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過迴到船艙中自己的房間,從箱子底下掏出一個包裹打開,裏麵有一疊厚厚的資料,裝訂成書的樣子,這些都是王雨霏為他準備下的朝中重要人物的詳細資料,不僅涉及太皇太後、皇帝、朝中重臣,還有劉過不大可能接觸到的皇後、皇帝的幾位妃嬪,先皇的遺孀、公主等等。


    這麽詳實、豐富的資料,且不說收集之難,就是把收集到的資料分綱分目的整理好,便是一項十分繁瑣枯燥的事情。


    感受著王雨霏對自己的濃濃愛意和殷切期盼,劉過即有感激,也深感責任和壓力。戴夢兒在他心裏引起的那點兒漣漪,也被壓下去了。


    “阿郎。”


    劉過微感驚訝,抬頭看是芄蘭,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次去東京開封,他隻帶了喬七和芄蘭,這時問對方道:“什麽事?”


    芄蘭道:“欽差派人來邀請阿郎去他房中弈棋。”


    “哦。”劉過點了點頭,心道這死太監倒還有心性,竟然請我下棋。抬頭看了芄蘭一眼,將資料放在一邊,起身去找黃小四下棋。


    黃小四的棋藝和劉過半斤八兩,兩人下了兩盤,劉過忽然想起王雨霏送的那疊厚厚的資料還在床上放著,這東西放在前世劉過生活的時代不算什麽,但是在這個時代,讓別人看到了就是“奸邪”的有力例證,甚至告他個“蓄意謀反”都行,連忙借口上廁所,迴房中去收拾。


    劉過迴到房中,發現芄蘭正捧著那疊厚厚的資料看的入神。


    劉過嚇得魂飛天外,芄蘭茫然地抬起頭,看了劉過一眼,發現他表情有異,才知道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劉過呆了半晌,問道:“你都看到了?”


    芄蘭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房門砰地被人推開,黃小四一頭撞了進來,對劉過道:“我還在奇怪你上個廁所怎麽這麽慢,原來是逃跑了,走,這盤棋我一定贏你!”


    劉過這一驚比初看到芄蘭在看那資料還要厲害,好在看到有外人進來,芄蘭比劉過機靈,已經連忙把資料藏在了身後。


    黃小四說完不由分說,拉著劉過就走。劉過是親眼看著芄蘭藏資料的,心中斷定她會維護自己,不過心中依舊有些忐忑。


    劉過又跟黃小四下了幾盤,因為心中有事,全都輸了。黃小四見自己的棋藝比聞名天下的劉大才子還要高超,感覺非常良好。


    和黃小四一起吃了晚飯,劉過迴到房中,見芄蘭還守在房中,劉過關好門窗,才問芄蘭:“東西在哪兒?”見劉過迴來,芄蘭緊張的心情才放鬆下來,從床底下把那本厚厚的資料拿出來,遞給劉過道:“在這裏。”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一直都在守著,沒有人看到。”


    劉過鬆了一口氣,將那本厚厚的資料收了迴來,找個穩妥的地方放好,對芄蘭道:“這東西也沒有那麽重要,不過畢竟被別人看到了,不好。”


    芄蘭敷衍似的點了點頭。


    劉過看著芄蘭,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總是被她看到了,雖然她應該不會說,但是難保不會有意外,尤其是在她心目中還裝著一個表哥的情況下。他想了想,決定告訴芄蘭此行帶上她的目的,反正劉過原本也就沒打算瞞著她。


    劉過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來,吩咐芄蘭道:“你先給我倒杯水吧,我有話給你說。”


    本來芄蘭緊繃的心弦已經舒緩下來了,聽到劉過說對自己有話說,心中忍不住有些緊張起來,雖然她自問問心無愧,可是她剛才看到的東西太過致命,芄蘭很清楚那東西要是被人告發,劉過今日的一切不但要化為烏有,而且滿門抄斬都是有可能的。


    為了消除這個威脅,阿郎他會不會也像其他人那樣殺自己滅口,從小到大,芄蘭可沒少聽說那些大戶人家的侍婢忽然不明不白死去的事情。


    芄蘭心情忐忑地去倒了碗茶給劉過,站在一旁,心頭小鹿般亂撞,腦中想象著劉過如何要把她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劉過喝了一口茶,將茶碗放到旁邊的茶幾上,緩緩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個結,這個結是關於你表哥的。”


    芄蘭心頭一震,愣了愣,問:“什麽?”


