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別指望我,倒是你和容竹最近進展如何?」徐軒江也懂得四兩撥千斤,不會傻傻任由弟弟把責任推給自己。


    「嗯,還不錯啊。」對了,他記得容竹很喜歡布偶,前麵有一隻巨大的泰迪熊,徐英白想也不想直接從架上拿下來。「可是長幼有序,等你結婚才輪到我。」嗯,左邊那隻粉紅色的大象看起來也挺可愛的,讓他想到女友紅紅的臉蛋,一並買了。「上星期有位你公司的女職員打電話找你,聲音很好聽。」旁邊有隻白色的小豬仔,剛好她屬豬,應該會很喜歡,也買了。


    「……隻是打來問我一些公司的事情,沒什麽。」徐軒江頓了一下才迴答。


    「對了,你要的手機門號,我幫你辦好了,昨天忘記給你,待會兒迴去再拿給你。是說,終於想通要辦手機了,是要等誰的電話?」


    徐軒江挑玩具挑到一半,站起身轉過頭,還沒開口解釋就先看見弟弟手上莫名多出來的布偶。「我沒有挑這些吧?」


    「送給她的。」


    那個「她」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你好像太寵她了。」


    「會嗎?」他一點都不覺得,隻想對她更好一點。「大概是我怕她會離開我吧。」徐英白自嘲一笑,反正站在麵前的是大哥,他能說實話。


    因為不敢去愛,想愛的時候又怕受傷害,隻有用這種蠢方式留住他的愛情。


    徐軒江拍拍他的背。「我看得出來容竹很喜歡你,別想太多。走,大哥請你吃飯。」


    結完帳,兩人相偕離開百貨公司,準備到附近的餐廳用餐。兩人手上都是禮物袋,徐英白手上更是一堆布偶,他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因為這是他要送給心愛女友的禮物,他已能想像當容竹看見這幾隻布偶時,肯定會欣喜若狂。


    「吃鐵板燒好不好?」經過一間鐵板燒店,徐軒江開口問,等了十幾秒,卻沒聽見弟弟迴話。他轉過頭,才發現徐英白不知何時已經往前走遠,等他跟上才赫然發現是怎麽一迴事。


    鐵板燒隔壁的義大利餐廳裏有一桌客人,其中一名他認識,是英白的女友,另外三人之中有一對中年男女應該是夫妻,另一名男人他猜不出身分,不過看樣子他們四個人應該很親密,可能是一家人吧。


    徐軒江這麽猜想,不過從徐英白的表情他看到的不是相同的答案,心底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英白!」


    徐英白再也聽不見大哥的聲音,直接走進餐廳,朝著溫容竹邁步走過去。


    他神色與平常無異,看不出一絲波瀾,但胸口醞釀的怒火卻節節攀升,明明這種時刻,他早該喪失理智直接上前質問,豈知他腦子竟格外清晰。


    她不是說要跟朋友聚餐?


    為何此刻竟是跟她的家人在一起?


    既然是家人,又為什麽要隱瞞他?


    她的父母加上她的表哥,怎麽看都是普通的一家人,然而看見他們四人如此親密的感覺,他的胸口頓時有種被巨石壓碎的痛楚。


    因為愛,對她的話他不會多加揣測;因為信任,即使有過存疑也輕易自動消除,但呈現在眼前的竟是個天大的謊言。


    蕭懷寧真是她表哥?


    倘若是,也用不著欺騙他。


    到了這地步如果還相信她的鬼話,他徐英白就真的白活了。


    「容竹!」他喊道。


    溫容竹聽見他的聲音,壓根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臉色當場刷白,隻能僵著身子,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蕭懷寧乍見徐英白的出現也露出一絲慌張。


    一家人和樂的氣氛瞬間因他而出現一絲裂縫,至於裂縫會不會繼續擴大就端看他的下一個決定。


    兩人無言交會的目光,一雙眸底滿是憂慮以及愧疚,另一雙則是冷漠無情。


    徐英白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無誤!全、是、謊、言。


    什麽都無須再問了。


    再問,隻會顯示自己的愚蠢。


    「伯父、伯母,還記得我嗎?我是容竹的上司。上迴在百貨公司我們見過一次麵。」徐英白客氣喚起兩位長輩的記憶。


    「喔,原來是容竹的是上司,真巧。」蕭太太含笑地說。


    「是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們一家人出來吃飯,我想這位一定就是容竹時常掛在嘴邊對她非常好的——丈夫是嗎?」他的目光略過臉色依然發白的溫容竹,落在蕭懷寧臉上。


    聽見「丈夫」兩個字,溫容竹頓時覺得有千百支箭直直射入她的心髒。


    「你好。」蕭懷寧連忙起身,握住徐英白的手。「小竹在公司受到你很多照顧。」盡管有些困惑徐英白為何沒有當麵拆穿,他也隻能繼續演下去。


    「哪裏,她是非常稱職的助理,我才是受到她不少幫助,在很多方麵……她做事認真負責,你真幸運!」


    怎麽,現在不敢看他嗎?


    徐英白從來沒這麽憤怒,或者該說自從母親將他扔在遊樂園之後,他便明白有些事情即使生氣也解決不了;但這迴,他最氣的是自己的愚昧。


    因為太在乎,對她破綻百出的謊言視而不見;因為太愛了,對她隱瞞的事情沒有多加追問,結果他得到了什麽?


    隻有一個比一個還要大的謊言當作獎勵而已。


    他真是蠢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了。


    他怎麽會在一開始就相信她蹩腳的謊言?


    更可惡的是,他竟還有殘餘的理智拉住他快要脫韁的行為——她會說謊就表示她想保護某種事物,此刻,他非常非常想戳破這一切,讓他們一家人的親密關係消失,他要她再也保護不了她想保護的東西。


    他要她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他想狠狠教訓她……


    「容竹、容竹,你怎麽了?」


    聽見蕭太太的聲音,溫容竹這才迴過神,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著拳頭,不敢鬆開,因為她怕這一鬆開,她的努力會功虧一簣。


    「媽,我沒事。」她終於站起來,微笑看著徐英白。「好巧啊,要一起吃個飯嗎?」


    不行!


    她絕不能在這裏摔倒,要不然她會害了懷寧,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出差錯!


    絕對不可以——


    盡管她害怕徐英白冰冷的眸光,她也必須咬牙撐過去;不知何故,她清楚徐英白絕對不會當麵拆穿,因此她更要表現稱職不能讓人發現破綻。


    她非常明白自己傷害了英白,可是如果現在坦白一切,她將會傷害其他人,為了降低傷害,她隻能選擇傷害最愛的人。


    對他的歉意,僅能放在心底。


    「不用了,我跟我大哥也要去吃飯,隻是過來打聲招唿,不打擾你們了——再見。」最後兩個字,徐英白頓了一下才說,而且是對著溫容竹說。


    他要報複她對他所做的事情,他要她豐牢記住這次的教訓,他要她後悔所說的每一句話,後悔所做的每一件事,他要、他要…….


    可悲的是,他竟然什麽都做不出來,他竟然依照她的謊言繼續下去。


    最後,什麽都沒有做,反倒大方成全她。


    「再見」兩個字非常簡單明了,絲毫沒有可以挽迴的餘地,態度更是異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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