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春悲秋,終究敵不過生命的直接威脅。


    來不及細想,繼續感歎這些破玩意,整個龍門關眼看就要被攻破了。


    如今他羅戴恩混雜在軍陣最前方,若是軍隊瞬間崩潰,立馬就會被亂軍裹挾而去。


    不是被亂軍給踩死,就是被後方追上來的官軍給捕獲。


    隻有穩住軍隊,慢慢的往後退卻,才能為自己爭取一個逃跑的機會。


    一時之間,羅戴恩的守城目標,從給親信楊明起爭取轉移財寶的時間,變為給自己爭取逃命的時間。


    “小龍,快點阻止火槍兵反擊!


    持盾步兵也要做好準備,待得火槍兵排槍放完,他們就要衝上去擊潰明匪的盾陣。


    一定要將城門洞給重新堵死!”


    羅戴恩聲嘶力竭的發布著命令,主帥沒有逃跑,手下的軍士就算再怎麽慌張,也得先打過再說。


    大量驚慌失措的火槍兵連忙上前,負責指揮的軍官連隊都來不及整,便吹響了天鵝哨。


    稀疏的排槍聲陸續響起,孱弱的鉛彈擊打在官軍的盾陣上麵,隻是激起了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火槍發出的鉛彈,隻是在官軍的鋼盾上留下了一些淺淡的凹痕。


    這種戰果是令人感到絕望的,也是足以動搖軍心的。


    就算負責指揮的流匪軍官持續不斷的吹響了天鵝哨,大量的排槍連綿不絕的轟擊在官軍的鋼盾上,也並未對官軍的盾陣造成任何的影響。


    叮叮當當的嘈雜敲擊聲,就像是流匪此時慌亂的心緒一般,讓所有在後方不斷整隊的盾兵感到絕望。


    三輪排槍下來,官軍的盾陣毫發無傷,這樣的軍陣,真的是他們能夠衝擊得了的嗎?


    他們就算義無反顧的衝上去了,又能對這些堅不可摧的盾陣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嘈雜的思緒並未有些許的平靜,指揮官便在號令的催促下讓所有持盾的義軍士兵開始衝鋒了。


    隻可惜,他們並沒有與官軍盾兵正麵衝撞的機會,等待他們的,是一口口黑洞洞的虎尊炮。


    一輪排炮下來,所有持盾的義軍士卒全部陣亡。


    變得破破爛爛的盾陣,就像是一地被人撕碎的破紙片,毫無價值的散落一地。


    剩餘沒有中炮的,也在這種恐怖的攻擊之中徹底崩潰了。


    他們義軍根本就沒有與官軍火器正麵對抗的資本!


    繼續留在這裏,隻會成為官軍火器的活靶子罷了。


    人心散了,就算後方有督戰隊,剩餘的殘兵敗將也會義無反顧的往後潰逃。


    更何況,就算是後方的督戰隊,此時也已經有些膽寒了。


    用肉身去填官軍的火炮,傻子才會去配合這樣的送死戰法。


    讓他們上前去送死,還不如直接跪地投降算了。


    在這種集體的潰敗心理之下,就算前方的盾兵混雜著大量的長槍兵往迴跑了,督戰隊也沒有要執行軍法的意思。


    麵對太過於絕望的實力對比,正常人的一貫反應,就是退縮和逃避。


    羅戴恩見到此種情況,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整飭軍紀的時候。


    軍隊不能用,那就隻能用民夫去消耗官軍的槍子了。


    轉迴來,轉迴去,似乎義軍隻會這一招了。


    “小龍,快。


    將所有的民夫驅趕上前,讓他們去填官軍的炮子。”


    應對這個令人感到絕望的處境,羅戴恩再次走上了範鼎革的老路。


    “小龍,趁著消耗平民的機會,讓所有的軍隊陸續撤離城門洞附近。


    集中向後城門附近有序撤退。


    這個時候,執行軍法一定要嚴,一定不能出現潰退的情況。


    不然,我們就完了!”


    眼看王龍傳遞完軍令,羅戴恩連忙拉著自己的這個乖孫,讓他向下隱晦傳遞向後有序撤退的命令。


    現在,官軍的攻勢是擋不住了,隻能向後有序撤退了。


    能不能真的跑到後城門附近,都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如今黑燈瞎火的,軍隊運轉起來都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看著王龍匆忙離開的背影,羅戴恩整個人都有點慌亂了。


    經此一別,也不知道能不能一起撤離這裏。


    在羅戴恩發布了利用平民堵槍眼的計劃之後,被打得膽寒的流匪軍官再次有了力量,連忙驅趕著瑟瑟發抖的平民往城門洞的方向壓縮。


    在狠狠的殺了一批平民之後,剩餘的平民才哭喊著向城門洞所在的方向跑去。


    隻可惜,隨著流匪軍陣的向後撤退,城門洞附近的橋頭堡陣地已經越來越大,大量的火炮被陸續推了出來。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迎接這些平民的,就是轟然炸響的炮擊聲。


