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木陽背對眾人,她嘴上雖在辯解,可是眼滿是挑釁。


    宋芷嫣哪裏能容忍。


    伸手揮向唐木陽。


    唐木陽機靈的往後一退。


    “今個魁首是唐木陽無心得來的,如果郡主想要的話,這是皇後娘娘遞賞賜的東西,陽兒轉交給郡主,還請郡主大人不記……”


    唐木陽這話,更似是施舍。


    蘇子荷派來的小丫頭為難的看看對方,一個是郡主,一個是今個來的貴客,不論是哪個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人,可是,如果唐小姐去晚,趕不上……


    似是感受到她的恐懼,唐木陽迴過頭,“你家主子還在等著我吧?那我們過去吧”


    小丫頭點頭如搗蒜,心底默念可以完成任務,飛快的壓下方才心底詭異的感覺。


    “陽兒還要赴約,就不陪郡主閑話家常了,等改日有時間了……”


    宋芷嫣冷哼,“你愛去哪就去哪,別在本郡主前麵礙眼就是了”


    唐木陽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撩起裙擺朝著那丫頭走去,催促道,“我們快些去吧”


    宋芷嫣眯著眼望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


    “來了,來了”小丫頭朝著園子報備。


    所以等唐木陽剛跨入到院子內的時候,耳畔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我養你這麽多年,你就是這麽迴報我的?”


    蘇子荷臉色漲紅,話沒說完,又是一巴掌甩去,被她責打的小丫頭嘴角都溢出血跡來了,她卻沒住手的打算。


    唐木陽雙手抱胸,站在兩人旁邊看著,眼底的輕蔑,一點都沒隱藏。


    蘇子荷把她邀來,難不成就是為了讓她看教訓下人?


    敵不動她不動。


    蘇子荷到底是打的累了,揉著手腕子罵道,“你這個小賤~人,我留著也沒什麽用處了,來人,把她給我拖到柴房裏,明個讓牙婆來,我蘇家絕對不會容忍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


    誰知那婆子壓著這丫頭走的時候,那丫頭突然掙紮的把眾人給推開,跪著抱住了唐木陽的腿!


    丫頭露出張麵目全非的臉,“姑娘,姑娘您行行好,您跟我家小姐求求情,我這次姑娘,我求求您了!”


    “所以呢?”清脆的聲音從頭頂飄來,唐木陽垂下頭望著小丫頭,“你想讓我如何?”


    她眸子不悲不喜,有的隻是歲月沉澱下來的寧靜,已經動人心神的睿智。


    “小姐,隻要你幫我說一句好話,小姐肯定就不賣了我的”小姑娘扯著她的裙子哀聲道。


    “對不住,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家的事,我怕是沒機會摻和了,蘇子荷姑娘,要是您喊我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那唐木陽就失陪了”


    蘇子荷表情一頓,急忙搖頭,小跑的擋在她身前,“我邀唐姑娘來是商量事情的,是有關於月華公主的……”她低低的在唐木陽耳畔說道。


    唐木陽眉毛挑起,看起來有些困惑的模樣“月華公主不是蘇姑娘的請親姐姐嗎?蘇姑娘為何要跟我說這些?”


    “因為,因為我同她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是她注定是嫡女,而我,是庶女,我天生配不上他的……”說到這,她倒是流露了幾分真感情。


    “唐姑娘,我為剛開始的事跟你道歉,不過,我還有些話要同你說”


    “說罷”唐木陽眼觀鼻,鼻關心,一副你說我就聽的樣子。


    蘇子嬌表情尷尬,四處看了一眼偌大的院子,吞吞吐吐道,“這裏說話不方便,唐姑娘跟著我一道去別處。”


    她戰戰兢兢的說罷,抬頭,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唐姑娘?”


    “好,我陪你去”唐木陽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竟然主動鬆口了。


    蘇子荷鬆了口氣的模樣。


    涼亭旁邊就有一個小舟,小舟上還放著少許碧綠的荷葉,唐木陽上了小舟,蘇子荷跟在身後。


    看著她上去後,她的表情頓時放鬆了。


    唐木陽盡收眼底。


    “好了,你要同我說什麽?我洗耳恭聽……”唐木陽湊近了她……


    唐木陽漸漸在靠近,蘇子荷嘴角輕揚,都說唐木陽聰慧無雙,在她看來也不過如此,這麽輕易的相信別人,她抿緊了嘴角,想到那人應允自個的承諾,哼了一聲。


    接著,有人笑笑鬧鬧的聲音飄來,她下定了決心一般,抓著唐木陽的手還未曾等她反應過來,就一把甩開她,兩個人都在船中央站著,她突然做出這個動作。在外人眼底,就跟是唐木陽把她推進了湖水裏一般。


