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離開艦長室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李傑和我全麵的分析了每個勢力的優勢和劣勢。此時的這艘巨型戰列艦已經啟航,它噸的龐大身軀在末世的長江中就像是一個移動著的鋼鐵堡壘,即使再大的風浪它始終都是那麽平穩。


    現在的長江因為海水倒灌,此時的航道內的水位已經暴漲到了幾百米的水深,而此時的江水也變成了海水的蔚藍色。靠近江水的兩側土地也因為江水含鹽量暴增,泛起了一層鹽霜。原本兩岸的樹木大多已經枯黃甚至死亡。取而代之的是末世特有的變異植物們卻在兩岸瘋狂生長。一棵棵幾十米高的巨型向日葵的十數米的巨大花盤幾乎遮蔽了所有陽光。


    妙覺和尚此時也和艦長李徹談完了事情,他看到我在甲板上感慨,於是笑盈盈的走過來說:“武軍長已經有了一盞指路明燈,為什麽還是悶悶不樂呢?”


    我看著妙覺和尚被江風吹得鼓蕩起來的白色僧袍,還有他臉上玩味的笑容,我有些不解的問道:“和尚你為什麽總是願意幫我?我覺得你可不是下注這麽簡單。”


    妙覺和尚笑著搖了搖頭,隨後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袋無奈的說:“其實我也是下注啊。而且是下了重注和死注,這個注一旦下去我們明鏡台的僧兵真的很難置身事外了。”


    我看著他幾乎和我一模一樣的麵孔有些不解的問:“大師我很好奇一件事。您這麽做值得嗎?如果我和淮南商會二虎相爭,廬州不就是你們明鏡台的囊中之物了嗎?”


    妙覺聽了我的話以後點了點頭,隨後負手而立,稍稍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貧僧在出家前本姓武,名廿無。”


    我一聽瞬間腦袋一陣嗡鳴,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妙覺和尚。雖然很多人都說過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甚至我發現我和他有很多受傷的位置也都完全相同。即使我還知道,他在明鏡禪院的小院叫做“雙十齋”,這雙十就是一個廿字,可我還是難掩自己的驚訝。


    我看了看此刻還在微笑的妙覺和尚,隻見他緩緩開口道:“武軍長,我確實是如假包換的武廿無。也是另一平行時空的你。隻不過你今年32歲,我今年45歲。也就是.....”


    “也就是說你是13年後的我,對嗎?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你為什麽會出家?”還沒等妙覺說完,我就急不可待的打斷了他。


    妙覺聽到我這一連串的問題後,他的目光瞬間黯淡了下來,隻見此時麵色蒼白的他小聲囁嚅道:“大約在五年後,真正的末世就會降臨。而我現在所要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避免你和我最重視的人遭遇不幸。”


    我聽著妙覺和尚的話,心裏莫名湧現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緒。於是我就那麽死死的盯著他,試著說道:“你...你跟我來一下。”


    妙覺點點頭跟著我走向船艙深處。此時的我們坐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小房間內,隻有一盞微弱的燈提供著僅有的光明。在一番試探性的問話後,我可能也必須承認他所敘述的自己的經曆雖然和我有著很大的差異,但是我十分確定那些經曆確實是我會做出的選擇。聽完他的敘述後,我有些心情複雜的看向他問道:“你的意思是,在你的那個時空中。柳青並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的敵人?”


    妙覺和尚苦笑著點了點頭,答道:“是啊,還是個很難纏的對手。我為了消滅她這個天蛾人付出的代價大的難以想象。”


    我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那麽在你的時間線中,為什麽你會和柳青成了不死不休的敵人?”


    妙覺和尚歎了口氣說:“剛才我也聽了你的描述,你和柳青是在濱海結識。可我和柳青的一次接觸那是在金陵。那時候她是楚天那支神王軍的讚助人,也是楚天幕後的老板。所以在我的旅途中,我經曆的過程是楚天追殺呂修良,所以我和安娜以及王偉開著大卡車保護著呂修良投靠了二兵團的張建軍。我們借用著二兵團的勢力和王虎的天王軍內外夾擊才消滅了楚天和柳青。所以在我的時間線中,我隻是二兵團駐守廬州的第四軍第八師的師長。並不是你這樣坐擁整個廬州的一方獨立的勢力。”


    我聽著妙覺這個離譜的故事,心中暗自把自己的經曆捋了一遍,如果他說的全是真的,那麽王偉這個讓我咬牙切齒的人為什麽在他口中我竟然絲毫聽不到一點仇恨的味道呢?


    於是我看著妙覺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你剛才提到了王偉。我就問一個有關於王偉的問題。”


    妙覺和尚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王偉怎麽了?”


    我深吸一口氣後緩了好久,才盡量讓自己用平靜的語氣說:“那...那個王偉有沒有和安娜發生過那種事?”


    妙覺和尚一聽我這麽說,完全驚呆了他不可思議的說:“這,這怎麽可能呢?王偉不是彎的嗎?他不是喜歡你嗎?”


