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三州人人自危的情況,可不是孩童的天真夜話。


    “看來暫時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的了,隻能……”


    先把注意力集中,從而全身心地投入到進階元嬰這一目標之上。


    畢竟隻要真的進階為元嬰,那許多眼下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如此念想著,王浩正在整理思緒,卻又突然聽聞到了外頭傳來一陣動靜。片刻之後,敲門聲驟起,繼而透出了一個陌生的人聲。


    “王公子,我家少爺有請。請問您這邊……”


    王浩在這會兒微微挑眉,他抬起頭去,簡單地看了一眼那油燈上頭的痕跡。


    已是入夜七時左右了。


    按照常理來說,尋常普通人早已入睡,如今更是在天隘口之中戰區之地。


    怎麽著應該都有宵禁的規矩才對。


    可這顧青原卻是要尋他……


    也不知是什麽目的。


    略一沉思過後,王浩最後還是決定先去瞧個究竟。


    指使著李歡歡去幫人開了門,王浩開口作答,隨後便由著兩個侍衛入內,一左一右地把他給架在了轎子上頭,便是推門而出。


    “你先好好溫習功課,我這邊去去就迴。”


    把李歡歡留在了房中,王浩與這兩個侍衛一路直行,很快就走出了營房之中。


    穿過成片的紮營之間,王浩根本瞧不出丁點之多的火光。除卻了尚且還在夜巡的幾個人影之外,王浩所見之處……盡是漆黑一片。


    如此念想著,王浩便在侍衛的帶領下,徑直地繞向了街區一麵。


    說來也算是清奇,這地方名為‘隘口’,可實際上……其本身卻又是一處雄偉異常的駐城。


    街邊的攤販,鋪子不少。


    王浩一路穿行而過,甚至瞥見了好幾處的賭坊,酒家。而這些店家的規模大上不少。兩相比較之下,景德城就像是三線的小縣城。


    而這邊,則是省級都會一般的差距。


    隻是……似乎是因為戰亂的緣故,如今都已經關了大半之多,看上去更是多了幾分蕭條的意味。


    王浩就這麽走走看看,一路下來,最後才到了目的地之所在——


    那是一間足有五層樓之高的高聳建築,此時燈火通亮,照的是通透一片。


    這建築樣式頗為奇特,上窄下寬,乍一眼望去,頗有幾分‘金字塔’的意蘊。


    而王浩目光自上而下,掃了一圈,便瞥見了許多依在了邊欄上頭……


    那正調笑嬉戲的那女,同時,王浩也看到了不少身著軍裝的人家在其中作樂。


    歡聲笑語,鶯歌燕舞。


    一陣冷風徐來,吹的卻不是邊塞之地的苦寒。


    王浩隻是鼻子抽了一抽,便是嗅到了滿鼻子的醇香與胭脂水味兒。


    此般景象……倒真算是與‘天隘口’這稱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王公子,我家少爺就在裏頭了。”


    王浩聞言微微點頭,他的目光順勢一凝,最後落到了門口一地。隻見在兩盞通紅的燈籠之間,此時正夾著一塊燙金收邊的碩大牌匾。


    觀月樓。


    等不及王浩細想了去,兩個侍衛齊齊發力,挺背就朝著裏頭走去。


    門前一個侍童瞧見來人,在這會兒客氣上前。


    他招唿兩句,探明來曆,之後便堆起了可掬的笑臉,放聲叫嚷。


    “四樓貴賓一位,這邊有請了!”


    入樓中,四平八方的桌椅板凳擺放了個齊全,整齊。


    王浩放眼望去,居然是看到了滿桌滿桌的人影。攏共不過約莫三十多桌的大堂,這會兒全是赤裸著上身,喝酒調笑的健碩男子。


    這些人……


    似是瞧見了王浩眼中的神采,一旁的侍童湊到了跟前,適時說道。


    “這位公子看著眼生,今日莫不是第一次入我觀月樓?”


    王浩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當即便是便微微點頭。


    “倒的確是第一次來了。”


    “那我就得跟您說道說道了,咱這觀月樓攏共五層。這第一層,便是求的開門做生意,人來人往,但凡是要來吃宿的,貴賤不拒!”


