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有諸多疑問,可我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


    自從高考結束後,我們就徹底放假了。


    前幾天,高考的成績也出來了,我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參加完整場考試的,拿到成績單的那一刻,我簡直都不敢相信這會是我的成績。


    是不是漏考了一門?我這麽問自己。


    更出人意料的是,這一屆的高考分數線出奇的低,特別是我們高中的成績,幾乎排在了全市所有同水平學校的墊底,我居然勉勉強強跨進了一本線。


    宋雨婷就要比我好太多了,填誌願的時候,知道我沒有辦法離開這座城市,她反倒是跟著我一起填了市裏的唯一一所大學,學校沒什麽名氣,隻能算是一所二流的院校。


    假期才過了沒多久,就有施工隊跑到夜場附近開始了動作,聽說是要把這一片都拆遷了,改建成一個商貿城。


    我原先是想要在他們拆遷的時候,特意製造出一些“意外”,逼迫施工方暫緩或者擱置這樣一個計劃,可是自從發覺大陣的陣眼不如我想象的那麽簡單之後,我就放棄了這一個想法。


    拆就拆吧,順順利利地拆完,或許,還能幫我發現一些什麽。


    商貿城,總是要建地下車庫的吧,如果依靠大型的施工隊將整片土地往下挖,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驚喜。


    當然,即便什麽都沒有發生,重建商貿城之後,陣眼也依然存在,我依然可以履行我作為一個守陣人的職責,雖然我知道這並沒有意義。


    ……


    “趙博,出事了。”在施工開始後的幾天,宋雨婷給我帶來了消息。“施工隊死了幾個人。”


    “是意外嗎?我不是讓馮宇成他們不許動手的嘛?”我從椅子上直起身子,問道。


    “不是馮宇成他們做的,看起來,也不像是意外。”宋雨婷臉色凝重,我很少在她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除了和我在一起時。


    “發生什麽了,說給我聽聽。”


    “施工隊平日都睡在工地上搭好的工棚裏,今天早上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沒人開工。臨近九點,工頭來了,看到工地上一個人都沒有,就跑到他們住的地方去找人,結果發現…..”


    “人都死了?”


    “恩……所有睡在工棚裏的工人,全部都被燒死了,裏麵一點失火的痕跡都沒有,床單被子什麽的都完好無損,隻有人……人全都幾乎被燒成了一堆灰燼,骨頭都沒剩下幾塊,就像被生生火化了一樣,而且,昨天他們剛剛挖開了地下,樁才打了一半,今天去看,全部都被燒的焦黑,地下挖開的那一塊地仿佛一個焚化爐,連土坯都燒裂了。”


    “不應該啊,難道是因為我沒有阻止施工隊的動作,所以那個人自己出手了?夜場底下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還有一件大事。”宋雨婷緊盯著我,“我剛才來的時候聽許璐璐說,從昨天晚上開始,死去的人的靈魂不再消失了,而且,整個城市大陣的陣眼似乎在收縮,隻剩下了夜場也一塊的範圍,還有……”


    “什麽?!”我大驚失色,“陣眼收縮了?”


    “恩。”


    “這下糟糕了。”我緊張起來,我原本以為,夜場下麵的陣眼即使被挖開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沒想到這一挖卻像是捅了馬蜂窩,引發了一連串的大事。


    工人被燒死,陣眼收縮,靈魂不再消失,將這些事情聯係在一起,很容易推斷出一個問題——大陣出事了!


    陣眼停止了運轉,所以它才會收縮,所以靈魂才不再消失,離卦所在的位置本身為火性,因為附著於水才產生了兇煞之局,才產生了陣眼。


    但如今聽宋雨婷所說,整塊地底都被燒幹了,那明顯是水已經壓不住火了……


    陣破了……!


    “恩,所以許璐璐他們幾個人一早上都在留意那個人的動作,可是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你剛才說,陣眼收縮到了夜場這一塊,還有哪裏?”


    “……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除了市裏夜場的下麵存在一處陣眼,另外一處在前往鄰市的路上,311省道的中段。”


    我愣住了,311省道,不就是前往屏風村的路嗎,311省道的中段那裏,不就是那個和夜場一模一樣的建築嗎!


    這果然不是巧合,這兩個同時被火燒焦的建築是有聯係的!


