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微凝被突然靠近的卡車驚嚇住了,瞳孔驟然緊鎖。她的指尖紮到她的掌心,並且不斷的內陷。


    耳邊沒有別的聲音,隻剩下嗡嗡的巨響。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腿都不好使了,巨大的恐慌麵前,陸微凝的反應能力愣是下降了好幾個層次。


    車子越來越靠近,陸微凝深唿了一口氣,正準備朝著前方逃,如同烙鐵一般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將她拉住。


    隨即便向著馬路的另一麵躥了過去。


    陸微凝幾乎是被男人甩過去的,不可避免的會讓皮膚接觸到被太陽灼燒得火辣辣的地麵。


    “嘶——”


    陸微凝垂著腦袋,嘴中發出一聲悶哼。


    “你腦子是不是有病!”秦欽愣是將陸微凝甩開,用力不少的力氣,手腕不好受,麻滋滋的。


    語氣自然不善。


    陸微凝聽到這個聲音恍然抬起頭,她的眼睛裏邊充滿了震驚,眼中的視線更加的冰冷,她盯著秦欽,將要吐出來的“謝謝”頓時咽了迴去,顫巍巍的起了身,什麽話也不說,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媽的,臭娘們你是不是啞巴啊,當初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我救了你一命,不會說句謝謝啊。”


    秦欽將手抵在陸微凝的麵前。


    陸微凝直接嗆聲,“跟一個強奸犯,你覺得我用得著說謝謝嗎?請問是我白蓮花神經病呢還是你是白癡?”


    說完,陸微凝一秒鍾都沒有停留。


    秦欽恨不得捏死陸微凝,他剛才的確是白癡病發作才會選擇救了她。


    他冷哼,扭頭眯著眼看向對麵餐館裏的一男一女,叫住陸微凝,“陸大小姐,我提醒你一句,聽風就是雨並不是什麽好習慣。”


    秦欽嘴角邪肆的向上挑起,他已經做好準備,去看一場好戲了。


    如果陸微凝知道,曾經強暴她的人是項錦東,這場遊戲會多麽好玩。


    陸微凝很快就到達了跟顧嵐約定好的地點,她並沒有直接去包廂,而是去了洗手間,補好妝容,讓自己看起來並不是那麽憔悴落寞。


    隻是她站在鏡子麵前,鏡子內自己的模樣嚇到了自己。


    臉色枯黃,唇瓣幹燥,眼睛裏都是血絲,睫毛上甚至都是淚珠子。


    陸微凝佯裝的笑意漸漸的落了下來,她的眼淚吧嗒一聲落在了洗手池中,跟水聲相互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愣了兩秒之後,陸微凝用力的擦去臉上的眼淚,從水龍頭接住水,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陸微凝握住拳頭,眼睛裏閃過一絲的堅定。


    帶著沉重的心情,陸微凝找到了跟顧嵐約定好的地點。


    顧嵐已經到了,看到陸微凝,朝她揮了揮手,陸微凝扯著僵硬的笑容走過去,“抱歉啊嵐嵐,我來晚了。”


    “我們之間有什麽抱歉的。”顧嵐睨了陸微凝一眼,並給她倒了一杯茶,繼而推給陸微凝,“喝喝看,我也是剛發現了這個地方,茶香很放鬆心情。”


    陸微凝將茶杯放在手心中,她咬了咬唇,長唿了一口氣,“嵐嵐,我媽的情況……”


    顧嵐知道陸微凝擔心,她雖然知道陸家出事了但是具體怎麽了,她不知道,這個時候也不能去過問。


    隻是想起剛才陸伯母給她打來的電話……


    顧嵐咬了咬牙,心疼的拍了拍陸微凝的手,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那麽的恐怖,她道:“你別想太多,伯母可能是唿吸係統出現了炎症,有時間可以去醫院做個胸片。情況不會很危急。”


    陸微凝擰緊了眉頭,顯然不是很放心,“我媽現在渾身無力,特別容易犯困,而且咳嗽的時候時不時就咯血,我不放心。”


    顧嵐艱澀的咽了口唾沫,手心裏都是汗液,並不是她不想告訴陸微凝陸伯母最可能的病情,隻是剛才陸伯母那麽殷切卑微的祈求……


    “沒啥大事的,你放心,實在不放心的話,今天下午你帶著伯母去醫院,檢測一下。”


