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醋溜白菜、一碟燒豬腰子、一道玉灌肺、一小盆豆腐鮮魚湯,兩碗白米飯,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上,菁兒提心吊膽站在一旁,劉過和女子的目光則都看著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阿郎,要把飯菜都端到床上來嗎?”菁兒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劉過,目光卻看著那女子。


    若是平時,作為傷員的特權,劉過的飲食自然都是菁兒放到床頭小幾上,然後親手喂劉過吃的,不過今天情況有點兒特殊,不知道還能不能享受到那樣的待遇。


    “還是端到床上來吧,你沒看到我這傷還沒好利索嗎?”劉過語帶責備地對菁兒說,雙眉卻往上揚了揚。


    “是,阿郎。”菁兒溫順地迴答,不可察覺地點了點頭,意思是說:我已經通知侍衛來營救了。


    菁兒走過去在一堆箱籠後麵搗騰,女子警惕地道:“你幹什麽?”


    菁兒迴過頭,滿臉無辜地看著女子,迴答道:“搬桌子啊。”然後就在女子的注視下從箱籠後麵拿出一張木板,隨便擺弄了幾下,一張很平整的小木板下麵便生出了四條腿,菁兒抬著四條腿的小木桌走過來,打算把它放到床上。


    “不用那麽麻煩了,我們過去吃就行。”在饑餓的摧殘下,女子決定還是向胃屈服,打算接受這頓大餐。


    菁兒抬著那張小木桌站在離床三尺的地方,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向前,劉過則大喜道:“這個主意好,你趕緊去吃飯,不然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劉過敢肯定,皇城司的探子此刻已經埋伏在了門外,隻要自己脫離女子的控製,他們肯定會有辦法救自己脫離危險。


    “你也過去!”女子冷冰冰地對劉過說。


    劉過那個鬱悶啊,他還以為憑著一頓好飯可以把女子吸引開,沒想到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聞言幽怨地道:“我身上有傷,不良於行。”


    “別廢話。”女子威脅道,然後吩咐菁兒,你出去,把門帶上。


    “啊!”


    劉過和菁兒對望一眼,很顯然他們能想到的女子肯定也想到了,所以才要菁兒出去把門關上,這樣外麵隱藏的弓弩手就沒辦法判斷他們的方位了,因此忍不住都發出一聲驚唿抗議。


    “再不出去我就殺了你主人!”女子把匕首往前送了兩分,劉過脖子一涼,明顯是皮膚被割破了,過了兩秒中才有隱隱的疼痛感傳來。


    “小心!”菁兒見女子果真敢對劉過動手,雖然隻是割破了一點兒皮,可是也嚇壞了,連忙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房門關上,隔絕了視線,隱藏在暗中的一大堆皇城司探子便現出身形,他們中有人拿著長弓,有人拿著勁弩,還有人手指中夾著飛刀,可見皇城司也不是沒有武林高手的。


    蔣彪小聲問菁兒:“裏麵怎麽樣了?”


    “那刺客劫持了阿郎,我不敢太靠近。”菁兒擔憂地說,“蔣指揮,你一定要救救我家阿郎啊?”


    “你放心,刺客自然隻是劫持了劉使者,就沒打算要劉使者的性命。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劉使者脫離危險的。”蔣彪安慰菁兒說,但是要如何救劉過,他心中也沒有主意。


    因為護衛劉過的禁軍侍衛隻擅長麵對麵的戰場廝殺,並不擅長這種情況,所以蔣彪幹脆把他們布置在院子外圍,防止刺客逃脫,這院子裏隻布置了十數名擅長刺殺和遠程攻擊的皇城司探子。


    這時候這些探子分散在四周,尋找一切可以利用的突破口,不過房間門窗都被關著,裏麵什麽情況從外麵看不清楚,他們也不敢貿然行動。


    外麵的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房間裏則是另一番景象,劉過和女子還待在床上,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卻沒有絲毫曖昧的氣氛,反而顯得有些劍拔弩張。


    “現在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吃飯了吧。你看,你肚子又叫了。”劉過一臉關切地說。


    女子臉上微微一紅,冷聲道:“別廢話,起來。”


    “有傷呢,起不來。”劉過指了指自己的褲襠說。


    女子在劉過胸前擰了一把,那裏的傷還沒好,劉過疼的“哎吆”叫了一聲,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由於動作太猛,牽動了下麵的傷勢,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外麵的菁兒聽到劉過的慘叫,還以為他遇到了不測,大驚失色道:“阿郎!”就要衝進去,卻隻走到門口,就聽到劉過的聲音說:“我沒事。”這才遲疑著站定。


    房間裏劉過的姿勢由跪著變成了半蹲,因為襠中還有傷,雙腿不敢靠的太近,動作未免有點兒像是在拉屎,還是蹲的那種,看著十分不雅。


    女子威脅道:“下床。”


