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澈同惡鬼激戰,刹那間鏗鏗亂響,惡鬼槍出如鏢,槍擺如龍,槍頭寒光爍爍,能斬金截玉、削鐵如泥。


    怪物目似閃電,掌中好槍碰到哪兒哪兒既腐蝕穿透,哇哇亂吼道:“狗賊,老嫗誓將你煎皮拆骨、掏心挖肺,納命來!”


    漫天幡影晃動,常澈喃喃念道:“羅刹惡鬼,睹此鬼幡;急從吾令,誅此妖婦。”


    話音剛落,幡麵就跳出九頭猙獰的惡鬼,惡鬼化一,合成一弓腰駝背的老鬼,紅發卷曲數尺高,朝天鼻、嘴唇外翻、獠牙利齒,朝著怪物撕咬。


    怪物知曉那老鬼端是兇狠,顫巍著自嘴中噴出一壺,壺嘴噴出一個二寸大的紅裳小孩,騎著蚱蜢般大小的獵狗,麵黑如漆、瘦骨嶙峋,嬉笑著提著兩鐵錘,鐵錘大如石滾,朝老鬼的腦門一砸,腦漿迸裂,像豆腐腦亂撒。


    老鬼悲憤怒吼,哪顧得亂流的腦漿,揮舞著利爪同小孩纏鬥,刹那間血肉橫飛、兩鬼遍體鱗傷,血肉模糊,不能辨認,地麵坑坑窪窪,溝壑縱橫。


    “哇哇……”


    怪物瞧小孩挫敗,瘋狂地怒吼著,一槍刺向常澈,忽有一道劍光自常澈丹田處射出,朝鬼物的腦袋一繞,血液像噴泉般飆飛,怪物倒地、腦袋瞬間搬家。


    常澈瞧惡鬼化為一股濃煙,哪能容她逃跑,遂自嘴中噴出一道紅線,那紅線剛剛接觸濃煙,煙霧嗖地潰散,怪物淒厲哀嚎,使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臨死前惡毒地詛咒道:“狗賊,你末日將至……”


    怪物一死,騎著獵狗的紅裳小人像一隻無頭蒼蠅原地打轉。老鬼趴到地麵,像狗一般嗅著小人,想將它填腹充饑,被常澈驅迴噬魂幡內。


    常澈取出盛酒的榼,用手指攆著獵狗,將他們藏到榼中。常澈細細瞧小人,瞧他紅裳眩目、頭插雉翎,既驚訝、又新奇。


    “嗚嗚……”


    忽有蚊蠅般細微的哭聲,如泣如訴,常澈瞧小孩麵綴晶瑩的淚珠,遂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助紂為虐,幫那妖婦謀害我。”


    小孩哭道:“我是鹹巫國巫揚州南稻村人氏,因犬戎、鹹巫兩國交戰,父母慘死,遂流落到巫揚州街頭。慘遭一巫婆哄騙,遭到閹割,困於一地底囚籠,那巫婆逼我食息肌丸,著女裝,教我歌舞詩詞,迫我學同男人尋歡的門道。”


    常澈瞧他口齒清晰,說話條理清楚,聲音像水激寒冰,風動碎玉,猶如天籟,倒也很是驚訝,遂問:“那息肌丸為何物?”


    小孩滿臉緋紅,迴道:“息肌丸塞到肚擠眼,既能融化到體內,能使人肌膚勝雪,雙眸似星,肌香甜蜜,青春不老,下體盈實若處子,肌膚散發的異香能刺激男子欲念。”兩姑娘聽到小孩的話,暗自盤算著,何時弄它一兩顆嚐嚐鮮。


    傾城姑娘嫣然笑道:“息肌丸你可有呢?”


    小孩笑著道:“巫揚州內我倒是藏了幾顆,倘若官人能饒奴家一命,我自將丹藥奉給姐姐。”


    常澈輕微咳嗽著,迴道:“你怎會淪落到這副田地的,倘有一句假話,我定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小孩抽抽搭搭抹著眼淚,驚恐地喝道:“請官人饒命,我哪敢參半句假話,就教我遭雷劈。巫婆教我六年,我十三歲時出落得明麗可人,花紅刺繡無一不精,通詩詞,善歌舞,那年恰逢巫揚城的一官紳買妾,巫婆將我精心裝飾一番,倒也清新素雅、水靈秀氣,縱是佛教徒看到都挪不動腳步呢!”


    傾城捂嘴嗔笑道:“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你撿些重要的說,別淨扯些沒用的。”小孩明眸顧盼,嬉笑著迴道:“姐姐有理,妹妹理會得。”


    常澈瞧她以‘女子身’自傲,愈加驚奇,心想他定是自幼做慣姑娘,恐怕是不能再返男兒身了。


    “我雖是低賤的奴隸,也是有傲骨的,怎肯舍身嫁那老賊,遂暗自偷跑,誰料被那老怪物抓住,喂食我毒藥,逼迫我修煉鬼術,使我變成這般醜陋的模樣。”小孩愈說愈惱,流著眼淚悲痛地喝道:“既成此般模樣,我如何能見人,縱將那惡鬼拆皮剝骨都難消我恨。”


    微風浮動,獵狗的毛隨風飄著,小孩揪著狗毛哭哭啼啼,傷心的神情使人憐愛。


    傾城姑娘隱有不忍,遂瞧著常澈道:“常公子,你既扶危救困,何不幫幫這位姑娘,幫她恢複容貌呢。”


    她說完瞧著小孩,握著她枯黃纖細的手道:“妹妹請別落淚,你受苦受難,自有苦盡甘來時。”常澈亦非鐵石心腸,也很憐憫小孩,遂道:“你喚作何名?倘不嫌棄,暫且隨我們一道上路。”


