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下午三點,金陵軍用機場。


    艙門打開,徐百川率先走出艙門,唐九兒挽著鄭耀先的手臂緊隨其後。


    沈沛霖親自帶著八大金剛的其餘六人前來迎接,這在當時的特務處已經是最高規格。


    盡管徐百川再三相讓,可鄭耀先始終堅持讓他走在前麵。


    遭人嫉妒的事兒,他可不幹。


    在獲知三人抵達察哈爾的消息之後,沈沛霖立即專門申請了一架軍用運輸機,這可是妥妥的“搭專機”迴來的。


    剛一下飛機,沈沛霖就大步迎上前,分別給了鄭耀先和徐百川一個熱烈的擁抱。


    眼圈兒含淚、神情激動、擔憂之中摻雜著濃濃的欣喜……


    就這份情感的表露,放到今天的影視圈兒裏也是教科書級別的存在。


    至於任務和小島楓,沈沛霖隻字未提。


    麵對沈沛霖,徐百川麵露愧疚之色,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老板,我……”


    可剛一開口,就被沈沛霖給打斷了:


    “四弟,什麽都不用說,你和六弟能平安歸來,哥哥我就知足了!”


    接著,他便轉身對陳宮樹說道:


    “去中央飯店,給老四和老六接風壓驚!”


    幾分鍾之後,四輛斯蒂龐克唿嘯著衝出機場,直奔金陵城方向駛去。


    一小時後,金陵中央飯店二樓,天魁閣包房裏。


    沈沛霖坐在主位,陳宮樹、趙軍、沈鵬、王天穆、段剛、秦暮楚六人分左右落座;鄭耀先和徐百川則坐在沈沛霖的正對麵,唐九兒坐在鄭耀先旁邊。


    單從這座位的排布情況來看,沈沛霖對馭人之術的熟稔便可見一斑。


    平日裏八大金剛都是按一三五七、二四六八的順序分別坐在沈沛霖左右兩側,可現在沈沛霖卻把鄭耀先和徐百川單獨安排在自己的對麵落座。


    理由很簡單,也非常充分:這是專門為鄭耀先和徐百川所設下的接風壓驚宴。


    可是,陳宮樹六人心裏難道就不會有那麽一丟丟的別扭?那怎麽可能?


    無論換成是誰,心裏至少也會羨慕;心眼兒稍微狹隘一些的,那就是嫉妒。


    沈沛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希望他手下的所有人都能夠精誠團結,同時也必須讓他們保持著相互競爭的習慣。


    最好……還能有那麽一絲絲的相互懷疑。


    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清楚而準確的隨時掌握每一個人的真實情況,第一時間得知可能存在問題的某個人。


    而他自己,則是永遠以和善的麵孔出現在每一名手下的麵前,一副和善家長的模樣。


    當然,他肯定也會憤怒,也會發火;可那些見過他這副麵孔的人,都已經去了另外的一個世界。


    在這一點上,沈沛霖真正做到了恩威並濟,做到了以自己刻意經營出來的人格魅力獲得了一批對他忠心耿耿的手下。


    就算是某禿,對於沈沛霖的這份能力與心機也一直是佩服不已。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某禿才會在日本宣布投降之後第一時間便開始琢磨著實施“狡兔死、走狗烹”的計劃。


    眾人相繼落座之後,沈沛霖率先端起酒杯,很是感慨的開口說道:


    “諸位兄弟,你們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我沈某人最為信任、最為得力的臂助;此次我派四弟、六弟赴關外執行任務,其中的危險我在這裏便不細說了。


    你們也都跟日本人交過手,對於他們的手段也有所了解。


    可我要說的是,四弟和六弟此次麵對的敵人,要遠比你們之前遇到的敵人更加危險、更加兇悍!


    隨他二人一同前去執行此次任務的一共有三十個兄弟,可除了前天返迴的蔡無根、劉誌飛和曹水生三人之外,其餘二十七人已經全部殉國!”


    說到這兒,沈沛霖的臉上非常恰到好處的浮現出一抹深深的悲慟,鄭重其事的站起身,將酒杯中至少價值一塊大洋的紅酒緩緩灑在地上。


    眾人見狀也趕緊跟著起身,倒酒祭奠。


    放下酒杯,沈沛霖掏出手帕沾了沾眼角那兩滴不知道怎麽擠出來的眼淚,再次開口說道:


    “我已經著人逐一去每一位壯烈殉國的兄弟家中處理善後事宜,撫恤金除上麵規定的數額之外,我個人掏錢再給每一位兄弟的家眷補償五十大洋!


    他們都是為黨國大業英勇犧牲的英雄,我沈沛霖決不能讓他們的家眷為生計擔憂!”


    沈沛霖說話的時候,一旁的服務員已經逐一給每一個酒杯當中重新倒了酒。


    他再次端起酒杯,臉上的悲慟也換成了嚴而肅之的鄭重:


    “自九一八事件以來,日本人之野心日漸膨脹,不斷從半島大本營增派兵力,其目的昭然若揭。


    此次四弟、六弟趕赴關外,任務目標乃是一支日軍精心訓練的特殊小隊;在雙方人數相近的前提下,他們一舉全殲了這支經過了特殊訓練且裝備了先進武器、全副武裝的日軍小隊!


    這一仗,打的漂亮,打的幹脆,打的大快人心!


    來,與我一同敬四弟、六弟一杯,慶祝他二人凱旋歸來!”


    沈沛霖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瞬間就將氣氛推向了頂點,偌大的包間之中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當然,這其中肯定有些刻意配合的成分,可至少在表麵看來絕對是一片祥和歡愉。


    幾杯酒下肚,眾人也逐漸放下了最初的拘謹。


    在座的除了唐九兒之外都是熟人,即便心裏對於鄭耀先和徐百川即將獲得的功勞有些眼熱,卻也還不至於達到因嫉生恨的程度。


    陳宮樹率先離座,端著酒杯徑直來到鄭耀先麵前,笑盈盈的開口說道:


    “老六,這些天受苦了,來,大哥敬你一杯。”


    鄭耀先早在他走近之前就已經站起身,舉杯與之輕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陳宮樹示意一旁的服務員倒酒,隨即將目光投向在他走過來的第一時間便起身乖巧的讓到一旁的唐九兒身上,笑著問道:


    “這位便是唐小姐了吧?嗯,舉止端莊,落落大方,六弟果然好眼光。”


    說著,陳宮樹探手入懷,在拿出來的時候,掌心之中赫然躺著兩根金條。


    三分厚,寸許長,沉甸甸,黃澄澄,成色十足。


    鄭耀先看著安靜的躺在陳宮樹手心兒裏的兩根金條,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大哥,您這……”


    “噯……”陳宮樹大手一揮,目光再次轉向唐九兒:“唐小姐,我是個粗人,不懂如何挑選禮物;可雖是俗物,卻也是我一番心意,還望唐小姐和六弟不要推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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