    “現在我們要怎麽辦?”宋雨婷問我。


    怎麽辦?我眯起眼睛,“叫上許璐璐和王石,一起去311省道上看看吧。”


    “去那裏?”宋雨婷有些驚訝,隨後又立即反應過來,“說的也是,現在市區夜場那一塊已經被警察包圍的水泄不通,裏麵正在展開調查呢,混進去風險太大了。”


    我點頭,如今發生這樣一種情況,無非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囊括整個大陸的真正的大陣已經成功了,所以無需我們這個“陣眼”在繼續進行收集靈魂的工作,二是我所守衛的這個小陣眼,因為施工隊的一通挖掘損壞了,損壞程度有多嚴重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已經妨礙了整個大陣的運轉,因為死去的靈魂不再消失了。


    第二種可能性會更大一點,但不管是哪種情況,和整個大陣有關的那些人,包括那個人,都會開始行動了,這對於我們這些小陣眼的守陣人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更別說問題很可能就出在我這裏。


    所以至少,在他們采取一切我可以感知到的行動之前,我要掌握一些主動權,最少最少,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身上詛咒的關係,我並不能離開這個城市太遠,也不能離開太長時間,緊趕慢趕,終於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見到了311省道上那棟漆黑建築的影子。


    在建築的不遠處,有一盞孤零零的路燈,是獨屬於這裏的一個標誌。


    “真像。”宋雨婷在一旁驚歎道,“這棟建築,幾乎和學校旁邊的夜場長得一模一樣。”


    “就是一模一樣的。”我說。


    我將建築前那圓形的拱門推了開來,建築裏麵同樣是一片漆黑,我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打量著周圍的景象。


    “王石,這裏可以弄開來嗎?”我嚐試搬動地麵上的大理石地板,發現這些石磚是鬆動的。


    王石和我齊力在地麵上用石頭敲出了一個小孔,剛好可以把一隻手伸進去。王石將整塊地磚掀了起來,露出了地磚下的地麵。


    “水泥?”我皺起了眉,這棟建築的地磚是鋪在水泥地上的,這本身並沒有任何問題,但卻讓我想起了在市區的那棟夜場。


    那棟夜場的地磚,為什麽是鋪在泥地上的?難道,是因為陣眼?


    那棟建築建在那裏,就是為了給整個陣眼打掩護的?


    我又嚐試鑿了鑿地磚下的水泥地麵,發現根本就鑿不動。無奈之下,我到建築外麵,順著牆角,往下麵挖了一些泥土。


    幹的。


    至少,沒有像我前些日子在夜場下麵挖的泥土那樣潮濕,可以捏出水來。


    到這裏,我基本可以認定,這個建築雖然和夜場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他們的用途是不一樣的,它並不完全是市區夜場的複製品,可是為什麽,這個地方卻保留著陣眼的一部分呢?


    我心中十分地懷疑,一個陣眼就好像一個旋風,它的中心永遠都隻有那麽一部分。如果風力小了,風速慢了,旋風就會慢慢衰弱下去,旋風中心也會逐漸小下去。但是,怎麽可能存在這樣一種情況,旋風小下去的同時,在另外一塊它已無力企及的地方,單獨留下風眼中心的一部分,這很詭異,也違反常理。


    任何違反常理的地方,都應該是我探尋的一部分,更不用說,這個地方曾經還和我有過千絲萬縷的關係。


    “呆到晚上吧。”我對宋雨婷說。


    王石從附近的荒地裏撿了一些枯枝和荒草,因為是在六月,這樣的東西並不多見。


    太陽下山之後,我們就在建築裏麵生起了一堆火,火堆把建築裏麵照亮起來,我們坐在周圍,觀察著建築內外的動靜。


    “趙博。”在這裏的人當中,隻有王石知道省道311上發生過的一些事,他問我,“當初城市的陣眼那麽大,連這裏都包括了進去,也就是說,這裏不是屬於屏風村守陣人的地界,而是屬於我們所在的城市的守陣人的地界,對麽?”


    “對。”我點頭。


    “我記得,你那時候就是被困在這附近的。”王石話裏有話道。


    我一下子想明白了王石想要跟我說些什麽。


    當初,這一段省道311的道路是一段無止境的循環,我無論怎麽走,都走不出建築外邊那盞路燈所及的範圍之內。


    按照關於屏風村傳說的說法,是有高人改造了311省道的風水。


    我並不是要質疑這個傳說的真假,而是……


    為什麽偏偏是在這裏。


    這盞路燈,分明就是區分兩個小陣眼的界限,而這樣一個循環,分明就是讓被困於路燈那頭,屏風村的亡魂走不出屏風村,被困於路燈著頭,城市的亡魂走不出城市!


    可是這樣的設計有一個巨大的bug!


    當初,我和大胡子那一群消防員曾經試圖用長條的水管連接兩個小陣眼之間的道路,最後,我來到了一盞全新的路燈下麵!


    現在看來,我分明就是用水管從一個陣眼跨越到了另一個陣眼!


    從其中一側走不出去的循環,跨越到了另一側走不出去的循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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