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區的糧價每一天、每一個小時、甚至每一分鍾都在上漲,而出售的糧食越來越少,王肇急的像隻熱鍋上的螞蟻,賴在劉過的行轅中給劉過訴苦,劉過苦口婆心地勸了一陣讓他不要太過擔心,但是其實自己慢慢也變得心裏沒底起來。


    打發走了王肇,劉過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後宅,菁兒上前替他寬去外袍,又送上一杯冰鎮的酸梅湯給他解暑,劉過喝著清涼爽口的酸梅湯,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


    “阿郎可是還在為災區糧食的問題煩心?”菁兒溫聲詢問道。她見劉過心情不好,稍一遲疑,便學著芄蘭、采薇她們的動作,走過去站在劉過身後,替他揉捏肩膀按摩,幫助他放鬆心情。


    劉過感受著菁兒那雙柔軟的小手在自己肩上微微用力,一股淡淡的女子體香傳來,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他現在心情煩躁,很想找個女人發泄一下,不過想到菁兒是王雨霏的貼身侍婢,便強行把欲念壓了下去,歎了口氣道:“要是你家小娘子在這裏就好了,我想她總會有辦法的。”


    “小娘子雖然聰明,但是她又不是諸葛亮,不可能什麽事情都會想到辦法的。”菁兒見劉過竟然露出這麽孩子氣的一麵,不禁有些好笑,但不知怎的,忽然又有些憐惜他,心想:“阿郎才十九歲耶,就要承擔這麽重的責任。”給劉過按摩的手不由得就輕柔了幾分。


    “如果阿郎信任婢子,心裏有什麽話也可以給婢子說說,雖然婢子愚笨,不太可能像我家小娘子那樣會給阿郎出主意,可是心裏有事找找個人說說,總比阿郎你一個人悶在心裏強。”菁兒忽然鬼使神差地說,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溫柔。


    “呃,也是哦。”對王雨霏的侍婢,劉過還是信任的,便把自己的猜測對她說了。


    “阿郎是懷疑背後有人搞鬼?” 菁兒問道。


    “嗯。”劉過點了點頭說,“一般來說,災區糧價飛漲,臨近州縣的糧商為了獲得巨額利潤,肯定會運糧來災區販賣的。最近這幾年,臨近的山東、淮南等地風調雨順,糧食過剩,產糧大戶和糧商手中都積壓下了大量的儲糧,糧食不是真金白銀,那玩意兒儲存不住,放的久了會生蛀壞掉,變成一堆一文不值的垃圾,一旦錯過這次機會,曉得猴年馬月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所以他們一定會運往災區銷售的。”


    劉過語氣低沉道:“事實證明,我之前的判斷也沒有錯,河北災情發生後,山東、淮南、甚至江南的糧食都在往災區聚集,但是現在這些糧商到了災區周邊的州縣後又忽然都停了下來。當然大家都希望賺更多的錢,有很多人觀望等著糧價漲的更高再出售也正常。可是總會有人忍不住被眼前的高額利潤吸引,提前出售的。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所有的糧商都選擇了觀望,這就很有問題。”


    對自己的這個判斷,劉過前世有一段親身經曆,日本福島核電站泄漏的時候,有傳言說海水受到汙染,以後都會沒有鹽吃,於是大家爭相搶購食鹽,劉過的家鄉雖然位於西北內陸,但也受到了這場搶鹽風波的波及,大部分商家見鹽價上漲後首先選擇的都是紛紛拋售,而不是坐等鹽價升的再高之後再出售,因為大多數人都很容易被眼前的利潤所吸引,那種非常理性的人畢竟是少數,不然大家都成了李嘉誠,也不會有那麽多投資失敗的商家了。


    在劉過原來的計劃中,糧價上漲之後會有一些靠近災區、或者直接就在災區本地的糧商和大戶出售一部分糧食,這些人賺到錢後,其他糧商會有樣學樣,有更多的糧商加入進來,這個時候災區的糧價還會一路猛漲,將臨近的山東、淮南、東京等地的餘糧都吸引到災區來,這時候再製造輿論:災區的糧食供應馬山就要飽和,剩下的糧商為了減少損失,會跟風拋售,將糧價壓下來。但是現在所有的糧商都選擇了不出售,那麽劉過的後續手段就沒法展開了。


    在劉過原來的計劃中,利用的是市場的盲目性,一般來說,隻要有市場的地方就會有這種盲目性存在,這是由人性決定了的,但現在這種盲目性忽然消失,那就必然是有外力介入。


    菁兒聽完了劉過的分析,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她忽然問:“戴姑娘不是已經把五萬石糧食運往災區出售了嗎?現在應該也快銷售完了吧?”