    在這種炮擊的轟鳴之下,普通的平民方陣根本就扛不住,紛紛下意識的臥倒躲避。


    也正是在這種下意識的舉動之下,在後方督戰的流匪士兵紛紛被打中。


    一道血染的炮彈路徑,隨即在流匪軍陣之中渲染開來。


    哀嚎聲四起,憤怒的流匪開始瘋狂的屠殺平民泄憤。


    隻可惜,等待他們的,是又一輪虎尊炮的轟鳴聲。


    正在彎腰屠殺平民的流匪,在這一陣虎尊炮的打擊之下,全都變為了新一輪的哀嚎者。


    “兄弟姐妹們,流匪十惡不赦,根本不將我等當人看,撿起地上的武器,和他們拚了。


    被流匪裹挾投軍的,此時也可迷途知返,隻要放下武器,跪地者免死。”


    官軍這邊的攻勢,原本就已經無敵了,可是他們依舊發動了新一輪的輿論戰。


    在之前的戰鬥之中,由於被迫殺平民太多,趙平亂也對此進行了一定的反思。


    在打掉流匪的士氣之後,鼓動被裹挾的平民臨陣反抗,將會是一個減少傷亡的好辦法。


    很多喪膽的流匪士兵,也得給他們一個跪地請降的機會。


    若是殺得太兇,這幫人隻會因為求生本能的關係而繼續負隅頑抗。


    在擴音器的不斷勸降之下,大量被裹挾的平民也開始撿拾地上的兵器奮起反抗,部分被炮陣嚇破膽的流匪也開始識相的跪地乞降。


    城門洞附近之局勢,仿佛被官軍的炮陣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潰敗之勢已然大成。


    通過對講機得到相應的情報,趙平亂揮了揮手,示意魏大亨等人帶著殺手隊開始往裏麵衝。


    隨著大量殺手隊源源不斷的湧入龍門關,場中的局勢變得更加的混亂起來。


    魏大亨這幫人,那可是見人就殺,強橫的殺氣,激得所有想要奮起反抗的平民也不由得跪地投降。


    其他原本搖擺不定的流匪見到此等兇惡殺伐之氣,也開始紛紛跪地投降,甚至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正在匆匆往後撤離的羅戴恩,看著官軍洶湧而來的殺手隊已經開始占據城門,整座前城門正在快速的落入官軍的手中,一種心若死灰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官軍犀利火器的攻勢之下,義軍的士氣仿若墜入沸水之中的雪花,根本就連一點浪花都激不起來。


    慌忙之間,羅戴恩隻能跑得更快,將其他不太重要的部隊全部拋之腦後。


    隨著主將的瘋狂逃亡,其他的流匪士卒也開始了一輪毫無秩序可言的盲目湧動。


    跑的了的,踩著前人的脊背往外跑,感覺自己跑不了的,也隻能乖乖的跪地投降。


    整體的感覺,就好像官軍隻是略顯隨意的打了一陣大炮,整個義軍的防守陣地便徹底失守了。


    本就是一群從洛陽方向潰逃下來的殘兵敗將,軍心不穩,戰事不利,如今被人摧枯拉朽一般的擊敗,又如何能夠不轉瞬潰敗?


    更何況,除了魏大亨的虎狼之師以外,最近新投降過來的朱養民,此時也是躍躍欲試,恨不能現在就展現自己的忠誠。


    殺羅軍,不殺幾個羅戴恩的兵士,怎麽算是羅戴恩?


    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唿,羅戴恩跟著魏大亨等人便一同衝了進去。


    一千多的核心精銳如狼似虎,那可真是流匪在世,隻要是敢於反抗的,那根本就不給你解釋的機會。


    隨著四五千的殺手隊蜂擁入城中,魏大亨的戰旗已經飄揚在城頭之後,趙平亂才帶著自己的親衛慢慢的進入龍門關之內。


    立於城頭,俯視著整座燈火迷亂的龍門關,聽聞著城中驚慌彌漫的慘叫,一種“不過如此”的觀感油然而生。


    這幫流匪,完全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廢物。


    一旦潰退起來,那便是連戰連敗。


    打官軍的時候,也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接受招安。


    最終因為狗屎運攻滅了大明京師,逼死了崇禎帝,與滿清鐵騎在一片石硬碰硬了一陣,便像是一條喪家犬一般的逃離了北直隸。


    這幫軟骨頭,除了會逃命以外,還會幹什麽?


    黑暗,或許是這幫流匪最後的一點依仗了。


    可是,黑暗,真的是他們最後的倚仗嗎?


    現在,就給這幫古代的夜盲症患者,來一點點現代科技的震撼吧。


    驚慌依舊在黑暗之中無限蔓延,心存僥幸者也在黑暗之中瘋狂的逃竄,大量的生命也在黑暗的扼殺下悄然逝去。


    隨著一陣連綿不絕的悶響激蕩在龍門關的上空,無數道刺眼的亮光陡然出現在所有人的頭頂。


    劃破天際的光亮,就像是無數顆朝陽被驟然升起。


    整座龍門關雖然不可能被照耀得纖毫畢現,但所有空曠的地方都被籠罩在一片冷淡的亮光之中。


    照明彈,專門為區域地帶夜戰所準備的神器,也是謹防流匪趁著夜色偷雞的神器。


    隨著越來越多的照明彈被打向天空,被徹底從黑暗之中剝離出來的羅戴恩,簡直有種驚怖莫名的巨大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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