    “噗通”淺粉色的衣裙掉入到湖水,這一切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發生的,在她掉入到湖水裏那刻,岸邊已經有人發出驚唿聲了。


    “快看,那裏是不是有人掉到湖裏去了?”蘇子秋佯裝驚懼的模樣。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往遠處看去,澄澈的湖麵上真的有人在掙紮,她的頭顱沉沉浮浮,一會腦袋沉入到湖裏,一會又撲騰的起來。


    “救命,救命啊,唐木陽,你為什麽要害我!”她的模樣淒慘,話語出驚人的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唐木陽剛伸出一半的胳膊,有些遲疑的停在原處。


    “救命啊,救命啊!”在和唐木陽對視上的時候,她的表情透露著一股欣喜驕傲和得意的成分在裏麵。


    她得了第一又如何,得了朱哥哥的認可又如何,她一個時辰前所有的榮譽,此時自己一手就能擊碎,不,不止是擊碎,她還可以讓她身敗名裂。


    蘇子荷的目光帶著挑釁,可是,唐木陽看著她的表情,卻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死到臨頭了還這麽不可一世的虛假模樣,你真的以為朱哥哥會因為你偶然的拙劣的表演,對你親眼有加?”


    “他如何我不知道,可是我敢確定的是,明年的今日,你的姨娘會給你燒香的”唐木陽趴在船上,看似在拯救她其實在不停的刺激她罷了。


    “要死的人是你……唔”蘇子荷得意的表情沒定格許久,她剛想開口教訓唐木陽,可是不知為何,腳腕上好像突然被什麽東西纏上了,她掙脫了兩下掙脫不開。


    頭顱被拉進了水裏,這下子她撲騰的力道越來越大,她深諳水性,剛才故意落水唿救也隻是為了誣陷唐木陽,可是現如今,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原先她想的那模樣了。


    有人真的要置她於死地!


    什麽人要害她?


    漸漸的,她的整個身子都被掩埋到了水裏,無論她如何掙紮,那腳腕上的力道都沒一絲放鬆。


    她的掙紮越來越小,水麵泛起的浪花,也越來越平靜。


    “你們都給我快點啊,沒看到人都沒力氣了?”蘇子秋嗬斥一聲,她是知道這個計劃的,也是這個計劃的參與者之一,等丫頭來報信後,她就把人引到這邊來,好讓眾人能看到姐姐被唐木陽‘推入’到水裏的樣子。


    她按捺著眼底的喜氣,心裏還在嘀咕著,她這個姐姐的表演還真是逼真。


    蘇子荷掐著自個的脖子,嘴裏不停地吐著泡泡,眼睛瞪的老大,幾乎要從眼眶脫落,她就快死了,可惜,沒人知道了。


    閉眼的最後一幕,是唐木陽隔著水麵冷眼望著她,隻是一層湖麵,卻像是隔著一層生與死的大門。


    終於,湖麵上徹底沒了一絲的漣漪。


    唐木陽冷笑,她注意到一道目光緊緊盯著自己,朝著目光來源看,蘇子嬌厲聲指揮著那些守衛,可是,她眼底的光是欣喜的,是驕傲的。


    恐怕這場‘謀殺’真正出謀劃策的背後高人,是蘇子嬌吧?


    為了脫她下水,狠心的竟然連一條人命都能舍棄!


    可憐蘇子荷那個傻子,到死都沒想到,她的命隻是她那個人麵獸心的嫡姐一顆棋子罷了。


    蘇子嬌要的是自個徹底不翻身!


    唐木陽靜靜的看著她,隨即慢慢合上眼。


    你要玩,我陪你玩!


    …………


    在她身邊的,是眼睛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的蘇子荷。


    皇後啪的一拍桌子,臉上毫不掩飾的是對她的嫌惡。


    “唐木陽,你太讓我失望了,仗著陛下和太後的恩澤,你無法無天,現如今竟然失手將人推到湖裏,還鬧出了人命,這下,就算是陛下親自出麵都無濟於事了!”


