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香玉聽著“老相好”三個字忍不住又一抖,又不自覺去瞟幽潯昀。


    小翠立時拉了她一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樓主你不談人生理想也可以喝杯酒壓壓驚嘛!”


    她的尾音拖得又長又嗲,使勁打眼色得快要把眼珠子翻過去了。


    碧香玉一看就明了,這丫頭是想要她借機溝通溝通感情,找風子期做靠山,不由得心底感歎,今個兒翠兒怎麽就聰明冷靜了這麽一迴,隻是可惜了身前身後的那倆漂亮男人都不是善茬。


    一心想要推她認了那公主名號的,哪個不是想要成就一番大事的呢?


    已經認清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碧香玉尚在心底哀歎,卻聽著風子期又笑了起來:“哈哈哈,有趣有趣,真真是有趣!本世子以為公主殿下那般幽默風趣已是人間少有,卻不想身邊的丫頭也這般可人。”


    又是那句幽默風趣,碧香玉翻了個白眼,懶得發脾氣,隻當是上層貴族的文采少得厲害。


    眼看風子期還要說些什麽,卻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走上前,端著個白玉雕製的長酒壺來,恭敬道:“風世子,我家王爺早就說了,您的賭約一輸,心底定然是不痛快的,這壺五十年釀的寒霜白是特地給您留著解解愁的,您看可要移步?”


    碧香玉一愣,迴頭看了看沒出過聲的幽潯昀,不知道他幾時安排了這麽一出,若是未卜先知,那這個人的時機也掌握得太好了。


    果然,風子期微挑的桃花眼眯起來,帶了幾許危險的味道,他斜斜的靠在車門邊,一根手指勾起那壺寒霜白,嘴角揚起漫不經心的笑,看似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動作卻絲毫不含糊。


    “不過區區一壺寒霜白,哪比得上美人在懷,溫柔鄉裏醉?”他甩手就扔出白玉酒壺,就好像那不過是個爛石頭,“王爺倒真是護得緊!”


    碧香玉聽著遠處傳來的瓷瓶碎裂聲,在寒夜裏響得格外分明,心底一肉痛就忍不住想咆哮。


    那可是五百兩黃金一壺的寒霜白!和不歸齊名的貢酒啊!重要的是這酒有價無市,是隻在貴族間流轉的百年老牌啊!


    玩什麽不好玩摔瓶,上層人士的喜好真是浪費錢!這平頭百姓難得一見的好酒,怕是有一半都是被這麽玩壞的!


    碧香玉抽著嘴角看向土豪王爺幽潯昀,他麵無表情的翻出一本不知道什麽內容的書,就著車窗透過來的火光就在那讀了起來,似乎根本就沒當風子期這個人存在。


    這下氣氛就有些尷尬了,碧香玉偷偷瞄一眼風子期,正撞上他含怒帶笑的眉眼,不知怎麽就有股憐香惜玉的情緒油然而生,她往門邊又靠了靠,正待開口打圓場,卻又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靠近前來,手裏的托盤上擺了兩把白玉酒壺。


    “風世子,”那小廝恭敬地將酒壺呈上,“我家王爺早就說了,那一壺五十年釀的寒霜白定然是不夠您解乏的,這還有兩壺五十年釀的不歸,用的是千山雪魄做引,定能讓您心頭舒暢些……”


    這次風子期連那小廝的話都懶得聽完,更別提迴答了,隻對著托盤優雅地抬了抬手指,隻聽“砰”的一聲,兩個酒壺同時炸裂,一時間瓷器碎片裹著酒液飛濺得到處都是,醇厚的酒香立時便飄了出來。


    碧香玉:“臥槽!”


    那是五十年的不歸!


    兩壺!


    千山雪魄做引!


    她腦子一抽,把那“老相好”三個字的情分霎時甩到九霄雲外,立時就跳了起來差點喊出:“妖孽你到底是哪隻手指動的,讓本樓主剁一剁可好?”


    所謂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妖孽惹人怒,碧香玉對一段翻遍整個州尋找不歸酒的慘痛經曆記憶猶新,到後來再提起時也隻能以往事不堪迴首來概括,這眼下就有不知珍惜為何物的人在做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怎能不叫她怒火中燒?!


    正當她跳起來還沒來得及喊出的當口,小翠好巧不巧拉了她一把,滿臉哀怨道:“樓主樓主,翠兒好怕怕……”


    碧香玉身子一僵,算是沒說出連她這個惜酒人都沒喝過不歸酒的混帳話,忍著心底的怨氣,反手安慰地拍了拍小翠的手背,再端起她作為花樓樓主那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小模樣,就對事不關己坐著看書的幽潯昀告狀道:


    “哎呀幽大人,不是奴家嘴碎,世子大人雖然是咱們豐州獨一無二的人物,奴家自然是心心念念著的,但是既然奴家跟了您,自當將維護您的臉麵放在重中之重,可風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留情麵,那萬一傳出去……咳咳……”


    能把挑撥離間搬到這麽近的台前來,碧香玉賭的也不過是風子期和幽潯昀的關係非比尋常,要是真有那麽一個人不在場,她這話反倒顯得愚蠢到不可救藥。


    她的話音落下,那廂幽潯昀隻是神情淡漠地又翻了一頁,這廂風子期依然微笑得如沐春風,碧香玉兩邊看了看,第一次覺得美男多了很礙眼,這樣陰來陰去的好討厭。


    末了,風子期退了一步,開口打破沉寂道:“本世子也不是不講情麵的,此事讓本世子罷手也不是不可以,”他連著說了兩個“也不是不”,頓了頓便用漂亮的手指捏起腰上的美玉掛飾把玩,嘴角溢出的笑容優雅風流:


    “不歸五壺,寒霜白八壺,此事便罷了,本世子即刻離開,權當今日我風子期從未見過閑雲公主和佑州王!”


    他說話的時候,臉朝向幽潯昀,眸子卻是定定地看著碧香玉,那桃花眼裏煙波流轉似是帶著情思,引得她的臉頰不知覺燒了起來。


    碧香玉想起四年前在紅巷賞花會見到風子期時,他還隻是少年老成的三少爺,穿著一身豔麗的描金袍子,在繁花似錦的美人中穿行,所到之處都是男人女人激動的尖叫聲,而他隻是帶著顛倒眾生的笑容與人逢場作戲。


    不得不說,碧香玉多活過一世總歸是比旁人對“假麵孔”這種東西多了一分認識,那時看著風子期桃花般明豔的笑容,她無端便看出一股憂傷來。


    她當時真心以為他們倆的境遇這般相似,該如戲文橋段裏描述的那般:才子佳人遙遙相望,惺惺相惜定然情投意合。


    隻可惜他不是平凡才子。


    隻可惜她不是尋常佳人。


    隻可惜他隻存在於她逃避現實的幻想中,心靈從未交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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