    小孩盈盈施禮道:“我叫祿兒,老怪物是犬牙洞的惡鬼,被官人除掉的番僧是那惡鬼的姘頭,那惡鬼曾哄騙禽俠小公子,誣陷官人乃惡貫滿盈、十惡不赦的賊寇,恐怕那小禽俠難分清白,要找官人搏殺呢。”


    小孩騎著獵狗,蹦到常澈的衣襟上,抹掉臉上灰燼,繼續說道:“南邊既是巫揚州,倒有條捷徑,需穿過犬牙洞。洞內藏著一密窟,恐有怪物珍藏的寶物,請官人前往,或能找到治愈祿兒的法門,大恩難謝,自是為奴為婢侍奉官人。”


    辭別嘎裏多,二日後。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廣袤無垠的草原忽現一座巍峨的高山擋著去路,常澈瞧那險峰蔥蔥鬱鬱、怪石嶙峋,崎嶇難行,高峰兀立,雲霧繚繞,競自懸空漂浮,遂道:“此乃何山?”


    榼孩迴道:“此乃惡鬼峰,哈薩藏布草原共有九十九萬座漂浮的山峰,都是洪荒時期共工、祝融兩位天神怒撞不周山、散落世間的碎片。因靈氣充裕,遂被諸惡鬼妖怪占據修煉。”


    常澈眺望著惡鬼峰,歎道:“據古籍記載不周山崩塌,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女媧娘娘煉五色石補蒼天,斷鼇足立四極,遂能平禍。”


    惡鬼峰有諸多藤蔓,常澈順著藤蔓爬到山澗,來到一堆亂石前,掀開一青石板,裏麵露出一百丈深的洞窟來,陰風刺骨,透徹心扉。


    悅卿瞧著洞窟,隱有懼意,遂道:“洞內鬼氣森然,想是那惡鬼洞府,俗話說力能勝貧,謹能勝禍。夫君凡事需多個心眼,免得枉死洞內。”


    榼孩刻薄譏笑,撇嘴迴道:“我自幼讀聖賢書,懂儒道兩家,若非性命垂危,怎肯幫那賤婦殘害官人,倘有歹意,定教我魂飛魄散、屍骨難存,你何必說那刺話來寒酸我。”


    悅卿蛾眉微蹙,隱有不悅,迴道:“俗話說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能無。你投誠自是想活命,哪能料你是兩麵三刀、見風使舵的主。許是剛到妖洞,你就露出青麵獠牙的醜惡嘴臉。”


    “你,你汙我清白,我哪能饒你。”


    榼孩滿臉通紅,氣急敗壞,騎著獵犬用腦袋使勁撞悅卿的繡花鞋,想將她掀倒地麵,悅卿一抬腳將榼孩踢飛,嬉笑道:“憑你那微末道行,哪是我的敵手。”


    榼孩拿她沒轍,隻能撫著獵犬哭啼,嗷嗷哭喊道:“官人,奴家雖是卑賤,但也不曾做那十惡不赦的勾當,哪能受她欺辱,隻願以死明誌。”


    傾城姑娘瞧她緊握著獵狗脖頸的鐵環,使勁撞向青石,眼瞧要撞個頭破血流,傾城姑娘急將她撚到掌心。祿兒斜躺到傾城姑娘的素手內,流著淚水道:“我既不能贏得官人信任,苟活何用。”


    悅卿道:“胡攪蠻纏、尋死膩活都沒用,倘有一顆真心,怎怕我那一番話,夫君自能明辨是非,知曉我乃一番好意,你那番矯揉造作是何意?是想累得夫君嫌惡我嗎?”


    常澈暗想,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倒也不假。他怕事情鬧得不能開交,遂道:“卿妹,你隨我到洞窟內一趟,瞧瞧洞內有何乾坤,勞請兩位到洞窟外守著,有何情況能及時通知。”


    榼孩擦掉眼淚,輕柔地喚道:“官人,你哪知洞窟內的險惡,怎地都得我隨你一道。”常澈怕悅卿說話傷榼孩的心,急切迴道:“多謝道友一番好意,我自有保命的法門,無需道友勞累,何況道友昨晚重創,理該好生休養,傷筋動骨實是不宜。”


    榼孩潸然淚下,用袖袍擦著眼淚,楚楚可憐瞧著常澈道:“官人一口一個道友,難道真將我當做怪胎、人妖,我自幼被調教成姑娘,淪為男子歡愛的器具,怎能容我做主呢。瞧我像頭怪物,猙獰恐怖,自是不願喊我一聲‘姑娘’,難道世間真沒一點真情嗎?”


    榼孩抽抽搭搭,哭哭啼啼,常澈暗自慚愧,合掌行禮道:“慚愧,慚愧,姑娘教訓的是,凡我執著相,哪能得成大道。”


    他話音剛落,梵音淺唱,修為更增數分。


    榼女破涕為笑,臉蛋羞紅,迴道:“我同傾城姐姐到洞口等待,那洞窟內的密室內,鐵鏈鎖著一具女屍,請官人萬千留意。”


    常澈乘風降到洞窟底,燃著燭盞朝洞窟內走,通道越來越窄,漸漸隻能容幼兒通過,常澈施展縮骨的神通勉強通過。


    鑽得一盞茶的時間,眼前漸漸寬闊起來,眼前現出一石廳,水晶玉石雕桌椅、琳琅滿目皆寶物,異彩紛呈、美不勝收。無數螢光蟲躲到岩洞頂,熠熠生輝,燦若繁星,宛若踏著星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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