    皇後意有所指,皇帝本來就黑沉的臉,此時更加陰鷙。


    “唐姑娘是在找程將軍吧?真不巧,方才將軍有要事,已經先行迴去了”段四娘似乎是好意提醒她,隻是話語裏多多少少帶著一股幸災樂禍。


    唐木陽站直了身子,眼睛環視周圍,除卻唐初靖帶著擔憂外,其餘眾人全是懼幸災樂禍。


    一國之母金口玉言斷定了她有罪,誰敢有質疑?況且,誰會為了她質疑。


    皇帝的眼神在屍體和她身上遊移,顯然還有些懷疑。


    唐木陽剛起身,肩頭就被人按了下來,是皇後身邊的女官,她厲聲道,“在陛下和娘娘身邊,你乖乖認罪就可,站起來作甚?是不是徹底不把娘娘放在眼裏?”


    “陛下都沒吱聲,這個姑娘言辭犀利,難不成是越俎代庖,想壓陛下一頭?”唐木陽冷聲道。


    “你!”那女官沒想這麽多,此時被她搶白,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朝著皇帝磕頭,“奴婢絕無此意”


    皇帝剛想開口,就見一聲悲愴聲傳來,定北候撥開人群,顫抖的望著地上沒了知覺的女兒,老淚縱橫。


    他指著唐木陽,狀若癲狂道,“皇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這唐姑娘真是好大的膽子,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性命給奪走,可憐我這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這麽被人奪走了性命!”


    皇帝欲要張嘴,定北候更大的哭聲打斷了他,“皇上,這件事,臣就算拚了老命,都要為我的女兒討一個公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陛下,您要為老臣做主啊!”


    他聲淚俱下,泣不成聲,在場的人被他哭聲打動,不忍再多看這陰陽相隔的父女一眼。


    俗話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事,皇帝心裏再怎麽偏袒唐木陽,也沒辦法在麵對那個屍體以及這麽多人作證說,當時蘇子荷落水時,大喊著唐木陽推她下去的事實下,掩護她。


    “唐木陽,你可知錯?”皇帝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歎息一聲,問罪唐木陽。


    唐木陽低頭,“唐木陽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所以,我不認錯”


    “啪”皇後顯然一副怒不可抑的模樣,“都到這節骨眼上了,還花言巧語,如果不是你的話,她會口口聲聲的說是你做的?女兒家水性不好,故意跳到湖裏,再淹死自己來嫁禍於你!唐木陽,你哪裏有這麽大的麵子!”


    是啊,她不可能有這麽大的麵子,而且,蘇子荷也沒打算真的用自個的命來換她的命,可惜,她沒長腦子,更不會知道這場看似天衣無縫的陰謀,是衝著她們二人來的。


    “皇後娘娘,我同她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把她推到水裏?”


    “無冤無仇?”蘇子嬌臉色蒼白的上前,長長的睫毛微微一眨,葡萄般的瞳孔裏,落下一滴眼淚。


    她捂著嘴,淒慘道,“你來的時候就已經和荷兒起了爭執,原因就是你們倆都戴了相同的發簪,當時那麽多人都看著的”


    唐木陽剛進門的時候,確實戴著一根和蘇子荷一模一樣的發簪,不過,生氣的是蘇子荷,不是她。


    如果唐木陽知道,人都已經死了,她再反駁說另一套說辭,把一切矛盾都推到死人身上,來個死無對證,隻會讓人更加不齒而已,蘇子嬌已經認定了她不會說,所以才這麽逼迫她。


    “因為一點口角,就害人性命……”蘇子嬌哭的像是一朵柔弱的嬌花,


    “陛下,當時是蘇姑娘身邊的小丫頭來喚我,說是蘇姑娘有話對我說,還邀我去湖上泛舟,當時我們已經把話說開和好了,既然我們已經和好,為什麽我還要來推她進湖?”


    唐木陽麵不改色的說著謊話。


    兩個人心平氣和的談開了?怎麽可能。


    但是,就像是先前這些人仗著蘇子荷死了她沒法子對峙,如今自己也可以用這個法子來給自己開脫。


    “嗬嗬,無稽之談,陛下,皇後,既然唐姑娘死活不肯承認,那就請妹妹的丫頭過來,讓她說說,妹妹為什麽要去請唐姑娘”!


    很快,幾個侍衛就拖著一個姑娘過來了。


    唐木陽看清楚來人麵容的時候,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時哭的七葷八素,然後還被蘇子荷說是要發賣的丫頭!


