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竹杖的一線星光後坐力傷了身子,連趙神醫也說不上來具體哪裏傷了,隻說是處處是傷,卻又處處不致命,連他都不禁嘖嘖稱奇。


    我就隻能這麽養著。


    好在有趙神醫和淨明在,他倆過來的時候又從靈樞館的藥材庫裏搬了不少好藥材,藥食同源,其中一大塊是好食材,我養個傷反倒還胖了好幾斤,臉蛋子都肉眼可見地壯實了。


    和小院的安逸形成反比的,是縣城裏的風聲越來越緊了。


    當晚的情形許多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身邊的人好端端地走著路,突然被從天而降的觸手當頭卷起來憑空攝走,隻留下滿地黏糊糊的觸手黏液,這樣的場麵在縣城多處出現,一下子就轟動了整個縣城。


    更有甚者,有幾個人是被觸手直接撞碎了窗戶,從屋子裏硬生生拽出去了的,家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親人被拽得脫掉了一層皮,驚駭得魂飛魄散,活生生嚇病了的大有人在。


    就為這個,趙神醫才當機立斷,關了靈樞館的門,帶著淨明和家裏的家當,直接跑到我們這小院來暫避。


    不然靈樞館的門怕是都要被看病的人拆下來,把他倆累脫一層皮都不夠瞧的。


    倒不是趙神醫心狠,實在是這病也確實沒法治,他醫術再高,也不可能把這些人的親人給憑空變出來吧。


    趙神醫每每提到這事兒,都要搖頭歎氣,飯都吃不下幾口。


    想他一個醫者父母心的大夫,好歹也算是本地的醫學泰鬥,偏偏眼見病人受苦卻無能為力,也不能不說是一種煎熬。


    趙神醫的煎熬還隻在於此,縣城裏的百姓可就稱得上是熱鍋裏的螞蟻,人心惶惶了。


    連當天的報紙都用“無名怪物憑空攝人,巨大觸手神出鬼沒”來做了當天的頭版頭條,而且還是加粗字體,隔著十米還能看得一清二楚。


    高老道把這份報紙抖得嘩啦啦作響,看了好幾遍,氣得吹胡子瞪眼地,愣是半天沒說一個字。


    話說那天他和賈山胖丫三個人趕去月老廟,本來是想著趁他病要他命,趁著老叫花子雙眼失明,把他廟裏的白骨填和蝕骨蟲的卵也給一並解決了,免得以後生出什麽禍患來。


    可三人趕到月老廟,卻發現廟中正殿裏,藏身於月老神像中的白骨填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連神像裏藏著的白骨也都徹底失去了骨性,成了一堆白色的骨粉。


    高老道雖然放走了老叫花子,可那家夥成了瞎子,怎麽算也不可能這麽快重迴廟裏,就算用了什麽手段重迴廟裏,也不該這麽快就逃走了才對,而且最離奇的是竟然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胖丫和賈山四處搜尋,最終在月老廟的後山上發現了老叫花子殘破的屍體,他竟然被抽幹了渾身的鮮血,整個屍體都成了幹屍,就這麽倒在後山的樹林裏。


    胖丫說,看樣子他是打算翻出後牆逃走的,可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竟然一瞬間就被拔幹了所有的血,當場就死了。


    把幹屍交給警察,他們三個謊稱是到廟裏遊玩發現了屍體,旁的一句也沒敢透,就趕緊迴來了。


    這幾天卻聽說月老廟那邊出了不小的動靜,警方全麵搜索月老廟的時候,在後院的水井裏找到了許多泡爛了的衣物首飾,進而發現了月老神像裏藏著的綿綿骨粉,這案子轟動了縣城,上頭派了極為專業的法醫來一檢測,估算出這骨粉的量如果沒有缺失的話,遇難的怕是得有幾十口人。


    月老廟當即就被封鎖了,正殿的月老神像被直接拉去了相關單位做檢測,後院的水井也徹底封了起來,據說懷疑老叫花子借助月老廟做掩護,實際上剪徑謀財害命,無惡不作。


    至於老叫花子為啥會一個人死在後山上,倒是始終沒有定論,畢竟死相過於離奇了些,最後給了個被短時熱氣流烘烤致死的結論,就此定了案。


    城裏的百姓倒是更願意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背地裏談起他來,都忍不住朝地上吐口唾沫以示鄙夷。


    可沒人把老叫花子和蝕骨蟲的觸手聯係在一起,城裏至今還是天還沒黑就家家閉戶,無人外出,城裏也始終戒嚴,聽說還調了部隊來地毯式搜索,以安民心。


    可隻有我們幾個知道,蝕骨蟲怕是再也不會出現了,可是白骨填卻還在。


    “憑白骨填這種玩意兒的調性,既然沒有奪舍老叫花子的身體,要麽就還躲在什麽見不得光的地方養精蓄銳,要麽就是找了個什麽殼子讓自己能自由活動。”


    高老道第一百零八次摔了報紙,氣鼓鼓地罵道。


    我也不知道哪一種猜測是對的,不過還是提出了我的想法:“我們不能用我們的角度去想它會幹啥,我們應該站在白骨填的角度去想它打算幹啥,我覺得這樣才靠譜。”


    “老叫花子分明是要帶著白骨填逃跑吧?不然咋會讓白骨填半路反噬了呢,是吧?”胖丫有點不確定地問。


    她這幾天一直借著出去買菜的機會為我們打探消息,況且整件事她也算全程參與,對這事兒自然有自己的看法。


    隻是到底不算太自信,說出口時左顧右盼地,活似想拉兩個同盟一樣。


    賈山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恍然道:“所以說,他倆路上發生了什麽爭執,白骨填不肯為老叫花子所用,幹脆把他殺了,免得拖累自己?”


    “不排除這種可能哦,說起來白骨填還是老叫花子造出來的,發生這種事,估計老叫花子平時對他也不咋樣。”我話音未落就遭了高老道一個白眼,他嗤笑一聲道:“你還說要站在白骨填的角度想呢,你自己這想法也沒強哪去,白骨填本來就是用死人的怨念凝結出的鬼物,無形無質,隻有一腔子的憤懣和不甘,這樣的東西,難不成老叫花子對它好,它還能感恩?”


    “所以打一開始白骨填就想吞了老叫花子,隻不過一直沒有機會?”胖丫驚訝地道。


    高老道點點頭,“白骨填隻能依附在別的東西上,平時既然呆在神像上,自然沒機會幹掉老叫花子,可老叫花子要帶它逃走,就要讓它依附在別的東西上抱在懷裏,這自然就給了白骨填一個難得的好機會了。”


    “它既然殺了老叫花子,那又會躲在哪呢?”胖丫吸了一口涼氣,齒冷地問。


    我一愣,忽地想到了一個地方。


    “在月老廟後頭的荒墳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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