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驍毫無意外的沒有起床吃早飯,林宛如做了一碗醒酒湯給他端了過去。


    “自己能喝多少酒自己不知道嗎?真是的,這樣多傷身體啊!”


    林宛如語氣裏滿是責備,眼神裏卻都是心疼。


    “行,哥哥知道了,以後不會喝這麽多酒了。”


    二十四歲的營長又怎麽樣?軍區大比武冠軍又怎麽樣?在妹妹麵前,不還是要低三下四,積極認錯嗎?


    “你最好說到做到,下次寫信我會告訴娘,讓她看著你點,你要再敢這麽喝酒,我就叫娘揍你。”


    林宛如舉起粉拳,在林驍麵前晃了晃,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白衣那小子怎麽樣?是不是也沒有起床啊?”


    昨天晚上他怎麽迴來的都不知道,當然也不知道楊白衣像個沒事人一樣。


    “你還說呢?人家楊白衣根本一點事也沒有,迴來時還抱著小小呢,今天早上的早飯還是他做的呢。”


    提起這個林宛如就更生氣了,你喝成這個熊樣,還好意思跟楊白衣比呢?真是太丟臉了。


    “不可能,這小子的酒量比我大這麽多嗎?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怎麽可能這麽能喝呢?”


    林驍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林宛如,眼神中滿是質疑之色。


    “林驍同誌,這是兩支葡萄糖,喝了能舒服一點。”


    正在這時,楊白衣拿著兩支葡萄糖,神清氣爽的走了進來。


    “你還真沒事,老實交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趁著天黑,把酒都給倒了?”


    不用照鏡子,林驍都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麽憔悴,現在唿吸中還帶著酒氣呢,楊白衣卻像個沒事人一樣,這讓一直自詡酒量不差的林驍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昨天坐那麽擠,人挨著人,我怎麽可能有機會把酒倒掉呢?


    林驍同誌,承認酒量不如人不丟人,能喝酒又不是什麽本事,沒必要這麽較真。”


    楊白衣語重心長的給林驍做起了工作。


    反正自己真的把酒給喝到肚子裏了。


    “宛如,一會兒我要帶小小去農場,上次姥姥都打聽小小了。


    中午你做飯清淡一點,林驍同誌喝這麽多酒,對胃肯定有刺激,今天不能吃太油膩的。”


    楊白衣轉頭開始交代林宛如,不再理會已經自閉的林驍,還是讓他自己消化吧。


    “行,我知道了。”


    不用楊白衣交代,林宛如中午也打算給哥哥做一碗熱湯麵養養胃。


    “滴滴~~”


    門外響起了吉普車的喇叭聲。


    “接我的車子來了,我和小小這就要走了,今天你就別去醫務室了,就在家照顧林驍吧。”


    兩人在醫務室裏,也沒什麽事做,不是看報紙就是發呆。


    小病忍著,大病等著,是當代人的生活態度,短期之內是不可能改變的。


    小孩子發燒,隻要不是燒迷糊了,一般是不會給孩子打針拿藥的。


    別說七十年代了,就是到了九十年代依然是這樣。


    特別是冬天,哪個孩子不是掛著兩桶大鼻涕?哪個孩子的袖口不是蹭的黑亮?


    “昨天咱們都沒去衛生室,今天還不如不太合適吧?咱們可是拿著滿工分的。”


    說到底,林宛如還是個老實孩子,不像楊白衣那麽灑脫隨意。


    “有什麽不合適的,當時是因為我們還在知青大院住,沒有居家開設診所的條件,大隊長才在大隊部給我們騰了一間屋子。


    現在咱們家這麽大,這麽多空房子,在家裏坐診是一樣的。


    感冒藥,退燒藥,跌打損傷藥,我都分開裝好了,有人拿藥你就直接給他們拿就行了。”


    楊白衣交代完,姚雪峰也停好了車子走了進來。


    “姚科長,你等一下,我拿點東西咱們就走。”


    楊白衣迴了趟堂屋,提上給姥爺姥姥準備的東西,牽著妹妹的手走了出來。


    “姚叔叔好,今天我也要去農場看我姥姥姥爺。”


    一見麵,楊小小就甜甜的打了聲招唿。


    “好,小小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啊!”


    軟軟糯糯的小丫頭,甜甜的嗓音,把姚雪峰的心都融化掉了。


    吉普車走了以後,家裏就剩下林驍和林宛如兄妹二人。


    “宛如,楊白衣的姥爺在農場上班嗎?”


    林驍裝作若無其事的的問道。


    “不是,白衣的姥爺是下放幹部,以前是蘇城的市長。”


    林宛如如實的迴答道。


    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林宛如也不想瞞著自己的家人,況且她也不覺得這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下放的原因是什麽?楊白衣就這麽大張旗鼓的去探望,以後不會給他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吧?”


    由不得林驍不緊張,此時風急雨驟,形勢還很不明朗,和這種家庭結親戚,一個不小心就要遭受牽連。


    “還能有什麽原因,白衣的姥爺也是部隊轉業的幹部,一腔熱血的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可是政治敏感度不足。”


    林宛如說的有些含糊,隻表達了個大概意思。


    這個特殊的時期,說什麽話都要注意,有些話說夢話都不能說出來。


    萬一一個不注意,被有心人聽了去,一個思想有問題的帽子,就能把你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原來是這樣,部隊出來的領導,做派強硬,說話不柔軟,確實很容易得罪人。


    不過農場的場長人還挺好的,知道楊白衣和下放幹部有這層關係,還敢聘用楊白衣當衛生員。”


    雖然林宛如沒有說的太明白,林驍也已經全部聽懂了。


    這幾年,蒙冤受屈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是整個時代的悲哀,大部分人都被裹挾著前行。


    小部分明白人,除了扼腕歎息,什麽也做不了。


    隻要你稍稍表達出自己的不滿,就會被洪流衝擊成碎片。


    “農場長也是專業幹部,而且身後還有後台,前段時間病的挺嚴重的,是白衣專門去市裏給他治好的。


    哥,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受到牽連的,就算是被牽連,我也會出證明跟你們撇清關係。”


    林宛如向林驍表明了態度,告訴他不管怎麽樣,也不會跟楊白衣分開。


    當然,她也不會把麻煩帶到家裏,不會影響父親和哥哥的前途。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不管發生什麽,咱們一家人都會共同麵對,咱們林家可不是薄情寡義的家庭。”


    從來沒有跟妹妹說過一句重話的林驍,麵色嚴肅的對林宛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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