    陸微凝點點頭,現在似乎也隻能這麽做了。


    她覺得自己的心裏很沒有底細,顧嵐的話她一向是相信的,隻是獨獨這次,她不敢輕易的聽從顧嵐所說的,最讓人放心的是親自帶著母親去醫院走一遭。


    跟顧嵐並沒有在茶館呆多長時間,陸微凝便迅速的去項家將她的甲殼蟲開了出來,匆匆忙忙的重新迴到了鄉下。


    迴去之後,便發現母親正倚靠在門前的土墩子上,咿咿呀呀的唱著早年的戲目。


    母親曾經是歌唱團裏的頂梁柱,跟了父親之後,經商走業務,再也沒有吊過一嗓子。


    如果再次聽到這聲音,陸微凝的眼圈裏頓時氤氳了眼淚。


    她靜靜的坐在母親的身旁,眼睛裏閃亮閃亮的。


    陸母很投入,十來分鍾之後,她停了下來,笑嘻嘻的對著陸微凝道:“好多年不唱曲子了,都生分了。”


    “媽媽唱得很好聽。”


    陸母知道女兒剛才去了哪裏,她心裏覺得很酸澀,卻不敢將話挑明了說。


    她作為一個母親,看著女兒一張小臉變得蒼白又瘦削,心裏像是被刀子劃過一樣,她笑得很慈祥,攥住女兒的手,“今天下午帶著媽媽去醫院走一趟吧,我想去看看。”


    陸微凝頓時別開臉,仰著頭,確定眼淚不會再溢出來之後,她使勁的朝著母親點頭。


    “微微,媽媽對不起你。”陸母緊緊的將陸微凝抱在懷裏。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在母親的懷抱裏有了舒緩。


    ……


    盡管項錦東一直陪著素雅吃飯,但是素雅感覺到了項錦東的身子在這裏,心卻不在。


    她頓時覺得味同嚼蠟,吃飯的速度也放緩了許多。


    項錦東擰著眉頭,看了素雅一眼,“飽了?”


    素雅訕訕的點點頭,“東子,你是不是有事?”


    項錦東也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感受,卻總覺得心神不寧。剛才他敏感的察覺到有一道強烈的視線看了過來,但是等到看過去的時候,卻什麽人也沒有。


    搖了搖頭,他道:“沒事。既然飽了,那麽就去醫院吧。”


    說完,他兀自起身,跟服務員打了聲招唿之後,將賬單接了,隨即便站在素雅輪椅的後邊,緩緩的推著人往前走。


    素雅緊緊的攥住項錦東的上衣外套,藏在衣服下邊的手指,骨節都凸顯了出來。


    她並沒有吃飽的,她隻吃了兩口飯,怎麽可能吃飽?為什麽一點兒也不關心她!


    素雅的眼眶裏堆了淚。


    項錦東迴到醫院,將素雅安頓好,便找了個理由從病房裏出來。


    他先是在病房外邊抽了支煙,隨即掏出手機,撥通了陸微凝的電話。


    那邊卻並沒有接通電話。


    看了眼腕表,發現恰好是陸微凝的午睡時間,嘴角幽幽的扯出一絲的笑意。


    真是個小懶貓。


    陸微凝任由手機在振鈴,臉色微變。


    陸母看出了陸微凝的不對勁,“怎麽了?為什麽不接電話?”


    陸微凝對著母親笑了下,“騷擾電話,最近總是有陌生的號碼打過來,說是提供免費性服務。還保證技術上天入地,絕無二家。”


    陸母聽了陸微凝這話,臉色都變了,她皺緊了眉頭,“那你快點掛斷,現在的人怎麽都這樣,大男人都愛做什麽小白臉。”


    陸微凝哈哈一笑,“犯賤唄。”陸微凝說完之後,覺得自己的心跳明顯得緩慢了許多,她將苦澀咽下去,接著道:“掛斷了還會再打過來,所以就響了吧。”


    陸母便不再幹涉。


    從山村到醫院,整整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陸微凝將母親攙扶下來,便聯係好顧嵐,找了科室去拍片子做化驗。


    化驗的過程很繁瑣,而且需要陸微凝跑來跑去,到處去取化驗單子。


    她忙得火急火燎,直到她跑到最後一個窗口去拿化驗單,扭頭的時候,看一道熟悉挺括的身影。


    一身西裝筆挺,同樣是俊逸非凡,風采奪人。


    陸微凝的手緩緩的收緊,腳下微微頓了幾秒鍾,隨後便抬腳準備離開。


    “陸微凝!”項錦東從素雅的病房裏出來,同樣看到了陸微凝,他眉宇中帶著一絲的疑惑,但是卻沒有多想,迅速的叫住陸微凝。


    陸微凝咬著牙,根本不想停留半步。


    現在她看到項錦東的臉就會覺得自己很屈辱,就會覺得對不起母親,覺得自己是個徹徹底底的頭號大傻子。


    “你給我站住!”項錦東很快就追了上來,健碩有力的手臂便攥住了陸微凝的手腕。


    陸微凝反複的掙紮,“你抓疼我了。”聲音清涼寡淡,一點兒也不像上午離開的時候,那麽的溫蜷。


    項錦東皺著眉頭,心裏隱約的有些淺淡的惶恐。


    他稍稍的鬆開陸微凝的手腕,“怎麽來醫院了?”