    “奴婢,奴婢……”丫頭是第一次見聖言,所以此時戰戰兢兢,話都說不利索。


    皇後語氣和緩了些,“今個招你過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要問你幾句話,你家小姐已經故去了,你要是真的為你家小姐好,就把知道的一切都跟我說明白!”


    小丫頭點了點腦袋,惡狠狠的目光牢牢的盯著唐木陽的臉,“你不要再多說了,我真是瞎了眼,真的相信你說的想和我家小姐和好的話,還幫著你把我家小姐約到了河邊,都是我害了小姐,都是我……”


    丫頭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唐木陽把人約到河邊,可是唐木陽方才卻說,是蘇子荷派了個丫頭請她過去的。


    兩個人的話裏,有了矛盾。


    “唐三小姐,這話你如何解釋?”


    唐木陽冷笑,“既然是我要你去請你家小姐,你同我說,我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允諾了你什麽好處,你才把你家小姐請來的?”


    小丫頭戰戰兢兢,被她陡然出現的氣勢嚇得說話都不利索,唐木陽沒給她時間,一步步緊逼。


    “在這上麵坐著的是誰,你要想清楚,你每說的一句話,每蹦一個詞,都是陛下在聆聽著,你要是存心欺瞞,那就是犯了誅滅九族的大罪”!


    丫頭身子抖的跟篩糠一般。


    “唐姑娘,你要是真的這般用心無愧,好好為自己辯解就好,做什麽要這麽嚇唬我家的丫頭!”蘇子嬌忍不住厲聲斥責了唐木陽。


    唐木陽移開了眼,不看她。


    蘇子嬌柔聲細語道,“你同我說,她到底是怎麽哄騙你家小姐的?”


    丫頭看到大小姐傳來鼓勵的目光,還未開口,就哇哇大哭起來,身子伏在地上。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眼睛被錢給迷住了,當時唐小姐說姐妹間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她白天也是沒長眼,得罪了我家小姐,所以邀請小姐去湖邊,還,還給了奴婢一個東西做賞賜,奴婢當時豬油蒙了心,竟然就帶著她過去了!奴婢該死啊!”


    眾人看向唐木陽的眼神越發的不齒了。


    就在這時候,唐木陽盯著她的眼睛道,“你是說,我賞了你一個東西?“


    “是!”丫頭無比堅持的說道,“奴婢當時不想收,是小姐說,‘你不收,那是看不起我’奴婢這才收的”


    她說的斬釘截鐵,看來手裏真的有她的東西了。


    唐木陽想到當時她突然一把抱住自個,冷笑一聲,“你真的確定是我賞了你一個東西?”


    蘇子嬌頓時警覺起來,唐木陽不會無緣無故問這些,難不成她有什麽後招?


    那丫頭隻按著當時的交代往下走,聽到唐木陽發問,迫不及待的斬釘截鐵的點頭,“是,奴婢從來沒收到過這麽珍貴的賞賜,是個和田碧玉做成的鐲子,成色極其的好,天下都少見的”


    說罷,她哆哆嗦嗦的從腰側掏出一個手帕。


    手帕裏麵是一個散發著柔和顏色的鐲子。


    蘇子嬌隱約覺得那鐲子有些眼熟,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


    唐木陽嘴角掛起了笑意,“陛下,這奴才欺下犯上,還請陛下嚴懲!”宋芷嫣看到那個鐲子後,臉色突然變了,在人群的遮擋中,輕輕的摸著自個的手腕。


    果然,她一項戴在上麵的那個太妃送的和田鐲子,真的沒了!可是,那東西怎麽會在丫頭的手裏?


    “人證物證都在,你還狡辯什麽?早點承認了,念在唐家的功德,會留你一條活命,識時務者為俊傑,唐木陽,你自個可得掂量好了”皇後的聲音透著疲憊,可是卻在不停的誘導著她說出求饒的話來。


    還真的以為她是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呢,要真的是在陛下麵前承諾了,打蛇上棍的這些人,哪裏會給她機會活著!


