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陝省,長安市,長樂宮中。此時坐在龍椅上的馬傳庭看著廬州日報上,那篇關於“武天嗣被封為,欽命征北大將軍王”的文章,心裏有點不是個滋味。現在的他仔細想了想自己,也想了想自己配不配“當一把昏君”,結果他驚訝的發現——自己還真的不配。


    因為他這裏有太多‘老兄弟‘,這些人平時幫不上忙,遇到了事就會說當年如何如何。任命一個小孩子做‘大將軍王‘,看起來是一個君主恣意妄為,其實是一波政治平衡的極限操作。


    首先這就是對末世前後政治規則的顛覆,因為無論是末世前還是末世後,政治資源都有一套內部邏輯,對外的展示是“任人唯賢,唯才是舉”,而潛規則永遠是“任人唯親”。他武廿無之所以這麽做,估計已經磨好了殺人的刀。這也是給他武廿無自己的政權進行一次壓力測試?而動手的時機就是武天嗣第一次戰敗的消息傳迴廬州的那一刻。


    其次武廿無作為末世中唯一工業國的領袖,他的家底夠厚實,打敗仗不可怕,揪不出來“賊骨頭”,早晚都是個禍害。因為這麽大的家業,烏力吉是沒能力打垮的。而這種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被攻破。他現在已經想象得出武廿無那雙像是一隻恐怖的捕食者一樣殘忍的目光了。


    最重要的一點事,他這一手能告訴所有人:“權力就在老子手裏,你和誰聊都沒用。”這就太重要了,太多王朝都因為權力分散而無法形成合力而被摧毀。


    馬傳庭想起末世前他看的一個電影的橋段,那就是孫傳庭在西安籌備軍費,世家大族給孫傳庭的錢,遠遠超過給朝廷的錢。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權力在官員手裏,而不是皇帝手裏。所以明朝的皇帝才用太監和錦衣衛來從大臣手裏扣出錢和權力。


    這個“欽命征北大將軍王”就是給人們展示,武廿無這個沒有加冕的皇帝,在他那八個省有多恐怖的控製力。也就是即使給了對方以道德這個口實,別人也不敢和他唱反調。


    最讓馬傳庭惡心的事,那就是他的弟弟馬傳方也就是一個衛戍長安的旅長。而且他弟弟雖然不是什麽大功臣,但也是他統一三陝省時的一員才能尚可的戰將。就這還是他遭受著‘老兄弟們‘的非議,才最終敲定下來的。


    末世後,可不是末世前。末世前人們的心都還不夠野,你當街打末世前的馬傳庭一記耳光,那時的馬傳庭會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能躲也就躲了。可末世後,你敢不帶槍在街上溜達,這就是你該死的罪過。末世中的領袖,可不是一拍板就能定下來的。


    你權威不足,那麽你一個命令不合理。輕則,對方帶著自己的兄弟們提桶跑路。重則直接和你刀子臉紅血灑五步。


    馬傳庭也想過,如果他被武天嗣這類的人打了,應該怎麽辦?他也想到了遊說武廿無內部的重臣,可是現在看來,所謂的重臣和太子,不過是武廿無手裏的玩具。他想讓誰上去,誰就是“欽命征北大將軍王”,他想讓誰下去,那就是“民賊餘孽李友”。


    馬傳庭想到這裏,再想想任何一個勢力都有的門生體係。無論在古代,還是在末世一個領袖任命了一個官員,表麵上這個官員都對君主感恩戴德。其實早就背地裏當了舉薦他的那個人的狗腿子了。


    古代的進士們,一個個都叫“天子門生”,其實都是“坐師的走狗”。所以天子才重用太監,甚至錦衣衛。太監們文化水平如何?相信是個人都知道,太監的水平不如兩榜進士。一個君主真的能把國家玩成自己的玩物,那可是從別人嘴裏扣權力。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財路和權力一比不值一提。畢竟權力是分蛋糕,財也不過是做蛋糕。真的能做到隨心所欲,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權力是個極其肮髒又讓人著迷的東西,人們可以為了一丁點權力,就可以違背自己的道德甚至是良知。末世前馬傳庭年輕的時候是個放羊娃,也是十裏八鄉的俊後生。他的外表引來了一個城裏過來的女教師對他的青睞。


