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爍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麵前,黑色的骨質裝甲緊緊包裹著身體,漆黑的麵具下,一雙泛著幽藍色的眼眸冷峻的望著自己。


    王爍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這道身影,微微張口。


    “你……”


    下一刻,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一陣強烈的下墜感傳來,等到王爍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辦公室的簡易軟床上。


    在他麵前,兩道俏麗的身影相對而坐。


    “醒了?”


    聽到動靜,正在和陳欣對視的鄭頤微微迴頭,淡淡問道。


    “鄭姐?”


    王爍略微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說著,轉頭看看坐在旁邊的陳欣,表情有些奇怪。


    這兩人……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


    陳欣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起身,走到旁邊的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放在王爍手邊。


    “謝謝。”


    王爍客氣道。


    陳欣微微點頭,隨即迴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放在旁邊的書輕輕打開,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要介入兩人談話的樣子。


    鄭頤也不以為意,淡淡道:“我來自然是有事,不過……”


    用略有些奇異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王爍,鄭頤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還能睡的如此安穩,心態不錯。”


    王爍略有些無語。


    鄭頤語氣中的戲謔他完全可以聽的出來,不過……這真的是錯怪自己了,自己原本就隻是想小憩一下,誰知道會一覺睡到大天亮?


    “鄭姐。”


    王爍略有些無奈道:“咱們已經這麽熟了,你就不要抬笑我了,有什麽事就說吧,能幫的我一定幫。”


    “這件事你確實應該幫。”鄭頤微微笑了一下,隨手拿起桌麵上的文件夾扔給了王爍。


    接過文件夾,王爍翻開,幾張照片頓時顯露眼前。


    這布局,這陳設,這熟悉的感覺……


    這不是自己的倉庫嗎?


    隻是……為什麽會變得如此慘不忍睹?


    如果不是背景裏那極具辨識度的幾具機械臂,他差點都沒認出來。


    強行忍住了立即詢問零的衝動,王爍問道:“鄭姐,這是怎麽迴事?”


    “這也是我需要向你了解的問題。”


    鄭頤微微抬了抬眼,淡淡道:“你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會有人公然入侵你的倉庫,甚至不惜製造爆炸?”


    正在看書的陳欣耳朵動了動,不著痕跡的將目光投向王爍,流露出一絲擔憂。


    “爆炸?”


    王爍皺起眉頭:“在我的倉庫裏?”


    鄭頤微微點頭:“很幸運的是,他們動手的時候你不在倉庫,否則的話,按照入侵者表現出來的專業程度,你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額……”


    這個問題不太好迴答,王爍有些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頭,想了一下自己給倉庫隱蔽角落安裝的成套電磁發射裝置,頓時心更虛了。


    自己設置了安全保衛模式,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


    零應該不會采取什麽過激手段吧?


    那些入侵者,應該不會變成一堆碎肉塊吧?


    “鄭姐……”


    王爍有些忐忑的問道:“爆炸現場……有沒有發現屍體?”


    鄭頤微微搖頭。


    王爍心裏放鬆了一些,但隨即想到,要是射速過於密集,直接將人轟成渣也不是不可能,他連忙繼續問道:


    “那……有沒有發現身體部位?”


    鄭頤有些奇異的看著王爍:“為什麽這麽問?”


    “沒啥。”


    王爍幹笑了兩聲:“我就是好奇,畢竟發生了爆炸,要是入侵者來不及跑,被炸也不是不可能是吧?”


    “不會。”


    鄭頤微微搖頭:“對放采用的是入侵式emp攻擊手雷,兼具物理性破壞和電磁波脈衝,能量釋放範圍很大。這種東西是不會將人炸碎的,如果有人受傷,必然會留下血液痕跡,但經過我們勘察,暫時沒有發現。”


    王爍微微鬆了口氣,看起來零還是執行了自己的命令,沒有造成人員傷亡,雖然這些入侵者死了也不可惜,但能不死盡量還是別死比較好。


    殺人這種事,即便不是自己親自動手的,還是覺得有些膈應。


    “倉庫內的所有監控設備均已被電磁脈衝破壞,我們試過了,無法恢複數據。”


    鄭頤將目光投向王爍。


    “你有沒有辦法?”


    “沒有。”


    王爍很肯定的搖搖頭。


    鄭頤微微蹙起眉頭:“真的?”


    “真的。”


    王爍再次點頭,目光真誠。


    鄭頤注視著他,片刻後微微點頭。


    “既然沒有,那就算了。”


    鄭頤站起身。


    “鄭姐你要走了?”


    王爍有些詫異,這麽快就放棄了?這不是鄭頤的風格啊。


    “嗯,基地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些許小事,不用費太大力氣,可以結案了。”


    鄭頤淡淡道。


    王爍頓時愕然:“鄭姐,我可是軍方重要的合作夥伴,你就不準備派幾個人保護一下我?”


    鄭頤淡淡迴頭:“需要嗎?”


    說完,頭也不迴的走出了辦公室。


    “小賀。”


    剛剛走出門的鄭頤按了按自己的耳朵,聲音平淡:“立即開始著手恢複硬盤,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我要知道視頻監控的內容。”


    ……


    隨著自動門輕輕關上,整個辦公室陷入了一片寂靜。


    王爍愣愣的看著鄭頤離開的方向。


    她……竟然真的就這麽走了?


    你就不準備再堅持一下?


    說不定再堅持一下,自己就有辦法了呢?


