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滾滾,蒼穹的雨絲在凜冽的寒風中,席卷了整個世界。


    紅色33的轎車在馬路上疾馳著,過了一會,便上了高速公路。


    此時,墨雪一臉憂愁的開著車,墨白則是表情木然的望著窗外朦朧的世界,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四周寂靜無聲,隻有漫天席地的狂風響雷。


    這場大雨,仿佛老天震怒了一般,下個不停,豆大的雨滴不時拍打在車窗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墨白看的有些入神了,他從小就喜歡雨,因為下雨的時候,他能感覺到世界在接受淨化,淨化一切不好的東西。


    看著看著,突然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小白。”


    墨白一怔,急忙轉過頭,隻見墨雪那一張絕美的俏臉在微弱的光亮下,有一些憔悴。


    一道閃電劃過,幾乎照亮了整個陰暗的天空,隻是一瞬間,卻又暗了下去。


    墨白想到早上跟姐姐分別的時候,她還挺好的,現在怎麽憂愁成這樣,當下疑道:“怎麽了?”


    墨雪皺了皺眉頭,似乎在考慮著什麽,隻是轉過頭看到墨白那張純真稚嫩的臉,終是歎了一口氣,道:“沒什麽,要搬家了。”


    墨白一愣,閱曆尚淺的他自然聽不出墨雪的話裏有話,隻是將注意力放在了“搬家”兩個字上,道:“搬去哪裏?”


    墨雪苦笑了一聲,歎道:“江南市。”頓了一下,又道:“這個城市以後可能不會再來了。”


    墨白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因為他感覺他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個女孩了,當下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道:“為什麽?”


    墨雪愣了一下,微微張了張嘴,望向了身邊的墨白。


    隻見身邊的墨白神色焦急,稚嫩的小臉上明顯帶著不開心的神色。


    墨雪也知道這般沒頭沒腦的說要搬家,換做是誰都不會高興,隻是她又不能說出原因,內心躊躇了許久,組織了半天語言,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最終,她選擇了沉默。


    沒有得到答案的墨白心中很是煩悶,可是看到姐姐那張愁容,知道無法再追問下去,於是他又是轉過頭望向了車窗外。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肆虐的風雨中,隻有兩個各懷心事的人。


    ※※※


    約莫一個小時後,轎車行駛到了洛水機場,墨雪拉著墨白,從後車廂取了行李朝著機場大廳走去。


    一路上,墨白隻是愣愣的任她拉著,仿佛沒有靈魂的軀體一般。


    走著走著,似是感受到墨白身體的僵硬,墨雪疑惑的轉過頭,想看看他到底怎麽了,隻是迴頭的瞬間,卻看到幾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正穿過機場大門跑進機場。


    他們服飾統一,耳中都帶著藍牙耳機,剛一進機場,便四下張望著,很快便看到了墨雪姐弟倆。接著他們手按耳機說了些什麽,然後一股腦朝著兩人衝了過來。


    墨雪望了一眼,隻覺得頭皮發麻,當下拉了拉墨白的手,低喊一聲:“快走。”然後便拉著他跑了起來。


    墨白正思念著煙雨可愛的笑容,突然被他姐姐拉起來奔跑,當下有些疑惑的轉過頭望了一眼,卻發現一群黑衣男子正在追他們。


    他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看墨雪的神情,心中也大概了解了幾分,當下將煙雨的事拋到腦後,邁開步子,狂奔起來。


    擁擠喧鬧的機場上,幾個黑衣人在一群圍觀群眾的目光中,追逐著兩個年輕的男女……


    不一會,墨雪二人左拐右拐甩開了身後那幾個黑衣人,躲進了一家化妝品店內。


    墨白喘著粗氣,身體顫抖著,腦中迴想著那些黑衣人臉上的肅殺之氣,口齒不清含糊道:“姐姐,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墨雪則是比他冷靜的多,她握了握墨白的小手,低聲道:“小白,你呆在這裏別動,我出去看看。”


    墨白愣愣的點了點頭,乖乖的站在原地。


    看著他那副受驚的模樣,墨雪苦笑了一聲,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轉過身,朝著店外走去。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先是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左右望了望,發現沒有什麽可疑的人,這才放下心來,轉過身,望向墨白,露出了一個笑容。