    陸微凝的拳頭緊攥著,她冷嗤,櫻唇蠕動,一字一頓,“難道不是拜項先生所賜嗎?”


    項錦東的眼色一冷,他眉頭鎖住,聲音中帶著一絲的勸慰,“別陰陽怪氣的,好好說話。”


    陸微凝的胸口不斷的顫動,她死死的咬住唇瓣,不放自己的眼淚掉出來,她高傲的昂起下巴,嗤聲笑道,“那你能不能不要裝模作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這副表情很惡心!”


    項錦東心裏帶著一晃而過的痛意。


    他鉗製住陸微凝的精巧的下巴,“再說一句我惡心。”


    陸微凝咬著牙,“你惡心,你惡心透了。你這種人活該這輩子隻能夠通過試管嬰兒生孩子。”


    她的口不擇言,卻都被項錦東聽到了心中,那雙溫潤的眸子這一刻變得冰冷。


    恰好這個時候,素雅的房門那處傳來“哢嚓”一聲清脆的聲音。


    項錦東將陸微凝的下巴鬆開,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素雅自己搖著輪椅緩緩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陸微凝嘴角的嘲諷越來越重,她一分鍾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扭過身子,淡淡的說了一句,“晚上我會迴去跟你談談離婚的事情。”


    “陸微凝,你別感情用事。”項錦東的語氣冷硬,他拉住陸微凝的手。


    陸微凝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感情用事,她吸了吸鼻子,纖細的手指筆直的指向慢慢過來的素雅,“我感情用事?哈哈,那你告訴我,這個女人是誰?”


    項錦東嘴角冰冷的弧度有了些和緩,隻當陸微凝是吃醋,便道:“這是素雅,我的、妹妹。”


    素雅第一次麵對麵的跟傳說中的姐姐對視,不可否認,陸微凝的容貌是在她之上的,身材也是玲瓏有致,連她都覺得很美,更何況是男人?


    她的心裏就如同是被蟲蠅叮咬一樣,不過既然母親能夠將父親從陸微凝母親的身邊搶走,她便有自信能顧找迴屬於自己的愛情。


    聽到項錦東說的這句聲“妹妹”她的心像是被針紮過一樣,低著頭,她攪著自己的衣服下擺,隨即緩慢的抬起頭,再次看向陸微凝,淺淺的笑了笑,“嫂子。”


    陸微凝覺得這聲嫂子是在打自己的臉,她向後退了一步,笑聲夾在著嘲諷,她看向項錦東,嘻嘻一笑,“我不知道,我的丈夫什麽時候變成了哥哥。”


    這一句話,卻如同在平靜無波的湖麵上拋下了一塊石子。


    項錦東的瞳孔驟縮,他的心向下墜落了一分。


    “你一開始娶我就帶著目的,你就算再怎麽掩蓋也沒有辦法再掩蓋住了。項錦東,你旁邊的女人是誰,你覺得我會繼續傻得不知道嗎?”


    陸微凝胸腔不斷的顫動,手指直直的指向素雅,“來,讓我好好再自我介紹一番。”陸微凝眼睛盯著素雅,聲音犀利道:“我是陸微凝,是陸順的女兒,名正言順的陸家大小姐。不像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私、生、女!”


    素雅的身子一顫,她握住輪椅的手,不斷的用力,骨節分明、青筋暴起。


    她的眼淚不要錢一般的往下掉,腦袋像是撥浪鼓一樣,“不、不是的……”


    項錦東睨了陸微凝一眼,“夠了,別說了。”


    陸微凝覺得自己委屈,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卻要向著別的女人,這個女人還不是簡單的人,是她父親的私生女。


    陸微凝不敢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她不想在項錦東的麵前掉眼淚。


    但是有些人卻偏偏不放過她,素雅聲音梗塞,“我爸爸說,她就我一個女兒,嫂子我以後不會再纏著……”


    就一個女兒,那麽她是什麽!


    陸微凝攥住拳頭,她灼灼的盯著素雅,“陸家隻有身體健全的人才有資格稱作子女,你算什麽東西。”


    “陸微凝!”項錦東這輩子虧欠素雅一雙腿,現在陸微凝這話,他不得不反駁。


    陸微凝咬著牙,一步步的朝著前方走。她隻聽到項錦東聲音中的狠厲,卻看不到項錦東眼神中對她的憐惜跟心疼。


    她筆直的往前走,不泄露自己的怯懦,直到雙腿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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