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帶病上崗的劉過劉使者終於病倒了,因為有之前的鋪墊,所以劉過一病不起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反而大家覺得劉過不臥床不起,才是不對的呢。


    朝廷派來的都河使者病倒了,自然不能不請醫生,當天一早,大名府的兩名名醫便被劉過行轅的人請了去,到晚上都沒有迴來,可見劉過病的是相當的嚴重。大家在為劉使者的病揪心的時候,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敬業精神,從古至今,還很少聽說有官員為了工作帶病上崗,最後活活累趴下的呢。可見劉使者是多麽的愛崗敬業、多麽的有奉獻精神。


    夜幕降臨,據說是給劉使者看病的兩位名醫還坐在劉過行轅的花廳裏喝茶,沒錯,他們就是在喝茶,旁邊還有精致可口的點心、時令瓜果,還有幾樣唐傳奇擬話本一類的書籍供他們解悶,考慮到他們職業,甚至還有幾本精裝版的醫術,可見對方的良苦用心。


    不過兩位名醫卻沒有心情吃點心瓜果,更沒有心情看書,看著天越來越黑,兩人還連病人的麵都沒見著,不由得心急如焚。


    此時見之前引他們進來的那位美貌侍婢又走了進來,兩位名醫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道:“果然是伺候劉大才子的人,光這樣一個侍女已經不俗,那模樣就仿佛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似的,那氣質別說是一個普通的侍婢,就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嫡女也比不了。”


    但兩人都知道,這種大人物身邊的體己人兒是不能隨便亂看的,所以隻是偷偷瞄了幾眼便連忙垂下了目光,慌忙站起來施了個禮,問道:“敢問小娘子,我們何時能見到劉使者?”


    兩位名醫眼中從畫裏走出來的美女自然就是菁兒,見他們詢問,菁兒抿嘴一笑,落落大方地迴答道:“二位大夫不用著急。”說完嫋嫋娜娜地走過來,將燭台上的蠟燭點燃。


    小小的火光映的菁兒的麵容也有些忽明忽暗,越發像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女,她溫聲細氣地對二位名醫解釋說:“二位如果累了想要休息,婢子已經給安排好了客房,二位可以隨時去就寢。”


    這一大早就叫來,劉過的人又是管飯又是管茶的,晚上還不讓迴去,正主卻見不著,兩位名醫哪裏還想不到此事有蹊蹺,但是一來忌憚於劉過的權勢,二來還有那一天十兩銀子的誘惑,終於讓他們不敢提出迴去的話,也不敢多問,都感謝道:“小娘子費心了。”


    溫柔地笑笑,菁兒目光卻透過那柔和的燈光,穿越時空,悄悄溜到那個在夜色中匆匆趕路的人兒身上。


    馬蹄噠噠,踏破夜的寂靜,劉過一行人皆騎著快馬,出現在隸屬澶州的臨河縣,在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證明王肇才是那個阻止外地糧商進入災區、壟斷災區糧食市場賺取高額利潤的幕後黑手後,劉過借口“病的臥床不起”,悄無聲息的離開大名府,帶著一半的禁軍侍衛趕往澶州。


    為了使自己的“病”不突兀,在幾天前劉過就已經為此做準備,服用那種能引起人過敏、誘發感冒症狀的藥物。他這擔心不是毫無根據的,如果王肇真的是那件事的幕後主使人,作為太皇太後親自任命的查案者,劉過的一舉一動他肯定是十分關注的,即便是離開澶州,王肇也很有可能會派人跟蹤劉過,調查他的行蹤。


    劉過“病倒”的消息是從今天早上天快亮的時候才傳出去的,但是在昨天晚上大名府的城門關閉之前他就偷偷溜出了城,而他的禁軍侍衛則在這之前就喬裝打扮分批出了城,在一個事先約定好的地點匯合。


    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除了預先準備的生病外,劉過還留了一半的禁軍侍衛在行轅,甚至連隨從喬七、侍婢菁兒也全留在了大名府,還裝模作樣的請了兩名赫赫有名的大夫去自己行轅,做足了這些工作,劉過相信不可能還有人懷疑那座戒備森嚴的都河使者行轅中沒有他本人了。


    一切進行的都相當順利,隻有在離開時在安慰菁兒時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作為劉過的貼身侍婢外加參謀顧問,菁兒自然知道劉過這一次要去冒險,小丫頭擺出自家小娘子的這麵大旗,死活要跟著,最後劉過劉官人不得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才安撫好她。


    可見人都是會變的,剛來他身邊那會兒,菁兒是多麽溫順聽話的好侍婢,結果這段時間以來,竟然也敢給劉過這個主人耍小性子了,想起菁兒的變化,劉過不由得苦笑,當然除了一絲無奈外,他心中更多的是感激,他知道菁兒是因為關心他,所以才想要跟著的。