    墨白望著那副笑容,隻覺得心中一暖,仿佛暫時忘卻了心中的恐懼。


    隻是下一瞬,“砰”的一聲槍響,墨雪的腦袋上濺出一道血花,晶瑩的血滴噴灑在大理石地板上,瞬間凝固了她臉上的笑容,接著,她的身體慢慢向後倒去。


    四周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愣住了,墨白隻覺得腦中“轟”的一聲炸響,他瞪大了雙眼,看著那道身影慢慢倒下,心中悲憤不止,大聲嘶喊道:“姐姐,姐姐!”


    他的聲音很大,瞬間驚醒了四周圍觀的人群,人們開始慌亂喧鬧起來。


    墨白飛快的衝到墨雪的身邊,將她抱在懷中,顫抖的小手撫摸著那溫柔的臉龐,口中哽咽道:“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唿喊了許久,卻始終沒有任何迴應,他含著淚抬起頭,茫然望向四周的人群,希望有人可以幫幫他,救救他的姐姐,可是卻沒有人肯上前,他有些絕望。


    望著望著,突然,他透過圍觀人群的縫隙,發現幾十米外,一個中年男人,正朝著他走來。


    那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個子很高,身材健壯,留著一撮小胡子,戴著一副大大的墨鏡,看不清麵容,他的手中握著一把手槍,四周行人看見他,皆是驚叫了一聲,四散跑去。


    那中年男人看見墨白正望著他,便伸出手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也不見有什麽表情。


    隻是墨白卻仿佛看到他在笑,對著自己笑,那笑容讓他感到恐懼,下意識的站起身想要逃跑,可是他卻站不起來,因為他的兩條腿一直在顫抖著。


    那中年男人離他越來越近,劇烈的恐懼,讓他整個身體顫抖著,沒有辦法思考。


    終於,無能為力的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我會被殺麽?


    他的心中這樣想著……


    就在此時,異變又起。


    人群中一道窈窕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墨白的身前,一把拉起他擠開人群朝著遠處跑去。


    墨白被拉起茫然的跑著,麵前的陌生女子,此時不知不覺間,竟成了他生命中最後一顆救命稻草。


    隻是跑著跑著,墨白想到墨雪那道淒婉的身影,以及那中年男人那令他恐懼的笑容,隻覺得兩腿一軟,便帶著他身前的女子一起跌倒在地。


    那女子皺著眉頭看了看墨白失魂落魄的樣子,忽地歎了一口氣,接著她伸出手掌在他的腦後輕輕一拍,將他弄暈了過去。


    ※※※


    清晨,雨停了,太陽出來了。


    一道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墨白的臉上,將他從夢中喚醒,他慢慢睜開眼睛,恐怖的迴憶瞬間襲上心頭,讓他呆愣在原處沒有動彈。他的腦海中滿是墨雪腦袋噴血倒地的畫麵,久久不息。


    他就那般躺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接著他慢慢坐起身,眼神空洞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這是一間很溫暖的臥室,幹淨的木地板,柔軟的大床,他的身邊還有一隻可愛的熊寶寶,隻是這些卻不能讓他感覺到溫暖,他的心很冷。


    他慢慢下了床,穿上鞋子,朝著房門走了過去。


    很快他走到了門邊,將手搭在了門把手上,金屬把手上有著一絲涼意。


    這絲涼意又是讓他僵在了原地。


    隻是下一刻,他苦笑了一聲,慢慢轉動把手打開了房門。


    臥室外光線很暗,一截截精致的木質樓梯旋轉蜿蜒而下,看樣子,這裏是一間複式樓。


    墨白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門外走去,走下樓梯。


    拖鞋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吱吱”的聲響,在這安靜的房子裏,猶為刺耳。


    樓梯下是一間很大的客廳,光線充足,一個穿著淺粉色兔寶寶睡衣的美麗女子正半躺在沙發上,敲打著懷中的筆記本電腦。她麵前的茶幾上擺著一盤點心和兩杯牛奶,一杯已經喝光了,另一杯還冒著熱氣。