    他說的嘴碎,這會兒一雙眼睛更是微微發亮。


    “隻是今日啊,咱這酒樓都被玄州來的貴人包場了!嘿……若不是您這兩個侍衛有手信,我這還不方便放您進來呢。”


    “所以今日這一樓之地,坐的都是咱牧雲的尖兵,統統都是明日就得去上陣殺敵的好手。”


    被人包場了?


    還是玄州來的人家……


    莫不是那李公公?


    王浩心思一動,便瞧見兩個侍衛已經帶著他上了二樓。


    這裏的光景就明顯比一樓要講究了些許——桌是石雕細刻的珍品,乳白光暈,通透發亮。


    這一樓攏共二十多張桌椅成套,如今也是落了滿座之多。王浩乍一眼望去,都能看到一些盔甲製式不太相同的酒客。


    那侍童這會兒也是跟上了樓來,此刻更是殷切地說道。


    “咱這二樓啊,平日裏頭都是商販宴請之地。似是嫁女娶妻,紅白喜事,但凡能在二樓辦席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今日嘛……能上二樓的,都是咱軍中的士官一級了。”


    果不其然。


    王浩聽到這話,便隻是沉默著點了點頭,他瞥見到了幾個舞姬穿行在了酒席之間。


    濃妝豔抹,腮紅白粉。


    似是這種妝容似乎深得行伍中人的歡喜,此時這些舞姬四散開來,正推杯換盞,喝的好不熱鬧。


    王浩在這裏也沒停留多久,很快,這兩個侍衛便又帶著他,繞行到了三樓去。


    一到此處,氣氛便又是一變。


    此間客座隻有三套之多,可納十餘人圍坐一圈的翠玉桌旁,如今坐的都是幾個儒生麵貌,眉眼含笑的人家。


    這些人穿著長袍,喝著酒水。那氣味沾了滿襟,濕了胡須,卻讓他們變得愈發肆意,張揚。


    那窗外的冷風一卷,卻是催了數張不透不明的紅臉,繼而嗆出幾句胡言亂語來。


    王浩看了一圈,整好與幾人對視片刻。那些儒生倒也闊氣,這會兒便是浪笑幾聲,繼而搖搖地對著王浩揚起了酒杯。


    “\b這三樓之地啊,按理來說是不開放的。在平日裏頭……若非是咱觀月樓的老主顧,根本上不得此樓。”


    “如今在這會兒聚首的,便是咱玄州特意趕來的貴人。據說啊,他們可都是大名鼎鼎的修士呢!”


    事實上,即便不需要這侍童加以提醒,王浩也多少已經反映了過來——


    幾十人湊在一起,獨屬於修士的勁氣匍匐成團。方才隻是在樓下的時候,王浩就已經多少感覺到了些許。


    本來心中還尚且有些困惑,可真的見到了去,王浩便也沒了興趣。


    與這些人微微頷首,權當是打過了招唿,王浩便不再有其他的動靜。


    任由那兩個侍衛繞行半圈,最後踏上台階,這才直上四樓而去。


    三樓之間,幾位儒生瞧見了王浩的模樣,這會兒似是有些不忿,便是舉著酒水,囁嚅了兩聲。


    “這來的又是什麽人物?為何可以直上四樓而去?”


    “是了,方才我與他做個招唿,此人也無甚反應,莫不是看不起我等?”


    領頭之人是個蓄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他正品著酒樽裏頭的溫液,聽聞此言,不由得苦笑兩聲,放下了銅樽。


    “瞧不起?嗬……你等區區築基一境,有什麽資格,讓一個結丹來瞧得起你?”


    聽聞此言,方才說話的二人都是臉色微變。他們吱唔了兩句,卻是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聲問道。


    “這……伍師哥,方才過去那人,可是結丹了的前輩?”


    有道是達者為先,這一道理最是盛行在儒生之間。如今即便是年紀差距擺放在前,他們認清了王浩。


    都得恭敬地叫上一句前輩。


    山羊胡抿嘴笑笑,他目光落在了那空蕩蕩的台階上頭,不由得喃喃地說道。


    “倒是沒見過這般年輕的結丹,若不是方才刻意下了些功夫,我都差點看走眼了……”


    “沒想到啊,這般苦寒的邊境之地都能有此天才出世。也不知……究竟是個好事,還是壞事了。”


