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哥,倘若有一天,我不再聽從師父她老人家的擺布,你會殺了我嗎?”紅衣女子話鋒一轉,三下並作兩下扯掉身上的禦寒披風,將其給了凍得嘴唇發白的男人,“穿上吧,你生性畏寒,莫要凍病了。”


    “你要背叛師父?”男人眉眼間依舊帶著無盡的戾氣,任由紅衣女人給他穿上披風,瞳仁深處卻不可避免顫動了兩三下。


    紅衣女人未曾發覺,等了許久也沒見男人有多說幾句話的意思,隻能挫敗地露出苦笑,音調卻一如既往微微上揚,嫵媚輕佻:“師哥你錯了,並不是我要背叛師父,是師父有心棄了我。”


    男人戾氣的眼睛仍舊看不出波瀾,語氣冷漠追問道:“你何以見得?”


    “在此之前,師父曾單獨找過我,告訴過我一個確切消息,言慕清離元神與本體互斥導致靈息盡失、且有了身孕,讓我找機會殺了她。”紅衣女子苦惱地歎息著,有些無奈地用手撫摸自己的額角,唿出熱氣暖凍得發疼的手,“他還說自己穩住蕭宸玖了,蕭宸王不會再費盡心思配藥給慕清離調養身子。師哥你來說,這可能嗎?”


    “師父終究是不想要我了。”


    “我現在正猶豫著,是幹脆坦言背叛師父死在你手裏,還是禦劍過去,想辦法死在慕清離手裏。


    師父需要慕清離殺他親傳弟子的事作為***把她拉下盟主之位,瞧瞧,多精彩的一盤棋啊。但是,師兄啊…我有點不甘心送死。


    我可是東蒂古國最尊貴的三公主,生來便集榮華與恩寵於一身,最有可能繼承君主之位的三公主,如何就這般稀裏糊塗替人去死,貌似不劃算啊。”


    尊貴的女尊水上古國三公主,曾經在二王府與慕南卿並肩而戰的墨君惜。


    “我知道放眼整個西橋,唯有我一個有資格為師父去死,但是我的命是我母皇給的,母皇都不要我的命,師父也沒道理要求我死,師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墨君惜說這些話時,魅惑地語氣裏難得染上了痛苦之色,禦劍而行的同時,雙眼一眨不眨著那跟在身側毫無反應的男人,“師哥,你要殺我嗎?”


    “去找慕清離,我陪你一道兒去。”滿眼戾氣的師哥惜字如金,輕描淡寫幾個字,打碎了墨君惜所有的希望,剩下的唯有絕望。


    沒有什麽比這句話更讓人傷心,墨君惜眼底閃過一絲濕熱,趕緊垂下眼瞼,逆著寒風揉了揉眼睛。


    她原以為,最糟糕的結果不過是死在師哥的手上而已,從未想過這個一直以來跟隨在身側護著自己的人,竟然能殘忍到這般地步。


    “陪她一道去找慕清離”,落入墨君惜耳中,便是在親手脅迫她去送死,這個人的心果然是黑的,是無論如何都捂不熱的石頭。


    墨君惜不想說話,隻是強顏歡笑了兩聲。


    …


    距離慕南卿所居所的小院方圓十裏左右的上空,韓梓含撲閃著一雙羽毛結了霜的翅膀,拎著花憶在空中往遠方飛。


    韓梓含飛行速度極快,導致花憶不多時便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在翻騰,差點一個忍不住吐出來,臉色發綠、帶著哭腔哀求道:“喂!妖怪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跟你打,我要跟慕清離打!”


    這是怎麽了?


    韓梓含手足無措地看向手中的少年,不勝其煩又觀測了一番不遠處的石壁,想了想又別開目光裝作沒看花憶的委屈。


    少年氣得簡直想要一巴掌唿死她,奈何打不過這個妖精。


    花憶這個家夥,平時的時候嘴巴厲害的很,誰也不服,時常氣得人血脈噴張,在這個用到嘴巴的時候反而慫了,嘴角一癟,眼淚掉下來了。


    從小到大,韓梓含也沒有哄過孩子,看到火器桶似的少年這一舉動,她也隻能手足無措地僵硬在空中,不知道該做什麽,抽空給了他一個“看我幹什麽?我可什麽都沒說”的眼神。


    花憶壓根兒沒看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軟綿綿閉上眼睛。


    實在是沒有辦法,韓梓含隻能提氣飛到附近一塊岩石背後,將花憶放下來,伸出翅膀為他擋住風雪。


    “這裏離慕清離打鬥的場地太近了,依你的本事受不住威壓,趕緊趁機喘口氣,此地不宜久留,姑奶奶可不願意像護崽子似的護著你!”說話時,韓梓含一度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頻頻抱怨花憶,“都怪你這個瓜娃子在場,夫人才給了我這麽個苦差事。玄修界盟主出手鬥法時機難逢,我理應留下看熱鬧的。”


    “那個…鳥妖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花憶總算是喘過幾口氣,勉強止住眼淚,慘兮兮說道。


    隻是他的稱唿,成功讓心高氣傲的韓梓含眉頭跳了跳:“姑奶奶有名字,沒禮貌的瓜娃子!”


