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劉過竟然要攆暢想走了,暗暗都替他惋惜,雖然暢三郎來的時間不長,但是為人風趣,又沒有架子,大家其實都蠻喜歡他的,現在就這樣走了,實在有些可惜。


    但是讓他們大跌眼鏡的還在後麵,連王管事、史懷鬆這樣的人,劉過讓他們滾蛋,他們都不敢強留,暢想才來了一天,而且還在試用期,竟然就敢不把劉過的話當迴事,隻見他背一挺,頭一揚,神態比劉過還囂張,聲音比劉過還大道:“你讓我走我就走啊,我來你家做賬房先生,這還不滿一天就卷鋪蓋走人,傳出去多丟人啊。而且再說,我已經無處可去,要是現在走了,不僅住的地方沒了,吃的也沒有,還不餓死街頭啊!”


    眾人暈倒。


    “你你你……”劉過都被氣糊塗了,忽然一甩手,丟下句:“好,你不走,我走!”然後就怒氣衝衝地走了。


    看著劉過被氣走,眾人都嚇壞了,暢想卻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撿起被劉過剛才生氣摔在地上的賬簿,在桌子上鋪好,重新坐迴座位上,吩咐眾人道:“大家都不要擠,排好隊,一個個來,我們工作繼續。”


    眾人目瞪口呆,都想:這是什麽人啊這是?以至於都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辦的事情。


    見眾人不配合,暢想有些急了,好聲央求道:“各位哥哥、姐姐、叔叔、伯伯、爺爺、奶奶行了吧,你們行行好,趕快排好隊幹工作,要是趕吃飯登記不完,我們都會餓肚子的。”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不管劉過最後如何處理這個活寶,現在還是配合他一下的好,於是有事情的很快就拍好了隊,沒事情看熱鬧的也散了。


    大概暢想也知道要保住飯碗,不被餓死街頭,和劉過硬扛是不行的,第二天抽了個時間,買了十斤羊肉,一包好茶,去給劉過請罪,知道了他的來意,劉過鬱悶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都什麽人啊。”劉過頭大的想。


    “那麽,東家,你現在應該已經收迴成命,不再攆我走了吧?”暢想小心翼翼地問。


    “要留下可以,你必須按我說的來。”劉過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其他的說什麽都可以,關於記賬用什麽方式,什麽字體我說了算,頭可斷,血可流,原則不能丟。”事關原則,暢想也是牛脾氣上來,那是寸土不讓的。


    “那你給我滾,順便把你的羊肉和茶也拿走,我劉過是什麽人,你想要用幾斤羊肉、一包劣質茶葉就收買我,沒門!”劉過脾氣也算好的,但是自從遇到這暢想,總是被氣得暴跳如雷。


    “什麽幾斤羊肉,那足足有十斤!那茶也不是劣茶,更不是茶葉,而是撫州產的上品團茶,一斤要500文錢呢,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你睜眼說瞎話,更不知其可也。”


    “子還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和你道不同,你走吧。”


    “不走。前人有言:‘舉事必慎其始終’,我這賬房先生才當了一天,怎麽能半途而廢呢,那不是君子所為。”


    “你來我家隻做個小小的賬房先生,就是君子所為?”劉過也不甘示弱道。


    “你曾說過,人雖然職業有不同,但是人格上都是一樣的,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做賬房先生不過隻是一份職業,並不影響人格的高低,跟是不是君子更沾不上邊。”暢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道。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聽來的,竟然知道劉過說過這句話,並記了下來。劉過為之氣結。


    “你強詞奪理。”劉過詞窮道。


    “你無恥。”暢想乘勝追擊。


    於是,接下來兩人就暢想應不應該留下的問題做了深入的探討,期間,兩人子曰來孟曰去,還夾雜著前人言哲人語,舉例子擺事實,充分體現了兩人的淵博學識。最後的結論是:暢想同誌硬是用自己超過常人的抗壓能力和厚臉皮保住了工作,保住了飯碗,而且記賬方式也還是按照他自己的方式,不過他也做出了一點兒犧牲,就是以後每天要把一天的收支情況做個統計匯總,上報宋管家,一個月做個月總,上報劉過。


    終於正大光明地留在了劉家,暢想像一個得勝的將軍,雄赳赳氣昂昂出了後宅,其他下人立刻把他圍起來,七嘴八舌地問:“怎麽樣怎麽樣?阿郎同意你留下了嗎?”


    “當然。”暢想得意洋洋地說。


    “那記賬方式呢?”


    “也按我的方法來。”


    “哇,三郎你太厲害了!”


    “你是我的偶像啊!”


    “自從阿郎成為一家之主後,還沒有人跟他作對有好果子吃的,三郎你是第一人啊!”


    從此以後,暢三郎的風頭一下子蓋過了宋忠,成為劉家下人裏麵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見暢想已經走了劉過還氣衝衝的生悶氣,芄蘭忍不住笑道:“別生氣了,最終你不是還是答應讓他留下來了嗎?”


    劉過一驚:“什麽,我把他留下了嗎?”


    “是啊,你親口說的:‘那你就留下吧。’所以那暢想才高高興興的出去的。”綠衣也點頭道。


    “我擦,我當時肯定是氣糊塗了。”劉過腸子都悔青了。


    “以婢子看,其實這暢想也沒有那麽不堪,他的學識還是很淵博的,和阿郎你辯論的時候,引經據典,絲毫不落下風,而且他的字也寫的不錯。”采薇竟然開始佩服起暢想來。


    “什麽,你還給他說話。”劉過還在氣頭上,見采薇這丫頭竟然胳膊肘往外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沒有沒有,我沒有給暢想說話,那家夥,長得又醜,脾氣又壞,而且粗鄙不文,怎麽能和阿郎你比。”


    劉過氣順了些,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芄蘭忍住笑道:“阿郎你就別生氣了,你不是要求那暢想每天都要結算,報宋管家過目,每月結算報你過目嗎,就這一條,也夠他喝一壺的了。這場辯論,也不算你輸了。”


    “明明就是吵架嘛,而且我還吵輸了,什麽隻是辯論?”劉過鬱悶地想,現在他十分後悔:怎麽當時就惻隱之心大發,把這個逗逼給招惹到家裏來了呢?現在請神容易送神難,後悔都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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