理智,陸政行隻是在她喝得湯中加入了一些催情的配料,算不上藥品,反而是戚方溯像是被下藥的那個人,看到戚方溯眼中燃起的火苗,曲意璿驚慌地推著戚方溯。


    然而戚方溯不為所動,這個女人他肖想了那麽多年,原本已經放棄了,但命運突然給他安排了一個機會,讓他在萬念俱灰後又有了希望,難道他不應該把握時機,順理成章地要了曲意璿嗎?


    戚方溯越想越激動,腦子裏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根本無法控製自己,他低頭吻住曲意璿的唇瓣,意亂情迷地呢喃,“意璿,讓我救你。我愛你……”


    一個“愛”字讓曲意璿的大腦有幾秒鍾的空白,而戚方溯在這時吻得更加深邃,車子停在酒店門口,戚方溯不由分說地攔腰抱起曲意璿,快步走入酒店電梯。


    ————


    四十多分鍾後樓玨跡在房間外敲門,但許久無人迴應,他叫來酒店經理用房卡打開門,因為擔心著曲意璿,樓玨跡毫不停頓大步流星地走進裏麵,結果映入眼簾的是淩亂不堪的大床。


    曲意璿躺在被子裏似乎睡著了,密閉的房間裏殘留著歡愛過後的氣息,樓玨跡高大的身軀一點點僵在原地,“嘩啦啦”的流水聲從浴室裏傳來,沒一會兒就停了,他緩慢又機械地轉頭看過去。


    當戚方溯穿著酒店的浴袍開門走出來時,樓玨跡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夢裏是曲意璿和戚方溯新婚的第二天早上,角色對調,他樓玨跡變成了當時“捉奸在床”的戚方溯,而從浴室出來的戚方溯變成了他。


    這是夢,一個懲罰他占有了別人妻子的噩夢,是報應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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