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卡座隻隔了一個狹窄的過道,昨天範建就知道了楊白衣的名字。


    “你說的可真夠輕巧的,還隻不過是一口吃的而已。


    這是孜然羊肉卷餅啊!我也不是看不起你,長這麽大你吃過嗎?”


    “就是,你和白衣同誌認識嗎?真不知道怎麽會有臉皮這麽厚的人。”


    “等到了東北,希望不要跟他分到一個生產隊,這種喜歡占便宜的人,看一眼就覺得惡心。”


    不等楊白衣開口,對麵坐著的三個,就替他懟了迴去。


    “這跟你們有什麽關係?我又不是吃你們的東西。


    我知道了,你們這是吃人嘴短是吧?一口吃的就讓你們占立場,你們三個可真是廉價啊!”


    範建毫不示弱。


    孜然羊肉卷餅沒吃到嘴裏,還被他們這麽奚落,縱然郝建臉皮夠厚,此時也有些掛不住。


    “範建同誌,話不是這麽說的,這跟有沒有吃楊白衣的東西無關。


    凡事都要講道理,你想吃楊白衣同誌的孜然羊肉卷餅沒問題,實事求是的說,沒人不喜歡吃好吃的。


    但是東西是楊白衣同誌的,你不應該不問自取,不問自取是為賊,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在楊白衣同誌明確表示,不想分給你吃的時候,你就應該及時停止你的行為,而不是伸手搶奪。”


    林宛如嚴肅的說道。


    “行,你們真行,聯合起來針對我,破壞知青隊伍的安定團結。


    還有你楊白衣,頓頓大魚大肉,生活奢靡成性,你就是混在無產階級中的資本主義殘留。


    你們等著吧,我要去知青辦的領導那裏去舉報你們。”


    範建惡狠狠的看了楊白衣他們一眼,轉身出了車廂。


    “哥哥,他這是要幹什麽呀?不讓他吃肉肉,他就要去舉報咱們嗎?”


    範建的操作,讓楊小小有些摸不到頭腦。


    “不用理他,他這是惱羞成怒了。你吃慢一點,看你這一臉油。”


    楊白衣拿出手帕,給小丫頭擦了擦臉上的油漬。


    “不怪小小,是肉肉太好吃了呢。”


    哥哥說不用理他,那小小就不理他,楊小小抱著孜然羊肉卷餅,繼續大快朵頤。


    “怎麽迴事?還沒到地方呢,怎麽就發生矛盾了?”


    喬守義跟著範建走進了車廂。


    “領導,就是他們,每天都是大魚大肉的,貪圖享受,完全就是資本主義作風。”


    範建指著楊白衣,大義凜然的控訴道。


    “是楊白衣同誌啊,說說吧,這是怎麽迴事啊?”


    這次知青下鄉的領隊,就是楊白衣報名時的工作人員。


    因為楊白衣的名字比較少見,又要求帶著妹妹一起下鄉落戶,喬守義對他的印象很深刻。


    “喬領隊,他要吃我的幹糧,我和他非親非故,以前也不認識,所以就沒有同意。


    結果這個同誌就開始上綱上線,說我不團結同誌,說我資本主義作風,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


    楊白衣一臉無辜的說道。


    “領導,他根本就沒說重點,你看他吃的都是什麽,孜然羊肉卷餅啊!


    昨天他們就是這麽吃的,今天早上吃的蒸餃,大肉餡的,涼拌菜,雞蛋茶更是什麽都有。


    他妹妹的零食更是沒斷過,一天到晚吃個不停。


    領導,他完全沒有艱苦樸素的作風,全然是資本主義做派。


    我認為,楊白衣同誌的思想出了很大的問題,咱們應該對他做出嚴厲的批評。”


    範建在學校時就很活躍,是紅小兵的骨幹成員。


    “喬領隊,報名時我做過介紹,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我父母在一場事故中不幸離世,廠子賠了不少賠償金。


    下鄉之前,我還把房子給給賣了,再加上我的下鄉安置費,手裏確實有不少錢。


    所以我這次準備的很充分,帶的幹糧也更好一些。


    畢竟我妹妹還小,正在長身體,不能缺了營養。


    我家裏已經沒有其他人了,以前家裏存的糧票,隻能在洛水市使用,並不是全國糧票。


    這次下鄉插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那些糧票留著也是浪費,所以我在供銷社和國營飯店買了不少吃食。


    我並不認為花自己的錢票,吃的好一些有什麽問題。


    範建同誌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口口聲聲說我是資本主義做派,可是你剛才為什麽覥著臉要吃我的東西呢?


    如果剛才我沒有拒絕,這些東西任由你吃,那麽你是不是也成了資本主義了呢?”


    楊白衣看向範建,等著他的解釋。


    “我……那個……領導,我並不是真的想吃楊白衣的東西,我隻是試探他一下而已。


    結果他果然拒絕了,資本主義都是自私的,是不會團結階級同誌的。”


    範建強行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範建同誌,就這麽一點小事,你至於上綱上線嗎?


    吃的好一點就是資本主義了嗎?照你的意思,供銷社和國營飯店就不應該賣肉,賣肉就是資本主義的搖籃對嗎?


    人家楊白衣同誌花錢買的東西,自然可以決定讓誰吃,不讓誰吃。


    你不能因為吃不到東西,就亂給人家扣帽子,我看你才是破壞團結的那一個。


    這次念你是初犯,就不處理你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喬守義幹了多年革命工作,什麽場麵沒有見過。


    範建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喬守義一眼就能識破。


    而且,楊白衣報名時,給喬守義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他自然不會向著郝建。


    處理完這場風波以後,喬守義離開了知青車廂,留下範建呆愣愣的站在那裏,迎接著四麵八方的嘲笑和白眼。


    “偷雞不成蝕把米啊!東西沒吃到,告狀沒告贏,還被領隊給批了一頓。”


    “我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該!”


    “下鄉之前,每個人都有兩百塊錢的安置費,想吃肉自己買去啊!”


    “憑人家的臉皮,還用自己買肉吃嗎?當然是要吃別人的了,誰敢不讓吃,就去舉報你。”


    車廂裏的知青,幾乎一邊倒的在指責範建。


    不論什麽時候,打小報告,告黑狀的人都是會遭受千夫所指的。


    不是大家多有正義感,而是這種行為太惡劣。


    今天他可以告別人的黑狀,明天告的對象有可能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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