    “娘娘是在著急什麽?相信在座的諸位都想早些知道事情真相,不如給唐木陽一炷香的時間,是非曲折,娘娘一目了然”


    皇後身子放鬆,“唐姑娘伶牙俐齒,本宮早就知曉,今天一見才知道名不虛傳”


    這話的意思,就是等著唐木陽來解釋了。


    “這鐲子我從來都沒見過,根本不可能把這東西當成是酬勞送給她”


    “唐姑娘,您怎麽能翻臉不認人呢?這種東西這麽珍貴,奴婢當一輩子丫鬟都不可能得這樣的鐲子,娘娘,您不相信的話,就請看看這鐲子……”


    皇後身邊的女官把桌子遞給皇後。


    皇後看過,又把東西遞給周圍的蘇夫人,等她看過再遞給宋家侯爺夫人的時候,她的神色不大正常,隱約是想把那鐲子給看清楚,卻隱約有些不大敢的樣子。


    看出來是認出那鐲子了。


    “侯爺夫人臉色不大好看,看起來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唐木陽沒頭沒尾的說了句這個,等眾人視線投射到她身上的時候,她口幹舌燥,“沒有不舒服,就是,就是……”


    “就是看這鐲子眼熟是吧?”唐木陽替她說了這話。


    “胡言亂語!這鐲子分明是你送的,宋夫人如何就能看的眼熟?”蘇子嬌忍不住開口訓斥她。


    這個時候快刀斬亂麻才是最要緊的,她受夠了在眾人麵前哭的梨花帶雨,也受夠了守在這個庶妹身邊,她方才凸出的眼眸好像在提醒著自己,她死的好不甘心!


    最開始的時候,她和蘇子荷商量著,要嫁禍唐木陽,對方有些遲疑。


    可是她勸說著,朱緯投花給唐木陽,又多次救她,給她解圍,肯定是愛慕於她,蘇子荷是個沒腦子的,她心儀於朱緯,雖然不敢表露,可是心底卻把唐木陽恨上了。


    所以答應了嫡姐的要求。


    可惜,她恨唐木陽,嫉妒唐木陽。


    同樣自己也憎惡她惦記心上人,朱緯這麽優秀的一個人,怎麽能讓這個卑賤的,毫無身份地位的庶妹來肖想?


    殺了她,嫁禍唐木陽,讓她不能脫身,這才是蘇子嬌的一箭雙雕之計。


    “月華公主稍安勿躁”唐木陽不卑不亢,“陛下,唐木陽可以確定,這個鐲子真不是我的,如果這個丫頭就憑著一個鐲子來咬定我,那對於唐木陽來說,才是最不公平的,依我看,這個鐲子是誰的,那肯定誰就是收買這人的真正罪魁禍首”


    “你呢?你說是不是?”唐木陽責問那個丫頭。


    丫頭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可是當時這鐲子確實是她趁著抱著唐木陽的大腿之際,從她荷包裏拿出來的,定然不會有假。


    想到這,她肯定的點點頭,“確實是這樣,不假”


    宋夫人臉上的血色頓消。


    “可是,我方才進府裏的時候,分明看到宋郡主手腕上戴著這個鐲子,因為造型別致,看起來不是凡品,我還多看了兩眼,要是這麽說的話……”唐木陽剩下的話沒說了。


    可是話裏的意思已經清楚明白,這鐲子,是宋芷嫣的。


    如果帝後沒在這的話,定北候一錘定音,她無力反駁,也沒法子反駁,可是,現在皇帝在這,蘇家人就不會在這上麵占到好處!


    宋芷嫣被唐木陽這麽一指,全身血液一下子衝到腦海上去!她撥開人群,大聲辯解,“皇上,皇後娘娘為嫣兒做主!這丫頭不是我收買的,我同她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殺她呢!”


    她情緒激昂的說罷,又指著那丫頭說,“青天白日的,你說話也得摸著你的良心來,好端端的往我身上潑髒水,我我……”她我了好半天也沒把話說出來。


    或許是惶恐,或許是真的氣憤,現在她整個人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一個人命,誰都不可能當成兒戲。


    “你是說,這鐲子是你的?”皇後騰的一下子起身,和皇上互相交換了眼神。


    此刻,怕是事情沒這麽容易了斷了。


    宋芷嫣這鐲子是當時太妃娘娘在世的時候賞給自己的,見過這個鐲子的人不在少數,而且鐲子的內側還有刻著她的姓,這是無論如何都推脫不了的。


    “你可確定?”皇帝眼神陰鷙的詢問。


    “皇上,宋芷嫣就算有天大的膽子都不敢撒謊的”


    唐木陽垂眸,“你現在還不說實話?”唐木陽的聲音透著涼意,質問著地上跪著的已經快要蜷縮成一團的丫頭。


    這鐲子是唐木陽當時從對方身上摘下,裝到荷包裏的,她一個人人微言輕,隻有拉上身份更重的人,才有機會翻身。


    “奴婢,奴婢……”


    丫頭似乎知道大勢已去,她當時信誓旦旦的說那鐲子是唐木陽親自給她的,可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人拆穿了她,她死活想不明白,為什麽好端端的,就出了變故呢?