    劉過道:“我知道如果這個結不解開,你心中就永遠不可能釋懷。我打聽到你表哥一家在三年前就搬去了東京,所以這次我帶上了你,想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麵。如果你們倆舊情未斷,你選擇跟他的話,你放心,我會送給你一份豐厚的嫁妝,不會讓夫家瞧不起你。”


    又可以見到他了麽?芄蘭沒有感覺到欣喜,她隻是覺得有些茫然。


    “咳咳咳。”芄蘭忽覺有些氣悶,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劉過關切地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芄蘭奇道:“感冒是什麽?”


    劉過解釋道:“就是感染風寒。”


    芄蘭搖了搖頭,道:“沒事。就是喉嚨有點兒不舒服。”


    咳嗽不是什麽大毛病,正常人偶爾還會咳嗽呢,劉過也就沒有多想。


    不料第二天起床,芄蘭便覺得頭暈腦脹,四肢乏力,服侍劉過梳洗時,劉過見她臉色潮紅,不到兩刻鍾,就咳嗽了好幾次,劉過關切道:“你病的嚴重不嚴重,要不前麵找個市鎮,讓船停下來,請大夫給你看看?”


    芄蘭道:“不用,也就是偶感風寒,再加上……加上身子有些不舒服罷了,沒事的。”


    劉過見她露出難為情的表情,便知是一些女孩兒家的病症,不好再多問,料想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道:“箱子裏備有預防風寒、清熱退燒的藥,你自己找著喝一點兒吧。”


    芄蘭答應了。


    吃過早飯後,劉過被黃小四叫去下棋,芄蘭自己從箱子裏麵找了點兒清熱退火、治療咳嗽的藥吃了,結果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劉過和黃小四下了會兒棋,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幹脆推脫身體不適,迴房去了。


    劉過迴到自己的住處,一推開門,便看到芄蘭斜臥在船上,被子被推在一邊。劉過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走過去一看,隻見芄蘭麵色潮紅、嘴唇皴裂,鼻子裏咻咻出著氣,眼簾低垂,看著好不心疼。


    劉過叫了兩聲,芄蘭沒有迴應,劉過推了她兩下,芄蘭嚶嚀一聲,慢慢睜開眼簾。


    吃完藥後,芄蘭覺得頭暈目眩,腳下虛浮,連走兩步路的力氣都沒有,便歪在劉過的床上想要歇會兒,沒想到身子一沾著床,便睡過去了。這時覺察到自己是睡在劉過的床上,芄蘭又羞又急,就要爬起來,不料身子才抬起些,眼前一黑,又躺了迴去。


    芄蘭還要掙紮著坐起來,劉過見她病的不輕,連忙按住她身子,道:“你就躺著吧,別掙紮了。”說完把手探到芄蘭額頭上試了試體溫,觸手滾燙,劉過吃了一驚。


    芄蘭隻是覺得身體綿軟無力,眼皮沉重,意識倒還清楚,劉過按住她身子,又伸手摸她額頭,芄蘭心中有些害羞,有些著急,道:“阿……阿郎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劉過道:“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沒事,快乖乖地躺著,別說話。”去倒了一碗水端過來,試了試水溫有些燙,又拿了一個碗過來揚水,等水溫適合了才坐在床邊,將芄蘭扶起來,讓她靠著自己身體,把水遞到她唇邊喂她喝。


    芄蘭覺得有一團火裹著自己燒,身體都要燒起來了似的,感受到水的氣息,立刻把嘴張開,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頭腦慢慢清醒了些,抬頭看了劉過一眼,忽然感覺很踏實、很安心,低著頭喝完了一碗水。


    劉過扶芄蘭躺下,這次她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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