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成國公此言,當問罪於京營諸將。


    臣以為,京師連連受建奴荼毒,死傷慘重之下,兵員來不及補給,出現大量兵力空缺也很正常。


    至於這殘缺的三萬之眾,到底隸屬於何人部下,又由何人所統領操練,隻有審問了具體將帥才能知曉。


    成國公有禦下不嚴之過,可誰又能一點錯誤都不犯呢?


    所謂用人不疑,相信手底下人的匯報,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若是將手底下的罪過全都怪罪於首領的身上,那微臣的這個首輔之身,似乎也得承受京營貪腐的罪過。”


    沒有了後顧之憂,周延儒此時的舉動就顯得更加的孟浪。


    這話,聽起來是為朱純臣辯駁,但實際上,不過就是在嚐試拱火,讓兩者之間的矛盾能夠更加的激烈一點。


    崇禎二年整治京營,崇禎三年京營的主帥便更換了,這其中到底隱藏有什麽貓膩,是個人都能猜得清楚。


    周延儒此時,就是想要徹底激發朱純臣這個過往政治鬥爭的既得利益者,讓趙平亂這個新晉勳貴能夠明白明白,什麽叫做強者的不擇手段。


    此番誅心之言,聽得朱純臣可謂是心花怒放。


    他或許還暫時明白不了此話之中的深刻內涵,但確實知道這話對他的助益作用。


    在此種概念之中,便是要求崇禎去明確責任主體。


    若是將下麵人員的罪過全都聚焦於當權者的頭上,那麽京營的問題,最終將會全部歸結於皇帝身上。


    這樣的推論明顯是荒謬的,也是不能為崇禎所接接受的。


    聽出弦外之音的崇禎,甚至已經開始反思起來。


    崇禎二年就整治過一次京營,現在京營又出現如此巨大的問題,總督京營戎政換了一批又一批,總不能都是這個總督的問題。


    考慮到上次勳貴暴動的問題,這些暴動的勳貴沒有被徹底鏟除,以至於他們更為的膨脹,開始更為肆無忌憚的貪腐,肆無忌憚的欺下瞞上。


    原來,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京營之中的這幫基層勳貴在搞鬼。


    “成國公,是朕過於激進了。


    京營的問題如何,還得細細核查之後才能有所定奪。


    朕宣布,現在就由趙平亂總管京營整頓事宜,徹查京營貪腐問題,將所有不法之徒全部繩之以法!”


    稍微的安撫了一番朱純臣,崇禎直接當朝宣布了趙平亂整治京營的任命。


    這就是讓茅永高出來作證的操作下限。


    沒有讓朱純臣當場暴斃,還真多虧了他有一個能言善辯的首輔好隊友。


    趙平亂看了一眼滿臉淡然之色的周延儒,對於他這個厲害對手,也有了幾分忌憚。


    能夠當上首輔的人,心智、計謀、城府,都是頂尖的存在。


    讓這樣的人藏於暗處,時不時的給朱純臣這種小聰明莽夫把持方向,確實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在後續的行動之中,勢必要想一些招數去專門針對這周延儒了。


    “臣,定不負皇恩,徹底京營,懲治一切貪腐份子。”


    趙平亂接下這個差事,手中的權力也在這個瞬間達到了最高峰。


    一把寒光凜冽的利劍已經懸於朱純臣等人的脖頸之上,嚇得朱純臣看向趙平亂的眼神,都帶著十足的畏懼。


    萬萬沒有想到,朝堂之上的局勢竟然變化得如此之快。


    太過於快速的變化,弄得他們是猝不及防。


    這個名叫茅永高的老兵,到底是趙平亂從哪裏找出來的,真是令在場所有高官顯貴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小小的總旗官,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武官,甚至隻是一個世襲的小小將校,放在平時,都沒人正眼瞧上一眼的卑微賤種。


    竟然一口氣改變朝堂的局勢,讓整個不可撼動的高官顯貴集團,生出無限的危機感。


    這個趙平亂,竟然使出了一招四兩撥千斤的精妙劍術,其威脅性,再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認知。


    整治京營的事情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快攻下來,整個京師的政治局勢驟然發生劇變,誰也沒有心情繼續在朝堂之上多費口舌了。


    繼續有幾個小臣出來聒噪了幾句,整個朝會便匆匆散去了。


    朱純臣、徐允禎、周延儒等人,在離開午門之後,竟然開始毫無顧忌的聚集在一起離開。


    這種像是鐵三角一般的強大政治格局,使得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大臣無不暗自心驚。


    張國維、趙平亂這兩人,到底是捅出了一個多大的簍子。


    首輔聯合雙國公的陣容,讓人想想都覺得害怕。


    今夜過後,必是人頭滾滾!


