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徐百川在包括沈沛霖在內的所有人眼中,已經徹徹底底的瘋了。


    在特務處,哪怕是每天負責給每個辦公室派發報紙的老牛頭兒都知道,要想在特務處混下去,就絕對不能在沈沛霖麵前表現出丁點兒的愚蠢;而要想活下去,那就一定不要在沈沛霖在場的情況下做出任何決定!


    可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先是鄭耀先在會議室裏用槍盯著沈鵬的腦袋跟沈沛霖對峙;這才過去沒幾天的工夫,徐百川又在這兒當著這麽多手下的麵兒說要弄死沈鵬。


    這不是瘋了還能是什麽?


    要知道,在特務處這一畝三分地兒,還沒有一個人敢代替沈沛霖做任何決定,更何況還是針對頗受其重視的沈老三?


    沈沛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怒意,徐百川並沒有看到。


    況且即便是看到了,此時的他也根本不會有半點兒害怕。


    當然,這其中或許也包含了徐百川自認為與沈沛霖之間的私交;畢竟在八大金剛當中他是最受沈沛霖信任的那一個,難免會有些有恃無恐的意思。


    老實說,這也就是徐百川。


    如果換成是鄭耀先,恐怕都活不過今晚,就會死於一場非常合理的意外……


    前幾天鄭耀先鬧出的那場鬧劇看似荒誕,實則危機重重,說是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豪賭也絲毫不為過;如果不是憩廬那位及時打來電話,除了立即撤離金陵之外,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確認鄭耀先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沈沛霖隻待了一會兒就帶著人離開了醫院。


    這個夜晚注定是他的不眠夜,還有好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沈鵬傷的也不輕,徐百川那一槍托正好砸在他的太陽穴上,少說也得養上一兩天的時間。


    算上沈鵬,八大金剛一下子“趴窩”四個,這可不是件小事兒。


    一旦傳到憩廬那位的耳朵裏,沈沛霖就不是挨頓罵那麽簡單就能應付過去了。


    而且,這個消息他必須第一時間親自去向某禿匯報,要是等著某禿從別人口中獲知這個消息,那就不是一頓打罵能解決的了。


    走出醫院,沈沛霖在上車之間沉著臉對一直緊跟在身邊的秘書冷聲交代道:


    “通知秦暮楚,讓他放下手裏的事情,馬上趕迴來!”


    與此同時,陸漢卿也再一次走進了那間地下室。


    見到他,袁農興奮之餘還有些遺憾,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


    “老陸,盡管任務難度很大,但我們的同誌還是克服了衝衝困難,總算是沒讓你失望!”


    陸漢卿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興奮,神情有些異樣。


    隻不過已然沉浸其中的袁農並沒有注意到,隻是自顧自的說著這次任務的艱難與兇險。


    秦淮河畔響起槍聲的時候,陸漢卿也聽到了。


    隻不過他並沒有像唐九兒那樣不管不顧的衝過去,而隻是下樓跟藥鋪的夥計站在門口像其他人那樣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沒有人知道那一刻陸漢卿內心的煎熬。


    直到隨後趕來的巡警七手八腳的從橋下抬出來兩個人,聽到他們吵嚷著“人還沒死、趕快送醫院”的聲音,陸漢卿那顆已經懸在嗓子眼兒的心髒才算是稍微落下去了那麽一丟丟。


    不過也僅此而已。


    見到袁農的那一瞬間,陸漢卿是真想狠狠的罵他一頓,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知道這不能怪袁農,可實在是做不到跟著袁農一塊兒開心。


    再者說,即便是拋開鄭耀先,袁農的這次任務完成的也實在是有失水準。


    別說是報仇了,這最多也就算是給了敵人一個不輕不重、不鹹不淡的教訓而已。


    陳宮樹沒死,鄭耀先也沒死,徐百川身上更是連一顆子彈都沒中,最多也就是從橋上跳下去砸到冰麵的瞬間被震了一下,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根本就不算受傷。


    盯著袁農看了半晌,陸漢卿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


    之前他跟袁農在上海一起工作的時候任務相對比較簡單,兩人合作的也還算愉快。


    不過當時陸漢卿就覺得袁農這個人性格有些衝動且武斷,思考問題習慣性先入為主,不太適合做情報工作。


    估計上級也是考慮到這一點,後來才把他調迴了“老家”。


    可是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會派他來帶隊執行這個任務。


    索性那幾名負責動手的同誌都沒有受傷,要不然陸漢卿真懷疑自己會忍不住衝上去揍他一頓。


    “什麽時候走?”陸漢卿平靜的問道。


    逐漸冷靜下來的袁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就這幾天吧,離開的事情不需要你幫忙,上級早已經安排好了。”


    陸漢卿點點頭,還想再說點兒什麽,卻被袁農搶了先:


    “老陸,其實這次任務並不能算是成功。


    之前你提醒的對,我們的敵人的確是太狡猾了。


    我帶著同誌們一直在尋找時機下手,可那幾個早就該死的家夥實在是太小心了。


    今晚好不容易同時找到了機會,陳宮樹出門赴約,徐百川和鄭耀先雙雙約在家裏吃飯喝酒,這才被我們逮住了機會。”


    頓了頓,袁農又接著說:


    “由於天黑對於視線的影響,這三個目標應該都是不同程度受傷,死的幾率不大。


    沒辦法,這三個家夥也不是吃白飯的;尤其是那個陳宮樹,反應快,槍法也準。


    要不是我提前交代了參與行動的同誌們不可裏的太近,寧可完不成任務也不能將自己置於絕境,這一次能活著迴來的怕是連一半兒都沒有。


    我們離開之後你想辦法了解一下,看看這三個早就該死的敵人有沒有倒黴死了的。”


    說完,袁農也不給陸漢卿開口的機會,就站起身離開了這處地下室。


    拉開門的瞬間,袁農突然停下腳步,背對著陸漢卿丟下一句話:


    “老陸,按照規定我不該問,不過這不難猜,你在金陵應該是負責傳遞情報消息;而你有開了這家藥鋪,因此我判斷你不是親收集情報,而是充當聯絡員。


    該不會……我這次的目標當中有你負責的潛伏人員?”


    陸漢卿悚然一驚。


    不過,袁農並沒有迴頭看他,而是在反身關門的時候又說了一句:


    “就算這三個人當中有一個是潛伏進入的自己人,我覺得他死的也不冤!


    作為同誌,他怎麽能看著碧茹同誌死在敵人手裏?


    你也不要跟我提苦衷,連自己的同誌都保護不了,這樣的潛伏人員,很可能已經被敵人給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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