    這個女子墨白認識,正是在機場內救了他的女人,她看起來約莫二十歲出頭,雙眸晶亮有神,皮膚白皙,氣質出眾,隻是此時看起來卻有些憔悴。


    墨白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走到了沙發邊坐了下來,目光望著那個女子。


    那女子抬起頭盯著墨白看了一會,忽地歎了一口氣,指了指桌上的點心牛奶道:“先吃點東西吧。”


    墨白沒有動,隻是定定的看著她,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道:“這是什麽地方?你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看的出來,他的心很亂。


    女子搖了搖頭,又是指了指桌上的食物,道:“你先吃點東西,然後再說。”說完後也不理會墨白,而是繼續低著頭,敲打著筆記本。


    墨白見那女子竟然不理他,心中更加慌亂,他趕忙拿起桌上的點心胡亂塞了幾塊在嘴裏,接著將牛奶一口喝光。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牛奶還有些燙,讓他的口腔有些熾熱難忍,差點一口噴了出來。


    墨白忍了好一會,終於將點心和牛奶咽下肚,然後重新抬起頭,又是望向了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看到墨白吃完了東西,便坐起身,將筆記本合上放在了一邊。


    她眯了眯眼睛,連續迴答了墨白剛才那三個問題:“這裏是江南市我的房子;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我叫安娜,你可以叫我安娜姐;至於發生了什麽事,抱歉,現在我還沒辦法告訴你。”


    墨白怔了一下,隨即身體顫抖著,握了握拳,道:“為什麽?”


    那個叫安娜的女子搖了搖頭,眼中滿是憐惜的神色,道:“不為什麽,那些人背景很大,你惹不起的,至少在你沒有能力之前,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墨白感覺很委屈,他強忍著淚水,帶著哭腔,道:“有背景就可以隨意害人嗎?法律呢?”


    安娜又是搖了搖頭,歎道:“法律,隻是為了那些不遵守就無法生存的人而準備的,他們並不屬於這一類人。”


    這句話如重錘一般,重重的砸在墨白的心髒上,頃刻間,他的精神崩潰了,癱靠在沙發上眼淚無聲的流下來。


    看著崩潰的墨白,安娜眼中憐惜之色更濃,隻是她什麽也沒有說,就這般靜靜的看著他。


    寂靜的房子中,隱隱有著陣陣悲泣之聲,讓人心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墨白停止了哭泣,兩個人沉默不語著,氣氛讓人有些難受。


    忽然,墨白似是想到了什麽,他猛然抬起頭,直視著安娜的眼睛,道:“你剛才說的能力,是什麽?”


    安娜怔了一下,下一刻神色仿佛瞬間凝固下來,她盯著他,緩緩道:““複仇的能力,你……想要嗎?”


    墨白沒有絲毫猶豫,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想!”


    安娜苦笑了一聲,移開了目光,轉向落地窗,順著窗外刺眼的光線望向蒼藍色的天空,良久……


    “墨白。”安娜的聲音變得縹緲而柔和,“你願意為了那份能力,而放棄現有的幸福生活嗎?”


    “我願意!”沒有任何猶豫。


    “你願意為了那份能力而獻出你的生命嗎?”


    “我願意!”年輕的生命總是無懼死亡,因為無知,所以無畏。


    “真是個孩子。”安娜轉過頭,重新望向了墨白,隻是她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眼眸中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那麽……你願意為了那份能力,把心交給魔鬼,從此做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屠夫麽?”


    “我……”墨白猶豫了。魔鬼這個詞語,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是很恐怖的,比死亡更加恐怖。不過,當墨白腦海中重新浮現出血泊之中的墨雪時,猶豫的神色瞬間一掃而空。他定定的看著安娜的眼睛,點了點頭,道:“我願意!”


    安娜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她將身子向前靠了靠,伸出白皙的手掌撫摸著墨白的腦袋,緩緩道:“好孩子,我會幫你的……”


    墨白感激的望著安娜美麗的麵龐,卻突然感覺到頭頂上方的那隻玉手傳來一股大力,登時眼前一黑,又是暈了過去。


    雨後的陽光越來越溫暖,透過窗戶輕柔的灑在小男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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