    “這件事處處透著蹊蹺”唐木陽直言不諱,“蘇姑娘當時是掉入到水裏,絕對不是唐木陽的過失,因為當時在岸邊的,不止奴婢的丫頭,還有宋郡主,郡主當時在西岸,唐木陽是親眼所見的,想必那鐲子,也就是在那時候無意間掉落的,正巧被這別有用心的丫頭看到,這才大做文章”


    “嫣兒?唐姑娘說的可是真的?”宋夫人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握著女兒的手。


    宋芷嫣無法反駁,因為當時她確實是在西岸,當時樹枝將她身子遮擋的嚴嚴實實,她確定沒人看到,唐木陽怎麽會知道?


    她當時追著唐木陽過去,是因為唐木陽神色有恙,還麵帶紅潤,她以為是來私會情郎的,想著抓住她的把柄,進而來威脅她,可是,卻不料看到了那一幕……


    不對,有地方不對勁,宋芷嫣神色惶恐,卻也終於明白,她,掉入了唐木陽的坑裏。


    宋夫人何嚐不知道女兒被人當擋箭牌了!


    可是,這種時候,她不得不出麵來做出個態度,兩個姑娘家私人恩怨放到一邊,最重要的是洗幹淨身上的嫌疑!


    這盆髒水,隻要沾染到身上,就算日後皇後娘娘如何解決,不明真相的人總會抓著不放。


    為今之計,隻能在皇上也在的時候,雷厲風行的把事情真相給捅出來,這才是唯一的可以解決的辦法!


    她狠狠的捏著女兒的手,宋芷嫣六神無主的神色這才有了些許鎮定,母親遞給自個的眼神,分明是要她和唐木陽聯手。


    可是,她怎麽能甘心……


    她投到唐木陽身上,換來唐木陽一個真摯的眼神,其實她知道,自己背後一直有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眼神鋒利,瘋狂,就像是透過她的衣服,割向她的血肉!


    是蘇子嬌。


    蘇子嬌她是希望自個讓唐木陽遭殃的,可是,不知為何,她要張嘴的時候,不知為何突然迴憶到方才比試的時候。


    她大方異彩,自個給她做了墊腳石。


    心中有氣泡咕嘟咕嘟的冒出來,心中的天平搖擺了幾下,開口道,“皇上,娘娘,宋芷嫣知錯,方才看到蘇姑娘猙獰的麵目,我被嚇到了,所以才……”


    很好的掩飾了方才她為何會不說真相。


    皇帝直起身子,“你是說,你真的在岸邊看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宋芷嫣堅定的點點頭,“蘇子荷姑娘真的是失足掉下去的,當時船動蕩的厲害,我還看到唐三小姐趴在船頭來救人呢”


    好幾個女眷點點頭,“是啊,當時唐家姑娘真的是在救人呢”


    人是最容易被引導的,宋芷嫣此時都出來說了真話,那些人順著她的話頭都附和,皇後眉頭皺的越發的緊,可是皇上卻帶著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既然如此……”皇帝斟酌著開口,卻不料定北候一口打斷,他目眥欲裂,一副不甘願罷休的模樣!


    “皇上,老臣一聲征戰無數,手裏握著的人命數都數不清!將來不得善終那也是老臣應有的報應!


    可是,罪不及兒女,老臣兩個兒子早在戰場上犧牲了,老臣已經飽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楚!


    可是,老臣的女兒花朵一樣的年紀,突然撒手人寰!要是說她是不小心溺水死的,老臣如何能相信,如何能接受!”


    定北侯有五子三女,兩個兒子已經在戰場上陣亡,不然蘇家也不會有現在的發達,而且,他此刻說這些,分明是在逼迫著皇上,這事不能就這麽了斷!


    皇帝臉上帶著些許不快,要是往常定北候肯定能察覺出不對勁,隻是如今被憤怒驅使,他卻跨越了皇帝的底線,讓他不喜了。


    “哦,那依著愛卿的意思,這事要如何處理?”


    皇後模樣有些不安了。


    可惜,定北侯依舊還是我行我素的樣子,“迴陛下,小女的有多處蹊蹺,這事八成是和她有所關係,隻是現在她花言巧語蒙蔽了眾人,所以臣懇求陛下,把這唐木陽交給老臣,老臣保證,不出三日,必定能讓她吐出真相!”