    劉過隻好強忍住疼痛,歪著身子挪下床,他先把一條腿放在地上,這才慢慢移動身子,重心前移,將另一條腿也從床上挪下來。因為害怕挨到傷處,兩條腿始終岔開著,看著就像是一隻模樣怪異的鴨子。


    當然,在這過程中,女子始終守在他身後,那把匕首也未離開過劉過的咽喉一寸。


    “然後呢?”劉過問女子。


    “走到門口。”女子吩咐。


    劉過其實已經想到她要幹什麽,隻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得不乖乖照辦。


    劉過岔著雙腿,像一隻鴨子那樣挪到門口,女子右手握著匕首,左手鬆開劉過衣襟拴上門栓。她又如法炮製,將所有的窗戶都上了栓,這才趕著劉過到飯桌旁,吩咐劉過說:“坐下。”


    坐著總比半蹲著舒服,劉過趕緊乖乖照辦。


    女子將匕首換到左手,用右手去拿桌子上的筷子,夾了一片玉灌肺剛要送進嘴裏,忽然又兇巴巴地對劉過道:“你先吃。”


    劉過知道她是怕菁兒在飯菜中下毒,所以先要讓自己試毒,暗暗佩服她心細,用手指了指自己脖子處, 道:“你把匕首拿遠一點兒,我擔心我一低頭這玩意兒會要了我的小命。”


    女子神情一窒,隨即也知道劉過這樣子是沒辦法吃東西的,心想反正外麵的人也看不到裏麵的情況,稍稍放心,將匕首收迴幾寸。


    劉過此刻也早就饑腸轆轆,連忙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副碗筷,先夾了一塊豬腰子在嘴裏,接著又吃了筷子白菜,忽然見女子盯著另一個盤子裏的玉灌肺,立刻會意,趕緊又夾了一片玉灌肺放到嘴裏,大口朵頤。


    女子見劉過吃的歡,肚子忍不住又是一陣叫,正要開吃,又想到對方還可以在碗筷上動手腳,稍一猶豫,便將手中的筷子放下,一把將劉過手中的筷子搶了過來。


    劉過正夾了一塊豆腐打算放進嘴裏,忽然筷子被人奪走,那豆腐自然到不了嘴裏,吧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不由得大為惱怒,不悅道:“你這人怎麽還搶人筷子啊?”


    女子聞言也不理他,把劉過吃過的筷子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夾起一塊玉灌肺放進口裏,那種香甜酥軟的感覺立刻通過口腔傳向全身,忍不住讚了一聲:“好吃!”


    看對方兩次先夾的都是玉灌肺,可見女子對這道菜的喜愛,劉過見對方並沒有不讓自己吃飯的意思,拾起對方放下的筷子,又端了一碗白米飯,也大口吃了起來。


    蔣彪等人雖然看不到裏麵的情景,但是他們耳力極好,房中兩人說話的聲音卻傳來出來,尤其是兩人搶筷子一節,聽得格外分明,不由得麵麵相覷,在他們想來,裏麵就算不是劍拔弩張,也必然是唇槍舌戰,怎麽聽動靜反而像兩個孩童那樣搶起飯來了?


    他們把目光投向菁兒,菁兒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個,……菁兒姑娘,你確定裏麵那女子是刺客嗎?”到了這個時候,蔣彪不由得不懷疑起女子的身份起來。剛才女子躲在劉過身後,他又隱藏在暗處不敢明目張膽的看對方,所以並未看到女子的長相,這時聽到裏麵兩人在搶筷子,懷疑所謂的刺客會不會是劉過的情人,因愛生恨,追到澶州來了。現在二人和好如初,又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會幹出什麽事情自然可想而知了。


    “你懷疑我騙你!”別看菁兒隻是一個侍婢,可是那也是一個有尊嚴的侍婢,這個特務頭子竟然懷疑自己的人品,菁兒兩條柳眉不由得豎了起來。


    “沒有沒有。”蔣彪可不知道菁兒的真實身份,得罪一個小丫頭事小,得罪劉過可就麻煩大了,所以他連忙撇清。


    劉過和那女刺客怎會搶起筷子來,菁兒也想不明白,其實蔣彪的懷疑她也有,不過這個時候自然不會說出來,她冷冷地說:“阿郎說對方是女刺客,對方自然就是女刺客,難道阿郎還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不成?”


    “是是是,菁兒姑娘說的是。”蔣彪毫無尊嚴地附和道,讓他一幹手下看的臉上發燙。


    房間外麵的人各懷心思,房間裏劉過和女刺客卻吃的不亦樂乎,女子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劉過則是餓的久了,胃口也是出奇的好。


    劉過打了個飽嗝兒,將碗筷放在桌上,意滿神足地道:“吃飽了。”


    女子這時候也吃的小肚子滾圓,抬頭看了眼劉過,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剛和緩下來的臉色立刻又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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