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公社的火車站是個小站,知青們要先坐到海林縣城火車站,才能去往各自大學所在的省份。


    一群知青排著隊,手裏拿著各自的介紹信和錄取通知書,可把負責售票的給徹底鎮住了。


    同一個生產隊,一下子出了十幾個大學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同誌,很榮幸為您服務,恭喜您金榜題名!”


    售票員不自覺的站了起來,態度變得恭敬了許多,對每一個購票的知青都送出了同樣的祝福。


    正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人到達一定的高度,周圍看到的都是笑臉。


    知青們現在深有體會,以前這些有著體麵工作的人,不說臭著一張臉吧,最起碼也沒什麽笑容。


    多問她們幾個問題,一個兩個的表現得都很不耐煩,仿佛別人都欠她們錢一樣。


    就因為一張錄取通知書,他們就獲得了以前從未體驗過得尊重。


    坐在火車上,知青們還在感慨萬千,直言一天學還沒上呢,就體會到了大學生身份的福利了。


    到了海林縣火車站,已經日頭偏西,他們不是楊白衣,沒有出站找招待所住下,也沒有找國營飯店吃飯,隻是拿出了自帶的幹糧,隨便對付了一口。


    從海林再去往其他省份,知青們就不能再坐同一趟列車了。


    火車發車有早有晚,有的馬上就能轉車出發,有的就要等到明天早上,唯一一趟開往蘇城的火車,晚上十點鍾就有一趟。


    天朝這兩年的發展很快,三年前楊白衣和蕭青陽一家去蘇城,還要在京城換乘,現在已經有直達蘇城的火車了。


    “同誌們,我們就先走一步了,到學校安頓好以後,我們就寫信跟大家聯係。”


    最先發車的,是報考京城師範學院的何瑩瑩和董一鳴。


    到底是京城,火車每隔三個小時就有一趟,在七八十年代,隨時排班比較密的。


    “行,在火車上機靈一點,看好自己財物和行李,兩個人最好輪流睡覺。”


    李雪拉著何瑩瑩的手依依惜別。


    兩個人都在陳家屯小學教書,朝夕相處之下,自然要比別人更親近一些。


    李雪平時沒少給何瑩瑩照顧,何瑩瑩也沒少幫李雪帶孩子。


    “嗯,李雪嫂子,你們也是,在火車上照顧好樂樂,別讓他亂跑,不要讓他離開你們的視線。”


    “樂樂,姨姨就先走了,你要聽爹娘的話,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等有機會了我和你董叔叔就去看你。”


    臨上車之前,何瑩瑩給了李雪和樂樂母子倆一人一個擁抱。


    自從楊白衣說了高考的事情,何瑩瑩雖然結了婚,可一直沒要孩子,所以她一直很疼愛樂樂。


    “姨姨再見,董一鳴叔叔再見,我會聽爹娘的話的。”


    樂樂眼眶微紅,用力的揮舞著小手。


    上次送別幹爹幹娘和小姑姑,這次送別何姨姨,小家夥心裏有些難受。


    他還太小,還不知道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斷的分別和重逢。


    當然,有的分別可以重逢,有些一分別就是一生。


    晚上九點鍾,又送走了範建和範進,兩個同姓之人,都報考了中原省的一所大學,他們想離洛水市近一些,畢業後最好能分配到洛水市工作。


    晚上九點半,開往蘇城的火車也要開始檢票了。


    “同誌們,我們也要先走一步了,希望大家都能把握住這一次難得的機會,成就一個偉大的自己。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報紙上看到大家的名字,可以在廣播裏聽到大家的事跡。”


    要說韓飛這個知青隊長,可真夠稱職的,臨檢票之前,還不忘給大家灌雞湯,打雞血。


    “好,韓隊長,咱們高處相見。”


    “等咱們再次相見,希望都能作出一番事業。”


    “韓隊長,在車上照顧好嫂子和樂樂,安頓好了別忘了聯係。”


    ……


    在大家送別的目光中,韓飛一家三口,拖著行李過了檢票口,登上了發往蘇城的火車。


    海林縣雖然是始發站,但一個小縣城並沒有那麽多出遠門的,一張介紹信,就攔住了大多數人。


    車廂裏的人很少,除了韓飛一家三口以外,還有不到十個乘客。


    空出來的聯排硬座,正好可以讓乘客躺下睡覺。


    “小雪,你和樂樂躺下睡覺吧,我在這裏看著你們。”


    麵對麵的六人位上,隻有韓飛一家三口坐在這裏。


    “那行,我眯一會兒,睡醒了換你睡。”


    李雪也沒有推辭,兩人是過了多年的兩口子,不管過得是艱難還是富裕,韓飛對李雪的寵愛都沒有改變過。


    李雪自己睡了一個長椅,樂樂躺在長椅上,韓飛把兒子的腦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這樣兒子可以睡得舒服一些,韓飛也能看著點兒子,以防兒子翻身摔下來。


    火車在暗夜中疾馳,朝著關內開去,韓飛一隻手攬著兒子,目光盯著對麵的妻子。


    這次去了蘇城,把兒子托付給楊白衣,他們夫妻就能安心讀大學了。


    畢業以後,分配一個不錯的工作,迴老家工作也好,可以在父母身邊盡孝,留在蘇城也好,可以離白衣近一點,盡可能的迴報楊白衣的恩情。


    暢想著未來的生活,韓飛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微笑,他的內心,從來都沒有這麽滿足過。


    天亮以後,車廂裏睡覺的人陸陸續續的都醒了過來,乘客來迴走動和說話的聲音,讓李雪從睡夢中醒來。


    “你怎麽不叫醒我,你一晚上都沒合眼嗎?”


    李雪從長椅上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身體。


    “沒事,我不困。”


    韓飛的眼眶有些泛紅,麵色有些憔悴,才一晚上沒睡覺,下巴上已經泛起了青色的胡茬。


    “還說不困,你眼裏都泛血絲了,我帶樂樂去洗漱一下,吃點東西你趕緊休息。”


    李雪幫樂樂穿好了鞋子,帶著他先去上了廁所,又在水房打了點水,把毛巾打濕了簡單的擦了把臉。


    “你帶著樂樂看著點行李,我去餐車打飯。”


    等李雪帶著樂樂返迴了座位,韓飛拿著二合麵饅頭去了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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