    卻說王浩這邊上了四樓,周遭的環境便又是局促了些許。


    眼下此間是隻剩下了兩桌的空餘,在此刻分立左右二側,共有約莫十多餘人紛紛落座。


    也是上了這一樓。


    王浩的表情也多少凝重了些許。


    因為在他的感知之中,能在這樓落座的都是修士,而且……


    實力都為結丹一境。


    本來跟在後頭的侍童停在了三樓,以他自己的說法,似是因為他們樓中亦有規矩。


    這裏頭彎彎繞繞王浩不明,也沒興趣知曉,便是點頭謝了兩聲,繼而給出了幾枚碎銀——似是這種類型的小費,在這一方世界,同樣流行。


    四樓的環境是相對安靜些的,方才似乎也隻有三兩個相識的人家正在做對細語。


    如今瞧見了王浩上來,紛紛便是止住了話頭,繼而對著他凝望而來。


    數十道極具壓迫感的視線橫掃而來,讓兩個抬著王浩的侍衛都是臉色大變。


    他們雖是顧家親衛,但終究不如修士那般超凡脫俗。


    如今被這麽掃去兩眼,隻覺得大腿都開始微微地打起了擺子。若是再這麽拉鋸一會兒,恐怕就要忍不住膝蓋一軟。


    直接坐到在地上,出洋相了。


    也是在這會兒,左邊一席之間,有人起身,繼而抬手招唿道。


    “這邊,王兄!你可來了。”


    一眾人轉過頭去,隨後便瞧見了便裝打扮的顧青原,此時正對著王浩長笑兩聲。


    “來吧王兄,這邊才是你的座位。”


    既然是有人‘引薦’而來的,那自然也就沒什麽好關注的了。


    除卻了一些人還在瞥著王浩,眼下四樓又恢複到了平靜之中。


    那兩個抬著王浩的侍衛此時已冒了滿頭的冷汗,他們快步上前,趕忙著就把王浩給安放到了椅子上頭。


    “你們兩個先迴去吧,晚些時候,我自己帶王兄迴來。”


    聽到了自家少爺開口,這兩個猛漢如蒙大赦,咧著嘴就趕忙著下了樓去。


    而此番的一來一迴,這也是讓他們兩個糙漢子稍稍漲了見識。


    王浩這邊則是剛一坐定,就聽到了身旁的顧青原趕忙著開口。


    “王兄,今日李公公設宴款待,這有頭有臉的諸位都被請來一敘。按理來說,你也是應該聚上一趟的,所以我特別請示了李公公,這才趕忙著叫人抬你過來。”


    聽到這話,王浩也是微微點頭,繼而露出了個絲毫不意外的表情。


    果然……


    是那李公公的手筆。


    他抬起了眼眸,對著落座的其他眾人凝望而去。


    比起其他樓層裏頭的布置,眼下在座的幾個,明顯就能看出一些鮮明的區別了——


    坐得近了些的,三人都是身穿墨綠長袍的人家,其中二男一女,皆是在身後背著一柄寬長的重劍。


    察覺到了王浩的目光,領頭的男子轉過目光,順勢就對王浩微微點頭。


    “藏劍韓炳添,有禮了。”


    聽到這個名頭,王浩不由得神色微動了些許。


    藏劍,藏劍……那可是在牧雲之中,出了名的三宗之一?


    要知道早些時候,王浩曾經在顧青青口中聽聞過這幾個名頭的。


    王浩神色微動,這會兒迎著那藏劍三人的目光,也是不好再繃著個臉。他便是雙手握拳,輕輕地迴了一禮。


    “顧家客卿,王浩。”


    這說法著實算是有些許的門道了。


    因為在旁的數人,如今聽到了王浩開口,不由得紛紛轉過了腦袋,繼而對著顧青原投去了目光。


    一個實打實的結丹,居然是顧家中人?


    世家子弟的名頭擺在了外麵,如今由不得別人忽視。而在旁的顧青原聽聞此言,這會兒也是有些許的意外。


    他顯然是沒有想到過,王浩居然會說出這個名頭。


    可是……


    顧青原倒也不算特別在意這些事。


    眼下隻是微微一愣,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笑著拍了拍王浩的肩膀,他放聲開口,又是說道。


    “是了,此人是我顧家客卿,也是牧雲出身的一位修士。今日能與諸位見上一麵,也是混個臉熟,大家都可以熟悉熟悉。”


    在旁的王浩聽聞此言,這會兒便是有些提起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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