    訓斥完,見少年再次紅了眼框,韓梓含刻意放柔了聲音,伸手輕輕拍了拍懷中花憶的背,“行了,我說錯你了麽?你哭什麽哭?拜師陳軒,他就教你這一招兒殺手鐧?”


    “你壞,你是壞妖精。”花憶悶悶嘀咕兩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他平日裏可不是個會輕易落淚的人。


    “…花小公子,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韓梓含難得沒有發火,有些無語地說道,“你認為我壞?壞妖不會保護人,那你自己走?”


    “在下花憶,你直接叫名字就好,小公子小公子的,多生疏啊。”花憶抹著眼淚推開韓梓含,直覺自己把出生以來的臉都丟進了,不由得惱羞成怒,臉頰脖子紅成一片,仍舊出於本能說出了心裏話。


    “哦,花憶是吧?本姑奶奶記住了,這個姓氏還真是少見。”韓梓含微微一笑,爽朗地點頭答應。


    “是師父取的,師父平常喚我阿憶,你也可以這麽叫我。”少年小臉羞紅,吐字模糊而艱難,最後幾個字聲音更是如同蚊子辦大小,微乎其微。


    “這…不太好吧?”韓梓含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尾羽動了動,甩掉上麵厚厚的冰雪,“小名不能隨意叫的,張狂的小子。”


    “叫一下有什麽不好的?”花憶更加不高興,“你…你都抱我了,叫一聲乳名有何不可?”


    此話一出,張開雙翼遮擋風雪和威壓的韓梓含差點爆粗口,小孔雀急忙用手捂緊嘴巴,強行將到了嘴邊的髒話“咽”了下去,冰渣子抖落一地。


    納尼的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子不會看上她、要訛她吧?


    早知道如此,她就該“見死不救”,讓他哭個夠,得寸進尺的毛頭小子!


    嘖,千錯萬錯都是她家慕清離的錯,她就不該把這個小東西交給自己!


    最終,礙於慕南卿的命令,韓梓含還是沒說出什麽,可謂是鳥生頭一次忍辱負重,連她自己都怕自己再繼續搭理下去,忍氣吞聲得忍內傷。


    “喂喂喂!你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咱們還在自己飛呢!”韓梓含最終還是沒忍住,聲音揶揄地開口催促,“這裏不是你該留的地方,你們星天外該住的地方在何處?你師父應該到了,我送你迴去。”


    花憶的臉色頓時更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韓梓含一眼,還帶了點依依不舍地意思。


    果然是個小孩子。


    韓梓含無奈地搖搖頭,百無聊賴翹了翹孔雀尾巴,又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玉瓶,遞給少年:“此要是夫人所贈,出自一水護城風仙醫之手,你吞服一顆,應該會舒服得多。”


    素來都是受他人照顧,這是小孔雀有生以來頭一迴遷就人,不僅沒有厭煩,反而有種新奇地感受。


    當初慕清離有意無意間遷就她,她雖說不想承認,但心裏是極為雀躍的,想必此時此刻,這少年心裏的感覺亦是如她被遷就時一般,赧然又感動的吧。


    花憶此刻頭暈目眩,難受得七葷八素,想都沒想,急匆匆打開瓶封倒出兩粒藥丸塞入口中:“多謝姑…姑娘,今日庇護之恩,花憶沒齒難忘。”


    他實在是喊不出“姑奶奶”這樣的詞匯,隻能硬著頭皮稱其為“姑娘”。


    好在韓梓含亦沒有追究,嘴角帶笑,輕聲揶揄他:“花憶小公子,這句話可是你說的,你欠我一個大人情,往後我有事找你,你不能反悔。”


    隨後,不等花憶答應,她的目光投向仍舊有寒霜降臨的天空,感受著堪比寒冬臘月裏溫度的環境,語氣如常地說道:“走吧,早點離開這裏,以後別再打慕清離的主意,你鬥不過她。”


    花憶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你沒事吧?”當韓梓含將目光正式投向花憶的時候,忍不住開口驚唿,“怎麽弄得這麽慘?你不會死掉吧?”


    花憶一愣,麵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過。


    他現在看起來確實慘了點,原本料子很好的製服有好些地方都破了,上麵還沾了點點血跡,凝結成妖冶的霜層,看樣子就像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似的,亦或者說,單純是被人打了一頓。


    “我無事。”服下丹藥,花憶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點,將自己渾身上下沾染的狼狽含糊一言帶過,明顯是不願意多說。


    他當然不願意多說了,這輩子的人都丟盡了。


    比起韓梓含,花憶實在是年幼,修為也不高。


    縱使前者已經在盡力護著他,可畢竟身處於高空,在霜雪和威壓的雙重攻擊下,需要注意的地方良多,難免會有一些漏網之魚的雪花落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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