    可是,令所有看戲的第三方大臣感到驚訝的是,張國維確實很惶急,但是始作俑者趙平亂倒是一臉的淡然之色。


    此種強烈的反差,就好像趙平亂是經年老臣,張國維倒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年輕一般。


    “果真不怕?”


    張國維走到遠離人群的地方,終於還是有些忍不住,直接開口詢問了一句。


    “預料之中的事情,又有什麽值得懼怕的?


    若是連幾個滿屁股把柄的奸臣都應付不了,也別談什麽富國強兵了。”


    趙平亂的迴應淡然隨和,聽得張國維愣了一瞬,隨即又哈哈大笑起來。


    能夠謀而後動最好,就怕趙平亂在朝堂之上一時逞能,造成了一些不可挽迴的惡果。


    就在張國維暢快大笑之間,一聲蒼老的聲音從後麵幽幽傳來。


    “張大人,難得如此暢快啊。


    能夠如此快速的主掌京營整治大權,確實可喜可賀。”


    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正是在一旁盤桓打量許久的英國公,張之極。


    其滿頭華發,臉上全都是疲憊和愁苦的痕跡,就算故作鎮定,依舊難掩風霜之色。


    很難想象,這可是堂堂國公爺的麵相,倒更像是一名久病在床的俗世老翁。


    仔細打量幾眼,趙平亂心中也生出了幾分唏噓之情。


    因為崇禎二年京營整頓的事情,英國公一家遭受的打擊之大,可謂是從極盛到極衰。


    老英國公張維賢因此而抱憾而亡,小英國公張之極閉門閉門十年不出,偶有上朝,也是讓自己的兒子張世澤頂替。


    如此低調內斂之人,今天竟然出現在朝堂之上,張國維和趙平亂都知道這是因為什麽。


    隻是由於張之極並未主動搭訕,所以趙平亂也並未主動與之接觸。


    現在,兩者之間的同盟關係已經日益明晰,趙平亂也不做作,直接對著滿門忠烈的英國公行了一禮。


    甲申國難三大國公,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允禎,英國公張世澤,隻有張世澤一人戰死,其餘兩個都是軟骨頭,投降之後被殺。


    如此經由曆史檢驗的忠臣,若是不對其報以尊重,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眼見趙平亂主動對自己行禮,英國公張之極倒是報以一種審視的目光。


    驚訝中帶著幾分好奇,僅僅隻是因為趙平亂此時的舉措,與他打聽和觀察後的評價有所不符。


    霸道、淩厲、鋒芒畢露,這是張之極對於趙平亂的整體評價。


    原本覺得,趙平亂應該會對他張之極抱有幾分敵意,至少也應該是一種似有若無的抵觸情緒。


    可萬萬沒有想到,他張之極,一個半邊身子已經踏入棺材之中的老頭子,從未與這趙平亂蒙麵的落魄國公,竟然會受到趙平亂這種青年悍將的禮遇。


    這八尺雄壯身軀如山一般微微傾斜,似乎都要將他張之極麵前的陽光都給遮擋住了。


    震驚過後,張之極心中突然生出了幾許試探之意。


    像是一種靈機一動的玩鬧,又像是對於趙平亂最後的一種試探。


    “小子,你與整個京師勳貴為敵,難道就不怕老夫與你為難嗎?”


    以一種嚴肅的語氣,張之極將一個更為嚴肅的問題給講述了出來。


    此言一出,似乎讓這四周的空氣都微涼了些許。


    陽光凝固了,風止息了,人們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像是一種異常過後的溫暖融洽,一瞬間過後,所有的異象都消失了。


    陽光依舊,清風徐徐,所有人的表情溫和隨意。


    麵前的勇武青年,臉上的笑容,似乎又帶著些許不一樣的意味。


    像是,欣然接受了這樣的玩笑。


    可是,為什麽會欣然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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