    一口老槽無處可吐,差點沒把王爍憋死。


    “早餐在茶幾上,趁熱吃。”


    陳欣的聲音十分輕柔,可能是接觸的時間長了的緣故,現在陳欣說話的時候,王爍已經感覺不到語氣中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感覺。


    “謝謝。”


    王爍有些鬱悶的起身來到沙發前,打開茶幾上的早餐盒。


    毫無疑問,是他最愛的包子和油條。


    邊吃飯,王爍邊將目光投向陳欣。


    此刻她手中拿著一本《國富論》,看得津津有味。


    時間很快過去。


    一個小時後,陳欣看著重新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的王爍,皺了皺眉頭,小心的放下書,拿起旁邊的毯子蓋在王爍身上,輕輕走出了房間。


    而就在房門重新閉合上的時候,原本緊閉雙眼的王爍猛然間睜開了眼睛。


    “零。”


    王爍坐起身,淡淡道:“調出昨天晚上的所有日誌和數據記錄,我要查看。”


    鄭頤猜的沒錯,王爍確實有辦法恢複昨天晚上的倉庫視頻監控數據。


    而且辦法還不止一個。


    就如此刻,王爍的命令剛剛下達,麵前的屏幕上就已經開始播放昨天晚上的監控視頻。


    在王爍將倉庫安保係統接入了零之後,倉庫所有的視頻監控分為兩份進行儲存。


    第一份是本地,也就是倉庫服務器的硬盤。


    第二份則同步上傳至零的數據庫。


    得益於王爍重新設計的數據傳輸協議,這部分視頻完全可以做到實時上傳,並且由零進行同步識別處理,將無用的部分刪除掉,將部分有用的選擇性留下。


    這也是零成長過程中的重要一環。


    王爍將其命名為:“類神經元記憶數據庫”,括號“測試版”。


    旨在模擬人腦記憶方式,將數據壓縮打包成帶有不同標簽的壓縮包分散到整個係統底層,由固定字符或者標簽觸發。


    這種模式如果可以成功,那麽王爍就可以讓零僅僅用幾個簡單字符儲存大量數據,可以極大減少數據儲存占用的空間,並且讓零更加的擬人化。


    隻是,算法現在已經基本有了雛形,但距離完善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王爍不想當著鄭頤的麵答應恢複數據的原因也很簡單:他想自己先對視頻內容進行確認,如果沒有任何人員傷亡,他才會將視頻交給鄭頤。


    如果有人員傷亡……那麽對不起,這份視頻隻能永遠消失在硬盤裏。


    王爍是不會讓鄭頤掌握這個把柄的,即使自己目前和她相處的極為友善。


    視頻在緩慢播放。


    王爍看著兩名黑袍人出現、站立、談論,期間他都沒有露出什麽表情,直到黑袍人取出了一樣東西,不知道如何操作了一番,直接將他更換後的鋼製大門燒出了一個大洞,他才露出了一絲詫異。


    “這是……”


    王爍皺起眉頭。


    “零,將這一段重新播放一遍。”


    視頻的進度條向前推進了兩分鍾,開始繼續播放。


    王爍認真的注視著,等到黑袍人將手從衣兜裏伸出來,他連忙伸出手,輕輕虛按,畫麵頓時停頓。


    兩手微微一合,輕輕向兩邊擴張,畫麵隨著手勢開始放大,直到完全虛化。


    滿篇的噪點,隱隱約約可以大致看清黑袍人手中所持之物的形狀。


    王爍微微沉吟,揮了揮手,畫麵恢複了原狀,開始繼續播放。


    畫麵中,零開始操縱機械臂進行反擊。


    兩隻機械臂僅僅隻用了十幾秒,就將其中一名入侵者完全擊倒,強大的力量甚至讓其直接失去了反抗能力。


    而另一名入侵者由於所處位置靠後,在機械臂靠近的時候已經反應過來,利索的翻了一個身,隨手扔出了一個東西。


    下一刻,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


    視頻到此中斷。


    王爍抬手,輕輕揮動了一下,視頻切換到下一段。


    這次是機械臂的視角。


    同樣的事情再一次發生,在機械臂幹脆利落的將其中一名入侵者擊倒之後,畫麵再一次閃現出刺目的白光。


    白光持續了十幾秒鍾,就在王爍抬起手,準備觀看下一段的時候,畫麵恢複了。


    一道略顯狼狽的人影躺在畫麵裏,黑色的袍子已經無法遮蓋他的頭部。


    即便是在漆黑的環境裏,王爍也能看出這人的身形十分壯碩,麵容也不似華夏人。


    外國人?


    下一刻,一道聲音證明了他的推斷。


    “你贏了。”


    畫麵中的人影用純正的英語說道,語氣艱澀:“但我也沒有輸。”


    王爍注意到他的手部動作。


    一道小小的物體被他拿了出來,重重砸在地麵上。


    碎裂的聲音告訴王爍,這是一個玻璃瓶,而玻璃瓶種的銀白色閃光在紅外攝像頭的照射下是如此的刺眼。


    隨即,視頻中的人影發出了痛苦的嘶嚎,聲音堪稱撕心裂肺,僅僅隻是聽著,就讓他覺得後背發麻。


    王爍強忍著不適,注視著他,直到他變成了一堆泛著光的灰燼。


    視頻播放結束。


    王爍神色沉重,眉頭狠狠皺起。


    看完了視頻,不但沒有解惑,他的疑惑反而加深了。


    最後那詭異的一幕,讓王爍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


    “零。”


    沉思了片刻,王爍淡淡道:“將這段視頻代碼進行分解重組,以新代碼儲存到數據庫底層,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更改狀態。”


    “好的先生。”


    王爍微微點頭,隨即想到了什麽,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鄭姐,對不住了,這段視頻可能沒法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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