    “哦?定北候難道是想把唐木陽囚禁在府裏,然後用處置俘虜的法子來逼迫唐木陽?”


    正當屋子氣氛一片凝重的時候,幾人邁著整齊的腳步跨了進來,打破了屋子的安靜。


    “程將軍消息收到的還真快,這麽快就趕了過來,打算英雄救美?”定北候冷哼一聲。


    “大家同朝為官,定北候痛失愛女,悲戚傷心我能理解,不過,也正是看在大家都為陛下辦事的份上,程徽送上一分大禮,來人!”程徽一身冷峻,眉目漆黑的望著門外。


    眾人不解,扭過頭紛紛要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周墩推搡著幾個渾身濕淋淋的男人進來。


    “程徽,你這是什麽意思?”定北候一臉怒容,那模樣恨不得要把他撕碎!


    而蘇子嬌在看到這些人後,卻渾身寒毛倒立,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的幹幹淨淨。


    他們……怎麽會來?


    “陛下,末將本來聽從聖意迴宮去,可是沒想到剛走出蘇府的宅子就看到這些人鬼鬼祟祟的潛入到蘇宅,想到皇上和娘娘還在府裏,怕這些歹人心存惡意,故意尾隨而來,可惜等追到他們的時候,貴府的小姐已經……”程徽話少,可是能說出這麽多,已經足夠來解釋這些人的來曆了。


    “你是說,是他們把人給殺了?”皇帝隻覺得不可思議,“一個足不出戶的姑娘家,惹了他們什麽,他們怎麽會下這種毒手!”


    “究竟是為了什麽,還是讓他們親自來說”程徽解開男人嘴裏塞著東西,一腳把他踢在地上。


    別看程徽此時說的輕描淡寫,當時確是另一番激烈的鏖戰,他想起當時和唐木陽分別之際,唐木陽遞給他的東西。


    這些人是蘇子嬌派來的不假,可是隻是把他們抓住卻不是他們的目的。最終目的是要把髒水潑迴去。


    蘇子嬌曾經派死士去宮裏刺殺唐木陽,後來被程徽一網打下,把人抓走,剿走了他們的令牌。


    這次蘇子嬌估計是沒人可用,所以才花重金請了這些殺手。


    程徽冷眼看著那些人行動後,才開始動手,周墩幾個人穿著黑衣,裝作是蘇家的死士來斬草除根,隻是今個蘇家的令牌,就足以讓他們堅定是蘇子嬌來找他們滅口的。


    於是,在這些人快撐不住的時候,程徽出現了,救了他們,再把他們扭送迴來。


    “他們都是些亡命之徒,誰知道是不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故意來替唐木陽開罪,程將軍和唐木陽的關係不一般,故意找幾個替罪羔羊也不是不可能的”


    蘇子嬌手已經顫抖了,但她此刻還是一副強裝鎮定的樣子……


    “是不是故意替她開罪,蘇姑娘一會就知道了”和女人辯論是程徽做不出的。


    說罷,踢了那為首的男人一腳,“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你仔細說吧”


    男人嘴巴可以說話後,先是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看著蘇子嬌的目光像是能吃人一樣。


    蘇子嬌被他的目光盯的渾身發毛,嘴角抿的緊緊的。


    “啊”段四娘的一聲腳叫引起了眾人的沉思,抬頭一看,原來是方才被製服的那個亡命之徒趁著壓製他的人沒注意,掙紮的從他的手裏跑出來,憤恨的朝著蘇子嬌跑去。


    自從被抓後他們就已經知道等著他們的結局並不明朗,帝後,戰神程徽,定北候這幾個隨便跺跺腳都會引起朝廷政局變動的人在場,他們如何能跑的了?


    這件事都是由她引起,也是她害的兄弟幾個這麽悲慘,所以,他就算是死都要拉著她做墊背!


    “快,快拉住他!”皇後被嚇的花枝亂顫,在女官身後揮舞著手臂,尖聲讓眾人攔住那個男人。


    程徽拔出腰間的大刀,一腳踢出,那明晃晃的刀頓時插在了他的腳前,猶帶著發出嗡嗡的聲響。


    重新被製服,他不甘願的跪在地上。


    “皇上,我們雖是亡命之徒,可是好歹江湖道義也是要講的,主人家花錢雇我們做事,我們不能泄露東家的身份,但是這個婊!子!”他看著蘇子嬌一字一句,“我不能讓她逍遙法外!”