    我一聽不由歎了口氣心說:“看來即使他說的是真的,那麽他的經曆和我的經曆差異,還真是太大了。在他的對話中,王偉顯然是一個他的好夥伴,還是一個他的愛慕者。在我的記憶裏王偉確是一個糟蹋安娜的畜生。”


    就在我努力試著理解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時,妙覺卻釋然的笑了笑說:“武軍長,剛才你的故事我也聽了。雖然咱們在對於某些人的記憶上有著很大的差異。在你我都聽了對方的故事情況下,咱們也都知道,如果處境對調咱們也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你說對嗎?”


    我點點頭,也不再糾結王偉的事了。畢竟在這個時空,王偉死了,在他那個時空王偉也死了。與其把精力放在一個死人的討論上,倒不如做點實際的事情更好些。


    想到這裏的我準備再問些問題,於是抬頭看向他問道:“在你那個時空裏,淮南商會的李會長和他們那位女公子是什麽樣的人?你為什麽篤定李潔一定會幫我。”


    妙覺撲哧一聲笑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臉得意的笑道:“因為她喜歡你我的顏值,而且在我時空裏可是怎麽也甩不掉的一記狗皮膏藥啊。”


    聽到妙覺的迴答,我不禁扶了扶額頭。想一想剛才那位傑公子那幾乎要把我吃了的眼神,還是有點心有餘悸。看來以後不能單獨和那位女公子談話了,否則我還真怕她做點什麽離譜的事出來。


    妙覺看了看我,小聲詢問道:“那位女公子和你聊了些什麽?不會你們三個小時隻是聊了些戰略部署吧?”


    我白了他一眼道:“這是個正經出家人該問的問題嗎?”


    妙覺一聽湊過來,小聲說道:“講講吧,我也聽聽浪漫故事。”


    我一聽浪漫就苦笑著說:“哪有什麽浪漫,有些驚嚇還差不多。一開始就是考驗我的眼界和見識。最後她表明心意也差點把我嚇死。人家直接拿出一把手槍你知道人家說什麽嗎?”


    妙覺一聽也緊張的擦了擦冷汗,那表情分明就是催我快說。於是我無奈的開口道:“那位女公子說了,人家原本對這種聯姻不感興趣。那把槍是準備在她對我不滿意的時候打死我用的。”


    妙覺一聽,竟然開心的大叫道:“這麽說她同意了?那真是太好了。什麽時候結婚?”


    我看著這個激動的有些麵色發紅的和尚,不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於是我試探著問道:“那個,妙覺啊。你好像還沒問我同意了沒有呢?”


    此時這個以往都有些看起來像是,一尊羊脂美玉雕塑一般不苟言笑的妙覺和尚竟然放肆的笑道:“哈哈,武廿無,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那麽一個俊美的女公子,你還能不喜歡?”說到這裏,妙覺竟然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煙,優雅的點了一根後,才說道:“武廿無,我比你大13歲,什麽沒見過,你什麽德行我可是太清楚了。”


    我一時間有些適應不來妙覺的變化,於是試探著問:“你還抽煙?”


    那和尚聽到我這麽問,竟然一臉認真的看著手裏的香煙一眼,然後白了我一眼說:“你是武廿無,我也是武廿無。咱倆有多大煙癮你心裏沒點數嗎?”他這句話竟然讓我有些無言以對了。可轉念一想也是,就我這個德行估計出家了放不下這點愛好也是正常。於是我便不再說什麽了,可是那家夥居然還在催促道:“你和那位傑公子什麽時候完婚?”


    我搖了搖頭說:“我沒有答應結婚。”


    妙覺和尚一聽笑道:“你還是個好人?我怎麽不知道呢?”說完遞給我一根煙,可是我卻擺擺手拒絕了。


    我看了看他,於是笑著問:“你知道我為什麽沒答應結婚嗎?”


    妙覺吐了個煙圈,靠在椅背上不無感慨的說:“因為慫唄。咱倆可是在不同時空裏都吃了安娜好多年軟飯。”


    我一聽就知道這家夥在胡說八道,於是正色道:“說正經的。”


    妙覺和尚嘿嘿笑著說:“我還不知道你?狗渣男一個。你肯定是通過她那把槍看出了她內心的糾結和不甘心。試想一個叱吒長江的淮南商會傑公子,誰都知道她野心不小。又怎麽願意當一個花瓶呢?所以我猜你一定是給人家說,這艘戰列艦還是人家傑公子的。你願意做人家忠實的盟友。其實全是扯淡,你隻是想讓人家給你賣命而已。”


    說實話我隻是出於好玩讓他隨便說說,可是他卻一句話戳了我的肺管子。這種感覺是羞恥嗎,其中還夾雜著即將惱羞成怒的感覺。總之那感覺讓我一瞬間沉默了,因為我具體怎麽想的自己也都不太清楚。可他卻直接說出了我最不願意聽的答案,而且還無法反駁。


    我沉默了好久才低聲說:“你是對的,我太自私了。”


    妙覺一聽嘴角上揚似乎是在說“偽君子”,我剛要迴避他的目光,可是卻聽他說道:“你猜我怎麽知道你想法的?”


    我愣了一下,幾乎本能的說:“你和我末世前都是心理醫生,你通過微表情的分析得出的答案?”