    出門大名府的府城和禁軍侍衛匯合後,劉過並沒有立刻啟程,而是等到天完全黑了,所有的人都睡下之後才悄然南下。即便此時,劉過也十分小心,並未直接選擇前往澶州最近的道路,而是饒了一個大彎,借道相州,原本一百多裏的路程,硬是變成了兩百多裏,足足走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入夜時分才達了目的地。


    這是位於澶州臨河縣境內的一個荒僻的農村,小小的村子不過二十來戶人,好在距離從東京前往澶州城的交通要道不足十裏,交通還算便利,當然,對這些時代耕種為生、自給自足的小老百姓來說,交通便利不便利沒有多少用處,因為他們一輩子也不見得會進一次城。


    劉過等人進了村莊,在村口放哨的皇城司探子早就已經把他們的行蹤稟報給了自家上官,所以劉過等人一進村,蔣彪就帶著隨從全身披掛地迎接出來。


    劉過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交給身邊侍衛,快步迎上去,拱手道:“辛苦蔣指揮了。”


    蔣彪嘿嘿一笑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下麵人的功勞。”說著給劉過迴了禮。


    跟著劉過急行一天一夜的禁軍侍衛自有人去照料,不用他們去操心,劉過和蔣彪挽手走進村中,進了一個看起來還算規整的院落,劉過一邊跟著蔣彪跨進廚房兼客廳的主廳,一邊詢問對方道:“那邊的事都安排好了吧?”


    “劉使者放心,刺客和鄧朝我都安排在了安利軍,並派了人看守,還向當地官府借了四百名廂兵,不會出問題的。”蔣彪迴答。


    劉過點了點頭,用蔣彪隨從端來的水洗了臉、手,又端了完又稠又香的八寶粥喝了,才問蔣彪調查王肇的情況。


    蔣彪走就等著劉過問這句話了,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道:“劉使者你知道嗎?這王肇竟然是個大大的貪官。每逢有朝廷的使者到了他的轄區,如果對方喜歡排場,他就擺出排場讓對方滿意,如果對方是個一絲不苟的君子,比如說像劉使者你這樣的,他就裝成十分的勤政愛民,扮作好官,靠著這個法寶,他一介馬夫出身,竟然做到了一州知州,而且官聲還不錯,至少朝廷裏的官員是這樣認為。”


    蔣彪說到這裏發現劉過神情有些不自然,驀地想起自己這話可不是在說劉使者你被人家王肇耍了嗎,連忙糾正道:“哦,當然,劉使者你慧眼如炬,識破了他的陰謀,讓他的奸計沒有得逞。”


    劉過尷尬地笑笑,並不給自己臉上貼金,如果王肇是個大大的貪官汙吏,那麽無疑之前自己是看走眼了,所以蔣彪說的並沒有錯,催促他道:“接著說下去。”


    蔣彪瞥了劉過一眼,見他並不生氣,這才接著說道:“你知道那天你看到的王肇親自上救災前線的畫麵是怎麽來的嗎?嘿嘿,竟然是他早就預計好的,當然,不是說他那幾天沒有在抗洪救災的前線,而是你看到的那個他們正在轉移災民的村子是有意為之,不然那時災情都發生好幾天了,為何那座距離黃河決口處如此近的小村子裏的村民還沒有轉移?”看了劉過一眼,蔣彪接著道,“那就是他特意留下來等朝廷的上使到了表演用的,你看到的他在渾濁的水中往出來拉耕牛,也是知道劉使者你到了,特意表演給你看的。”


    聽蔣彪說這些,劉過並不覺得意外,因為從懷疑王肇那一刻起,他就覺得之前自己在澶州看到的、聽到的都太假,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人有意為之,現在不過是證實了而已。


    “別說這些沒用的,揀重要的說。”劉過知道在這個時代,不僅王肇這樣幹,其他地方官員也這樣幹,這不是特例,隻是自己起初天真的以為遇到了一個天大的好官而已,所以提醒蔣彪略掉這些不重要的內容。


    蔣彪聞言知道自己話題跑偏了,尷尬地一笑,揀重點說道:“劉使者你知道鄧朝和王肇是什麽關係嗎?拜把子的兄弟。這鄧朝和王肇原來都是王相公門下共事,後來一人做官,一人淪落江湖,再後來兩人相遇,一起到了澶州,不過王肇是任澶州知州,而鄧朝則搖身一變成了富商。平日裏,王肇利用職務之便以權謀私,鄧朝則以商人的身份拿好處,最後那些好處再轉移到王肇的手上,所以鄧朝外表看著光鮮,但是內裏隻是一個空架子,那些錢都被王肇轉移了,這也是為何你我查抄鄧朝,發現他徒有富豪之名,而家裏並沒有多少錢糧的原因。”


    “可恨!”劉過聽說王肇利用這種手段以權謀私,不由得恨得牙癢癢,一拳砸在身下的凳子上。


    蔣彪卻不在乎地道:“劉使者你先別急,還有比這個更可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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