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光,一夜無話。


    第二日,是以天未放光的當口,王浩就已經被外頭的動靜給吵醒了。


    從地鋪上頭醒來的王浩並未出聲,他先是看了一眼還昏沉地躺在床板上頭的李歡歡,確定她沒有被吵到之後。


    這才緩緩起身。


    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戳起了邊窗的一個角落。


    細如懸絲般的冷風剛一鑽入,便被王浩給頂了迴去。他瞥見到了天邊那灰藍色的深空,大致觀察了片刻。


    便是喃喃說道。


    “大概也就四點出頭的模樣吧……”


    若是普通人家,這會兒顯然還是熟睡的時候。但王浩放眼望去,卻已是看到了在外頭穿戴整齊,甚至都開灶做飯了的侍衛。


    所謂軍旅,從古至今都是艱苦二字並列的說辭。


    王浩把這些景象都看在了眼底,便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了自己的行頭。


    沒有想要喚醒李歡歡的意思,隻因在昨日散宴的時候,顧青原就已經交代了今日的任務所在——


    日光未現之前,於天隘口東門相會。


    作為結丹修士,眾人的作息本就已是不同尋常,所以這本身也不是什麽難事。


    思索片刻,王浩最後給李歡歡寫了兩筆的留言,順手就安置到了她的床頭邊上。


    這裏頭交代了王浩的去向,同時也指示著李歡歡,醒來之後可以去營房裏頭著紅二她們一起待著。


    畢竟真要說來,這小家夥攏共不過這麽些個年紀。


    如今又是陌生環境,若是王浩不在身旁……害怕可就不太好了。


    這般念想著,王浩剛打算出門,卻又是突然愣了一愣。


    他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變化。


    捫心自問,如果是在以前的話,王浩他會去關注李歡歡的心情變化嗎?


    恐怕並不會。


    王浩在這會兒沉默了片刻,他又是看了一眼那還蜷縮在床,好似倉鼠一般的瘦弱身影,突然覺得……


    自己應該實現的目標,如今又多了一個。


    “再等等吧,等平了這一輪的叛亂。我就帶你去個能安生的地方……”


    起碼得先讓李歡歡可以開開心心地長大。


    如此念想著,王浩便是推門而出。


    翻卷,湧動,漫天狂舞的寒風卷著顆粒狀的物體撲打在了臉上,讓王浩整個人都是清醒不少。


    他伸出手去,輕輕地蹭了一蹭,便是看到了粗如鹽粒大小的碎雪。


    時入寒冬,於這邊塞之地,下雪的確算是個稀疏平常的事情。王浩隻是簡單地張望了兩圈,便直挺挺地走出了營房。


    街邊不見行人,鋪子更是緊閉。王浩一路快行,卻也是沒有直接上房趕路……


    究其原因,還是如今是戰時管控,正是規矩嚴行的時候。除了傳遞急訊的官員之外,任何修士不得上高處移動。


    王浩雖然不知曉這具體有什麽用處,但歸根結底地說,這本來也不需要什麽意義。


    畢竟這也算是一種很粗曠的服從性測試。


    意義根本不重要,最主要還是得看你們是否願意去遵守這個規則。


    思緒浮動萬千,王浩腳步不停。他很快就趕到了此次會麵之地。


    天隘口東門,位於護城河邊。平時這邊不對外開放,就連吊橋都是幾年未曾放下過。


    王浩趕路前往,這邊遠遠望去,便能瞥見在城牆之上,如今已是聚集起了一群人。


    來的還挺早。


    快步上前,王浩便是與藏劍三人打了個照麵。


    四人又是等上了片刻,不久,那小宗出身的結丹便於顧青原前後腳地來到了此地。


    前者似是去處理了一些私事,而後者則是一身戎裝,臉上神色匆匆。


    “久等了,諸位。方才早些點的時候,我去了軍中一趟,整好也尋到了一手的新消息。”


    顧青原眼中放光,在此刻便是摸出了一張地圖,繼而對著眾人一陣比劃。


    “以天隘口為首,今日我等結丹修士預計兵分兩路,一路西行,繼而直衝蠻夷腹地。”


    “根據之前的計劃,我們兩隊分立。其中一隊,過雙龍江,繞行半圈,主要探明天幹城一片的情況。”


    “另一隊,及三方山,謹慎前進,最主要是搞清楚蠻夷如今的大軍何在。”


    眾人聽聞此言,大概都是有了一個大致的思緒。


    ——眼下還隻是情報刺探的階段。


    大軍未動,情報先行。如今牧雲一眾背靠天隘口,隻要戰線不曾拉長,糧草一方就暫時不用考慮太多。


    言至於此,似是為了強調一般,顧青原還補充著繼續說道。


    “而我等,今日便是及三方山一行的小隊。待會兒上路了去,還請各位同僚們彼此之間多多關照,萬事小心為上。”


    這倒也並不是單純意義上的客套。


    因為實際上……每個結丹修士都算是個較為稀缺的資源。若是不小心折損在了這種地方,那的確是浪費。


    “總之……要注意,我等此番隻為情報而來,若是遭遇了纏鬥,盡快擺脫困境才是第一要務。”


    眾人達成共識之後,便是接到了顧青原發派下來的一些補助。


    一個約莫五斤多重的布袋子。


    王浩打開,朝著裏頭撇去了一眼。大致能看到裏頭放著幹糧,火折子,還有一些木頭製成的瓶瓶罐罐。


    顧青原則在一旁看著眾人,最後順勢開口說道。


    “這裏頭都是幹糧,充饑用的。同時還有一些瘴氣丸,和用來發射信號的烽火煙。具體用法我就不多說了,想必各位應該都是知曉的才對。”


    一眾人微微頷首,就連王浩也不例外。


    因為在景德城裏頭,這種製式的東西也不算少見。


    填充了易燃物的甘草與牛糞,二者被擠壓一團,最後扭成了一條長棍狀的物體。


    在需要的時候抽出引線,其中的粗糙火藥便會引燃,繼而冒出異常濃烈,鮮豔的黑色長煙。


    是了……


    這方世界的普通人的確對火藥也有了些許的研究,但終究不比王浩這般的深入。


    所以火藥也並不是利用率很廣的資源。


    至於如王浩這般,直接提煉成高烈度的爆破物……就更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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