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星農場,和姥爺一家關係最為親近的有兩個人,一個叫謝金,一個叫餘凱,楊白衣和他們都見過麵。


    楊白衣來到餘凱家門口敲響房門,正好謝金也在這裏。


    和姥爺一家都在農場不同,他們倆下放的時候,家裏人就跟他們劃清了界限,所以他們倆在農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兩個老光棍冬天住在一起,正好能省些木炭。


    “楊大夫,您又過來給大家檢查身體了嗎?”


    餘凱打開房門,趕緊讓楊白衣進來。


    楊白衣最後一次到棚戶區,暮雪以要給蕭複興治痔瘡為借口,讓謝金和餘凱先迴避了,所以兩人並不知道楊白衣和蕭家的真正關係。


    “兩位,為大家檢查身體隻是我這次過來的原因之一,主要的目的是過來給大家送點生活物資。”


    “送物資?”


    謝金和餘凱都是經曆過家人背叛的苦命人,送物資這個詞對他們來說很陌生。


    “是的,不瞞兩位,我是你們的老朋友蕭青陽的親外孫。


    我姥爺知道我要到海林縣來,就囑托我過來替他看望一下老朋友。”


    楊白衣把人情算到了蕭青陽身上。


    “前兩年,一到冬天老蕭一家就會離開農場,我們還替他擔心過,原來是這麽迴事啊!”


    以前餘凱他們也問過蕭青陽,蕭青陽為了不給楊白衣帶來麻煩,一直都是含糊其辭的糊弄過去。


    現在楊白衣公開了彼此之間的關係,謝金和餘凱才豁然開朗。


    蕭青陽官複原職以後,並沒有忘記自己共患難的老朋友。


    一到蘇城,他就給謝金和餘凱一人郵寄的一套嶄新的棉衣。


    李渾失蹤以後,孫振華對下放幹部很優待,吃得有多好不敢說,最起碼每天都是能吃飽的,所以糧食不用郵寄。


    至於煙酒茶這種非生活必需品,還有麥乳精奶粉這種補品,蕭青陽想郵寄也郵寄不進來。


    農場是讓你勞動改造的,是讓你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不是讓你來享受的。


    每一件郵寄過來的東西,在派發到農場之前,都是要經過嚴格檢查的。


    而這次楊白衣帶來的,就是煙酒茶和麥乳精,還有幾件軍大衣和新棉花。


    “煙酒茶和麥乳精你們自己留下,軍大衣和棉花,你們可以分一些給沒有家人幫襯的同誌。”


    除了謝金和餘凱,楊白衣對其他的下放幹部也不熟悉,索性就把東西全部交給他們兩個,讓他們倆看著分吧。


    “楊大夫,東西你帶迴去,然後幫我們給老蕭帶句話。


    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以前讓他盡量少跟我們聯係。


    他能從這裏走出去是他的幸運,讓他一定要珍惜這次機會,好好工作,跟我們不要有過多的牽扯。


    如果我們以後也有機會從這裏走出去,一定找他把酒言歡。


    如果我們再無出頭之日,那麽我們的革命友情,隻能來世再續了。”


    餘凱和謝金推心置腹,縱然沒有家人的幫襯,會讓他們的日子比其他人艱難許多,但是他們還是不想讓蕭青陽和他們有過多的牽扯。


    “兩位,你們都明白的事情,我姥爺不會不清楚。


    他給你們郵寄東西,還托付我過來看望你們,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你們老一輩革命者,一輩子活得波瀾壯闊。


    為了共同的事業,付出過青春,揮灑過熱血,經曆過輝煌,跌入過低穀。


    你們和我姥爺一家,共同經曆過一段最困難的時期,也建立最真摯最純粹的革命友誼。


    你們可以在最困難的時候,拒絕我姥爺的幫助,主動要求保持距離。


    他也可以不計個人得失,冒著風險也要幫助你們。


    你們隻管放心接受幫助,我來的時候,我姥爺讓我轉告你們,他在外麵等著你們走出農場那一天。”


    東西是楊白衣主動準備的,台詞當然也是他自己現編的。


    蕭青陽就算是要幫助他們,也會自己出手,不會讓大外孫替自己冒險。


    這兩個人本就和姥爺關係不錯,現在再對他們施以援手,雪中送炭,以後等他們出來後,就是姥爺的鐵杆盟友。


    “人生得一知己,此生足矣!”


    “楊大夫,請你迴去轉告蕭兄,我們一定繼續堅持,一定會活著走出農場,和他在頂峰相見,再次把酒言歡。”


    楊白衣現編的台詞,讓謝金和餘凱感動得無以複加,熱淚盈眶。


    楊白衣和兩人一起,把爬犁上的物資搬進了屋裏,又聊了一會,楊白衣就起身告辭了。


    “老謝,我真是羨慕蕭兄,不是羨慕他早咱們一步上岸,而是羨慕他有如此優秀的後輩。”


    看看楊白衣離去的背影,再想想他自己的兒女,餘凱笑得有些淒涼。


    “想想咱們還真是可笑,為了國家和人民勞心勞力,鞠躬盡瘁,卻忽視了對孩子的教育,養出了一窩白眼狼。


    嫂子和複興,對蕭兄不離不棄,能跟著蕭兄一起來到農場改造,就已經讓我很佩服很羨慕了。


    沒想到還有更加優秀的外孫,他能來到農場,當上了農場的衛生員,想必也一定是為了蕭兄一家吧!”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蕭青陽一家的重情重義,和自己家人的自私自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


    中午,農場小食堂的包間,楊白衣坐在主賓呢位置,孫振華和農場其他幹部陪坐在周圍。


    吃著美味的熊掌,喝著珍貴的人參酒,氣氛很是熱烈。


    “楊大夫,今天真是托了你的福,不然還真吃不到這個熊掌,來,我敬您一杯。”


    姚雪峰不知道楊白衣的具體身份,但就憑孫場長對他的態度,就知道楊白衣的身份背景絕對不簡單。


    “姚科長,我怎麽感覺你話裏有話啊?是不是覺得我苛待你們了?”


    在座的都是孫振華的嫡係,所以說起話來也比較隨意。


    “孫場長,那你一定是感覺錯了,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打到熊瞎子的時候我就知道,熊掌這種稀少的食材,一定是要留給最珍貴的客人吃的,比如老首長和楊大夫。


    我能借光吃上一口,就已經是我的幸運了。”


    誰說軍轉幹部都是大老粗,楊白衣感覺姚雪峰就挺會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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