    “你是說,是她雇你們的?”皇帝吃了一驚,“怎麽可能?那蘇子荷可是她親妹妹啊”


    “這女的蛇蠍心腸,隻是一個庶妹,有什麽狠不下心的?”男人冷聲說道,“她心思歹毒,令人發指,先是雇我們把她妹妹殺了嫁禍別人後,又招暗衛來把我們殺人滅口!”


    “我沒有!”蘇子嬌亟不可待的反駁,她原本是有這個打算的,也埋伏好了人在他們出城的時候一網打盡,可是,絕對不是在現在,更不是在自家的家門口!


    “還不承認?”那暗衛冷笑,一把從胸口掏出兩個信封,扔到地上,“這其中一個是當時這姑娘寫信跟我們做交易的筆跡,另一個是她給暗衛的信,信上麵寫的清清楚楚,要在什麽時候動手,為什麽把我們消滅了!”


    皇帝倚著身子,示意內侍把信封給撿起來。


    皇帝越看,表情越是嚴肅,看到最後,整個眉頭都已經皺在一起了。


    “字跡果然一模一樣”


    皇後壓下心底的恐懼,急忙從皇帝手裏拿過那信封,仔細的看了許久,臉上同樣頹廢之色。


    “陛下如果不相信的話,請看看那溺水死亡的那姑娘的腳腕,是不是有勒痕”


    皇後身邊的女官受皇帝指派,低著頭上前,彎下身子卷起了蘇子荷的腳腕,果然,在她的腳腕上,果然有兩道異常紅紫的淚痕。


    尤其是她在水裏泡了有些時候,整個身子腫脹了起來,那痕跡看的自然也是越發的觸目驚心了。


    唐木陽此時此刻的嫌疑,已經完全被清洗了。


    畢竟,她和蘇子荷無親無故,沒動機也沒能力,在戒備這麽森嚴的地方雇兇殺人,但是月華公主就不一樣了,她是蘇子荷的姐姐,又是蘇府的主人,深知蘇府的結構和地形,想要找人來殺人,再嫁禍給別人,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眾人看著蘇子嬌的目光,有不解,有害怕,有嫌惡,有痛恨,隻唯獨沒有可憐。


    能殺死自個親妹妹,隻為了誣陷這次占了她風頭的唐家姑娘,這心思的惡毒程度,人神共憤!


    蘇子嬌血色褪盡,可是卻沒那麽輕易的認錯,她冷冷的看著唐木陽,“隻是一個毫無根據的信和一些亡命之徒模棱兩可的說辭,這麽大的一盆髒水就要潑到我的頭上,唐姑娘這個算盤打的太好”


    唐木陽挑挑眉,“這事,和我沒什麽關係吧?”


    “是非自在人心!這次人證物證都擺在眼前,我無力辯解,可是,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我替你背這個黑鍋無所謂,可是,我不能背負著殺了自個親妹妹的汙名!”


    說罷,她一臉慚愧的對定北候跪下,“爹,女兒不孝,三妹無辜被人害了,我不能揪出兇手給妹妹報仇,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女兒不孝,就先下去陪妹妹了……”


    “快,快攔住她”皇後隱約聽的她的口氣不大對勁,抬起頭來,果然這人已經是一臉決絕的朝著那一人寬的柱子跑去!


    眾人又是兵荒馬亂。


    可惜在這屋子內的,不是一些女眷,就是一些帝後帶來的宮人,要不就是程徽帶來的人馬,這些人裏,沒人上前去攔住她,已經聽的發出一聲劇烈的響動!


    蘇子嬌軟趴趴的躺在地上,一臉血跡。


    唐木陽這會不得不佩服她了,蘇子嬌心計深沉,手段毒辣,她對別人狠,對自個更狠,現在無論她說什麽,大眾的天平都在自己這倒著,如果不反駁,她隻能有一個下場,被帶下去審查。


    憑著程徽或者任何人的手段,隻要抓出一點痕跡,馬上能抽絲剝繭,查出所有真相。


    那時候才是真的迴天乏術!


    可是這會,拚命來個魚死網破,加上方才她說的那番話,混淆了大眾,又博取了同情。


    她人事不知,就算皇帝有心追究,也不可能在剛失去了一個女兒的定北候身邊,把第二個女兒也帶走。


    所以,她在賭罷了。


    而且,她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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