    妙覺一聽笑罵道:“分析個屁,因為過去我也是那麽幹的。”他這句話剛一說出來,我居然瞬間如釋重負,可很快一種難以言表的愧疚很快就湧上心頭。我居然在不同的空間和時間內連續對同一個女人,用同樣的手段欺騙了她兩次。想到這裏我不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心中暗自罵道:“武廿無,你什麽時候和王偉一樣成為玩弄女人的畜生了?”想到這裏,我轉身就走,卻被妙覺一把拉住了。我疑惑的看著他,卻聽他說:“別急啊,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我緊皺著眉頭道:“還有什麽好說的。”


    妙覺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可以對她好一點,這位女公子可是當世少有的聰明人。你覺得你的小手段瞞得過她?”


    我終於忍不住想要辯解,可是一個“我”字剛出口,看到妙覺的眼神做賊心虛的我還是低下了頭。


    妙覺感慨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看到我這麽羞愧幹嘛?你又沒有對不起我。傑公子所求的無非是一個心靈的寄托。我之所以勸你好好對她也無非是贖罪而已。”


    我聽了他的話,心中一陣無名火起,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喊道:“你對不起她,你自己去還俗。然後好好對她啊。為什麽要帶上我!”妙覺一聽打開自己的僧袍,隻見他肋骨外麵的皮膚竟然已經完全透明了,透過皮膚我居然可以依稀看到他的心髒和密布的血管。


    我看到他的慘狀,不由鬆開了他的領子。妙覺苦笑道:“這就是,我在十年後的那一戰付出的代價。現在的我嚴格來說已經不算是一個人類了。”說完這句話,他看看我繼續說:“你比我善良得多,很多事也都比我做得好。比如在我那個時空裏,我可是殺了咱們的救命恩人——呂修良。而且那個時空裏王偉沒有背叛我,但是我還是殺了他。總而言之,如果世界上一定必須有一個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希望是你。”


    我一把推開他不忿的說:“躲遠點,大爺對你沒興趣。”就在妙覺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隻聽船艙的每一個角落都響起了警報聲。


    隨後每一處喇叭都傳來李徹這位艦長的聲音:“所有人員立刻進入戰鬥位置。重複,所有人員立刻進入戰鬥位置...”在那之後“嘟嘟嘟”的警報聲不絕於耳,隨後就是所有水兵的皮鞋發出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看了一眼從容淡定的妙覺和尚,隻聽他笑著說道:“走吧,蟲子迴來了。”這句話瞬間就讓我想起曾經在廬州被那些巨型雙翼目節肢動物所支配的恐懼。可事到臨頭想逃跑自然也是無用的,於是我和妙覺對視一眼隨後快步向著指揮室跑去。


    一路上我眼睛的餘光從小窗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蟲子從天空俯衝而下,就像是一股黑色的洪流不斷地衝刷著我們這艘巨艦。很多蟲子在密集的彈幕中被撕碎,從而墜入長江之中掀起一股股水柱。可是更多的蟲子則順利降落在了甲板上,這時候水兵們在機關炮的掩護下開始用噴火器驅趕這些登船的蟲子。


    一時間,火炮的轟鳴,以及蟲子們刺耳的嘶鳴聲此起彼伏。噴火器噴射的藍色火柱在戰艦甲板上形成了一道道火牆。


    我剛剛衝到頂層的指揮室,就看到李徹和那位傑公子正在組織手下的水兵們用噴火器對著那些妄圖破窗而入的巨大甲蟲進行驅趕。


    甲蟲們受到火焰的刺激更加瘋狂了,它們悍不畏死的用觸角撞開鋼化玻璃,隨後用它們的口器瘋狂撕咬著一切靠近的東西。


    很快的指揮室那被裝甲包裹的外牆就被撞出一個個巨大的窟窿。蟲群如同潮水一般湧入指揮室,隨後它們迅速對指揮室的水兵展開了攻擊。


    這場戰鬥,幾乎在開始的瞬間就陷入了慘烈的白熱化狀態。蟲子們鋒利的前足瞬間就貫穿了一個水兵的胸膛,我看到那個水兵就那樣被釘在牆上。我趕忙拿起一把消防斧猛地砸在那怪物的複眼上,隻聽“嗤”的一聲,一股濃稠的黑色粘液瞬間噴在了牆上發出“滋滋啦啦”腐蝕聲。


    那怪物吃痛放開了那水兵,隨即張開它巨大口器猛地向我咬來的瞬間,妙覺和尚早已經抄起那水兵掉落的步槍,對著怪物的嘴裏一陣猛烈的掃射。


    那怪物哀嚎著翻滾起來,可還沒等它恢複行動。隻聽“砰”一聲,碩大的複眼竟被妙覺和尚一槍打爆。那怪物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後便重重的栽倒在地。妙覺快速收迴了步槍,一把拉起摔倒在地的我慌忙說道:“武軍長,咱們這條軍艦麵積太大了,兵力太分散了,咱們必須快點聚攏所有幸存的水兵布置防線。不然以咱們的兵力,估計很快咱們就要被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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