    劉過聞言微怔:按照計劃,戴夢兒的五萬石糧食會分批銷往不同的地方,在澶州會有一萬石糧食出售,一萬石雖然不多,可是猛然投入市場,又是在這糧食極缺的情況下,肯定會引起幾小圈漣漪,怎麽現在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兩人正在說著話,忽然喬七進來通報:“戴姑娘來了。”


    劉過笑道:“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讓她直接來後宅見我吧。今天跟那些官員磨了一天嘴皮子,我懶得再去客廳了。”


    喬七肯定是又想歪了,那張陰鷙臉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忙出去把戴夢兒叫進來。


    戴夢兒一看到劉過,就蹙眉道:“奴還以為劉官人正忙得焦頭爛額呢,沒想到卻在溫柔鄉裏享受。”


    劉過微微一怔,迴頭看了眼站在身後正在給他按摩的菁兒,這才明白戴夢兒指的是什麽,也懶得跟她解釋,吩咐菁兒給戴夢兒上茶,自己笑吟吟站起來道:“我知道這次柳姑娘的損失有點兒大,不過你放心,我答應了事情,就一定會辦到,我馬上就給太皇太後寫奏章,讓朝廷表彰你的功勞。”


    戴夢兒瞥了劉過一眼,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反而神情沉重地道:“我的糧食出問題了。”她平時很在乎自己的言談舉止,隻是連“奴”都不用,直接自稱“我”了,可見是心情糟糕透頂了。


    劉過聞言驚訝道:“你說什麽,糧食出問題了?”


    他看了眼戴夢兒,心想莫非她采購的是毒糧食、或者摻雜了砂子的劣等貨,不過以戴夢兒的精明,應該不至於犯這樣的錯誤才對。


    “奴首批運往災區的糧船,被人搶了。”戴夢兒在椅子上坐下來,心情沉重地說。


    “怎麽會這樣?”劉過吃驚不小,因為按照之前朝廷頒發的救災章程,除了一些投親靠友的,剩下的災民全都被編了號集中安置,不大可能跑去搶運糧的船隻,當然再嚴密的製度也總會有漏洞,可是膽敢搶糧船必須是團夥作案,人數定然不會少的。


    戴夢兒道:“奴的糧船從東京出發,沿著黃河運往災區,打算到達澶州之後,留下一萬石在澶州本地銷售,其餘的改為陸路運往大名府、河間府等地,可是當首批糧船進入澶州地界後,忽然遭到一夥災民的襲擊,把三船糧食全部搶光了,運糧的夥計、船夫也被災民打傷了不少。幸好有夥計見機不對,提前跑迴來給我報信,這才使後續的糧船沒有發生這樣的慘劇。”


    劉過皺眉道:“對方人數大約有多少?”


    “聽夥計說至少有兩三百人。”


    劉過雙眉蹙了起來,除去那夥計誇張的成分,搶糧船的人沒有兩百,一百多總還是有的,地方政府集中安置的災民中有這麽多人跑了出去,當地政府不可能不知道,他問戴夢兒道:“你確定搶糧食的是災民嗎?”


    戴夢兒見劉過懷疑自己,眉頭不禁皺了皺,有些不悅道:“據事發時在船上的夥計說,那些人衣衫破爛,不是災民又是什麽人?”說到這裏,戴夢兒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補充道,“也有可能是因為災區糧價上漲,吃不起飯的普通百姓。”


    劉過點了點頭,這樣就說得通了。


    戴夢兒蹙眉道:“如果隻有奴的船被搶這事也算正常,但是這事發生之後,奴派人打聽了一下,糧船進入澶州後,被哄搶的還有好幾家,所以現在規模較小的運糧船隊,都不敢貿然進入澶州。”


    澶州是從水路進入災區的必經之地,從東京、淮南一帶北上的糧船必須要經過澶州才能前往大名府、河間府等地,要是糧商運糧的船不敢進入澶州,那麽大名府、河間府等地也就不太可能有大量的外地糧食進入。


    當然,除了走水路外,也可以選擇走陸路從京東路的鄆州前往大名府、河間府等地,但是運輸成本會大大增加不說,梁山泊那一帶還經常有土匪出沒,隻怕很少會有人選擇那條路運糧前往災區的。


    規模大實力強的糧商不肯輕易出售、規模小的糧商想要運糧前往災區卻不敢貿然進入,這恐怕就是當下為何災區糧價飛漲,卻很少有外地的糧食進入的原因了。


    劉過緩緩問道:“那麽你出事的糧船具體在澶州的什麽地方?”


    “在臨河縣境內。”戴夢兒迴答道。


    “其他人的糧船呢?”


    “幾乎也在這些地方。”


    “接連有多起糧船被哄搶,而且地點都是在這一局域,看來是有人不想讓外地的糧船進入災區啊。”劉過沉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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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說一件事情,作為一名苦逼的上班族,每年一到12月份就各種考核、各種開會,各種報表,結果就是白天加班、晚上加班,周六周日也加班,用我同事的話說就是進入“白加黑,五加二”模式,就比如這個周末,相信大部分讀者都在家休息,而苦逼的我還在單位寫文件、填報表,從早幹到晚,留給我碼字的時間少之又少,所以這段時間一天兩更可能要保不住了,我隻能保證每天會有一更,當然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也有可能一天兩更,甚至三更。希望大家能諒解。在單位年終考核結束之後,我這條“笨魚”的生活會恢複正常,本書的更新也會恢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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