    他們很快生米就煮成了熟飯。那時候的馬傳庭就清楚,自己配不上那個女教師,人家有文化,有樣貌,還是城裏來的。早晚都會和他分手,他想過一萬種最糟糕的理由。即使女教師為了錢變成失足婦女,這種離譜的事,他都想到了。


    可是現實比想象更加殘酷,那個女教師做了一個又老又醜的校長的情人。而且還偶然帶著那個女教師會朋友。這讓年輕時的馬傳庭都瘋了,他都做好對方做失足女青年的準備了。可是對方還是選擇了做那個校長的情人。


    他當時就質問過那個女教師,那個校長的錢能舍得給你花嗎?你就是下海了,我都覺得你沒有這麽賤。


    可對方告訴他,下海自己不敢,可這樣能讓自己一天的生活開開心心的,沒有一點壓力,還能管幾個人。並且她也知道那是小恩小惠,但覺得自己就像是犯了病一樣改不了。


    那天馬傳庭哭了很久,他就想不明白那麽一丁點的權力,怎麽就不能戒了呢?真是初看不知其中意,再看已是局中人。


    那還是末世前一個不起眼的山旮旯裏的小把戲,就可以扭曲和淪喪到如此地步,並不是權力能給人帶來多大利益,而是權力就是權力。根本不是錢和一般的利益,因為權力的價值無可替代,無法等價。


    而權力變現這就是一個愉快的過程,不在於得到了什麽。他的初戀也就被毀在那個老頭子權力具象化的小遊戲裏。起先就是對他初戀的縱容,隨後就公事公辦,讓他的初戀明白了權力這個東西的滋味。


    馬傳庭歎了口氣合上報紙,心裏很不舒服。於是他歎息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要是有個好媽,也真想給武廿無當兒子,痛快幾年。可我老馬,就是想投降,估計也是身不由己啊。”


    與此同時的晉省,晉陽市,穆家大宅內,穆全忠看到這份報道,直接興奮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的外甥,現在是武廿無親封的“欽命征北大將軍王”,最重要的是那個名字來自,傳國玉璽上刻著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八個字。


    現在必須要下重注,下死注,因為他的外甥當了這個“大將軍王”,他們穆家真的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一把要是壓對了,穆家2800口,那就是與國同休的皇親貴戚。


    要是壓不對怎麽辦?難道不壓嗎?注已經下了。這種事由不得絲毫馬虎,但是萬幸的是武廿無看在他們穆家舍了所有家財給穆婉兒當嫁妝,還給了他們同樣豐厚的賞賜。


    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打光穆家全部成年的男丁和烏力吉死磕到底。這樣即使下錯了注,一句“我家的一代人,都為督帥的大業,死絕了。”即使武新宇這位太子爺繼位,那也是很難和他們秋後算賬的。


    穆全忠想到這裏,就從父親的牌位下麵取出一塊鐵鑄的哨子,這枚燕子形狀的哨子是穆家二百年底蘊的化身,更是穆家最後的底牌。


    這枚哨子不吹響,那些晉陽城裏的暗子就會維持表麵的身份,一旦吹響晉陽城中的敢死勇士就會為了穆家殺妻棄子。就會快速集結,所以穆全忠就連穆婉兒當時任性把他抓起來,他都沒吹這枚哨子。


    這可不是什麽老古董舊規矩,這是傾盡穆家二百年底蘊訓練出的真正敢死士。他們有著嚴格的組織,一旦某個死士不去開會,那就是滅門。當然穆家也用了巨大的代價圈養這些人,他們在末世前也都學習到了各種戰鬥的技巧。全負重五公裏跑跑出14分鍾的好成績都是入門標準。他們對於火炮的應用,對巷戰,野戰的熟悉,更是與時俱進的。


    最重要的是,末世前他的父親都讓這群人在國外受過係統性的軍官培訓,每個人都能勝任中尉,甚至少校的職責,他們學習的內容更是擴展到了恐怖的地步,以下就是他們在國外受訓內容的概覽:


    ? 軍事戰略與戰術:他們學習了從古代到現代的各種軍事戰略和戰術,包括經典戰役分析、兵力部署、戰術運用等。


    ? 指揮與控製:作為軍官,他們掌握了指揮與控製的基本原則和技巧,包括決策製定、命令傳達、部隊協調等。


    ? 軍事曆史:了解曆史上的戰爭和衝突,特別是那些對現代軍事思想有重大影響的事件。


    ? 情報收集與分析:他們學習了情報收集的方法和技巧,以及如何分析情報以支持軍事行動。


    ? 軍事法規與紀律:了解軍事法規和紀律,從而分析出各國軍隊的特點。製定相應戰術。


    ? 後勤與補給:他們學習了如何有效地管理後勤和補給線,確保部隊在戰鬥中能夠持續作戰。


    ? 通信與電子戰:掌握了現代戰爭中通信技術的使用,以及電子戰的基本原理和戰術。


    ? 聯合作戰:了解了不同軍種之間的協同作戰,包括陸、海、空軍的聯合行動。


    ? 心理戰與公共關係:學習了心理戰的技巧和公共關係管理,以影響敵人的心理狀態和公眾輿論。


    ? 外語和晉省附近其他地域方言,以及少數民族語種:其中這些人的蒙語,比漠南省的蒙人,更加流暢。


    ? 領導力與團隊管理:培養了領導力和團隊管理能力,以便在戰場上有效地領導部隊。


    ? 特種作戰:他們接受了特種作戰的訓練,包括遊擊戰、反恐行動、偵察和破壞等。


    ? 城市規劃與巷戰:學習了城市戰鬥的特點和戰術,如何在城市環境中進行有效的戰鬥。


    ? 野戰生存:掌握了在野外生存的技能,包括尋找食物、水源和避難所。


    ? 武器係統與技術:了解了各種武器係統和技術,包括現代火炮、導彈和裝甲車輛等。這些死士不僅在戰鬥技能上訓練有素,而且在軍事理論和實踐上也具備了相當的素養,使他們能夠在複雜的戰場環境中擔任重要的指揮和作戰角色。


    穆全忠手握這支雄哨,他知道自己隻要吹響這枚雄哨,全城的雌哨就會跟著響起,全城的每個角落都會上演殺妻這種人間慘劇。然而,吹響這枚哨子,也不是沒有代價的。一旦雄哨叫了,也就意味著二百年的付出,直到戰爭結束也就兩清了。對方的子嗣將不用承擔任何義務。


    穆全忠剛剛抬起那枚雄哨,原本打算和哥哥聊一聊自己大外甥出息了這件事的穆勇,居然看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捧著那個他原本認為不該存在的東西,放在嘴邊。這嚇得他,趕忙跑過來,大叫道:“哥,等等別吹!”當他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看到哥哥正在玩味的看著他的時候,他也顧不上客套,上氣不接下氣的指著哨子問道:“這枚哨子怎麽還在穆家。咱爹不是說,咱爺爺早就把那枚哨子毀了嗎?”


    穆全忠手握雄哨,目光堅定,他知道吹響這枚哨子意味著一場浩劫的開始。他看向弟弟穆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解釋道:“三陝上古的氏族有一種哨子會發出類似於鳳鳴的聲音,所以岐山鳳鳴天下震動。咱們穆家沒有那種底蘊,可二百年滋養的哨子,叫它‘血燕’,倒也不算是自賣自誇了。”


    慕勇從小就聽說過燕子哨,一旦雄燕鳴叫那麽雌燕必須歸巢,違者三親盡斬。更有傳說百年前軍閥混戰,穆家有兩枚哨子,他爺爺吹響了那枚,於是想要滅穆家滿門的軍閥大軍直接暴亂。軍閥那個姓氏也被在晉省殺光了。可是,那不是大人騙孩子,來維護家族榮譽感的玩意兒嗎?


    怎麽,怎麽還來真的?慕勇作為上任族長的兒子和這屆族長的弟弟聽過那個故事,知道這枚哨子一響,全城會死多少人。他艱難的咽了下口水,麵色發白的他緊張的伸出雙手,可是他怎麽也不敢靠近拿著哨子的族長。


    開什麽玩笑,誰敢和小時候嚇小孩故事裏的家夥對磕一下?慕勇費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害怕的說:“哥,外甥的事,我們都幫忙,千萬別吹。吹了這玩意,晉陽城的壯丁就沒了。我死,我能死,咱倆都死行不行?不行了各房都出男丁,千萬別吹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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