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向菀聞聲望去,就看見弘晝站在她旁邊正歪著頭看向她。


    “還真的是你啊。”弘晝一臉喜悅又驚訝地上下打量著她,“小嫂嫂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在大街上也能碰上他,高向菀也挺意外的,但還是禮貌地頷首,叫了聲:“五爺。”


    “小嫂嫂你這是……”弘晝訝異地看著她和花月手中的那一大堆小孩子玩物。


    “是給舍弟買的。”高向菀微微一笑道。


    “哦……原來這樣。”弘晝點點頭。


    “五爺你這是……”


    高向菀這時候才注意到弘晝手裏竟然揣著一個烏黑發亮的——瓦缽?


    “哦……我,我……”


    弘晝撓了撓頭,晃了晃手中的瓦缽對高向菀嗬嗬一笑道:“這個……小嫂嫂你懂的。”


    高向菀美眸流轉,忽然就是一亮:“所以你和那位鍾姑娘有進展了?”


    “這個吧,其實也就是……哎哎……喂你,你等等我呀……”


    弘晝正與高向菀說著什麽的,忽然似是餘光看見什麽,他登時就緊張地大喊著往高向菀身後飛奔而去。


    “……”


    高向菀看著如一道閃電般從眼前溜走的少年,先是一怔,隨後就轉身追尋著他離開的方向看去。


    隻見不遠的人群中,一個身穿灰色海清服的尼姑正背對著她們這邊緩步往前方離去。


    那道身影纖細玉立,步態優雅輕盈。


    明明那身海清服的腰身,下擺和袖口都很寬鬆,偏偏套在那尼姑身上卻更顯得她身姿纖美。


    尼姑服裝也能穿得那麽好看?


    果然,氣質這東西就是與生俱來的。有氣質的人就算你給她個麻布袋套身上,那也是一種美態。


    這位就是傳聞中的鍾羽姑娘吧?


    光是個背影,高向菀都能斷定對方絕對是一個美人,也難怪這位五皇子狂追不舍了。


    弘晝追了幾步又忽然迴了頭,衝著高向菀抱歉一笑,高舉著那個瓦缽晃了晃,喊了一嗓:


    “小嫂嫂,那個……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來找你玩。”


    說完他又轉身快步追向了前麵的人。


    然而,盡管弘晝一邊追一邊唿喚,可那位鍾羽姑娘似乎並沒有打算理會他的意思,依舊我行我素地緩步離開。


    唉!看來這位五皇子的情路有點坎坷咯。


    高向菀有些同情地歎了口。


    “花月,付了錢,我們迴去吧。”


    “是。”


    結完賬,陳良就過來幫她們把東西送上了馬車,然後就驅車離開了。


    之後的幾天高向菀都有去高府。


    另一頭,趙敬雖然在努力尋求解救兒子的法子,但奈何弘曆這邊動作更快,僅用了三天的時間便將趙建入罪並處以流放邊疆。


    此事就連深居後宮的熹貴妃都驚動了,而弘曆也免不了被其召進了宮中。


    “額娘找兒臣有何事?”


    熹貴妃看了一眼明知故問的弘曆,“聽說你上奏皇上,把趙敬的兒子流放了?”


    “是的。”


    熹貴妃皺眉道:“趙敬可是工部尚書,你何必為了一件小事就與之結怨?”


    “小事?”弘曆可不認同。


    “這個趙建目無王法,仗著他父親的勢在京中屢犯百姓,天子腳下就敢禍亂綱紀,此等罪行怎能當小事論之?”弘曆說道。


    事情的起因經過熹貴妃也了解到了,所以此刻不管弘曆嘴上說得多麽義正言辭,在她看來那都隻是為了高向菀罷了。


    但眼下她更在意的不是這個。


    “即便是如此,你又何必要去到流放這一步?你明知道趙敬不僅僅與隆科多是連襟關係,更是他的黨羽,你這樣做豈不是公然與隆科多他們惡交嗎?”


    一個趙敬尚且不成什麽氣候。


    但隆科多可是兩朝重臣。不僅是先帝康熙的顧命大臣,如今更是雍正的心腹重臣,在朝中黨羽眾多,舉足輕重,是爭儲上位最該借助的力量啊。


    而弘曆非但不趁機籠絡,反而將事情做得這麽絕。他這樣做不就等於是在斷自己的後路了嗎。


    弘曆卻不以為然,“無規矩何以成方圓?他目無法紀還敢作亂犯上,本該被斬首示眾才是,如今隻是流放已經是聖上皇恩厚蕩了。”


    皇恩厚蕩嗎?


    流放刑罰僅次於死刑,何況,對於那些養尊處優,過慣了錦衣玉食的高官子弟來說,流放所受的苦難更是比死還難以忍受,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這也就算了,可她還聽聞,弘曆竟然還把人家給……廢了。


    這跟讓人家做太監什麽區別?


    “他可是趙敬的獨苗啊,你這樣……不就等於是斷了人家一家的香火了嗎?”熹貴妃說道。


    弘曆臉色冷沉,隻道:“這是他該為那些被他欺辱過的良家婦女要還的債。”


    欺辱良家婦女?


    熹貴妃有些怔愣地看著弘曆,良久說不出話來了。


    “可你這樣做,難免會引來趙敬,甚至是隆科多的記恨。如此你日後在朝中豈不是舉步維艱了嗎。”


    她還是覺得弘曆這次行事太欠缺考慮後果了。


    “此刻皇後正在幫三阿哥上位,你這不就等於是將這些人脈送到皇後那邊去了嗎?”


    “額娘多慮了。”


    “多慮了?”


    弘曆看了一眼疑惑的熹貴妃,說道:“隆科多仗著自己是兩朝元老在朝中結黨營私,越發膨脹,您以為皇阿瑪能容忍他多久?”


    熹貴妃眸色微驚,“你的意思是?”


    “皇阿瑪明麵上看重他不過也是看在先帝的情分上,其實……暗地裏早就有削其勢力的意思了。”弘曆繼續說道:


    “我動了趙敬無形中就等於是給隆科多敲了警鍾,如此也能讓其收斂些,不也正合皇阿瑪心意嗎?”


    當然,廢了趙建確實是他堅持為之的。有些東西……他就算僅僅隻是動了念頭,也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


    熹貴妃到底是後宮女子,對朝野大事自然不如弘曆看得透徹。


    如今被他這麽一點明,她頓時茅塞頓開,“所以……拉攏隆科多的人非但不會因此得勢,反而會引來皇上的猜忌和反感?”


    一想到皇後眼下正忙著去踩這個雷區,她唇邊的笑意就更濃了。


    弘曆看著自己的母親,哪裏有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的,輕歎一口氣,他沉聲道:


    “額娘,有些事情您就不必多思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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