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令陽侯來了,還不趕緊把門打開讓侯爺進去!怎麽能怠慢了客人?”


    宴蓉故意拖了會兒時間沒開門,果然聽到了徐氏抱怨的聲音。


    她不禁冷笑,這徐氏平日裏同她撇清關係都來不及,今日怎會這般殷勤,來給她的客人親自做這個引路人?


    莫非,真是像段景蘅口中所說的,看重了令陽侯府的權勢,動起了攀高枝的心思?


    畢竟這徐氏還為景王生了個兒子,也就是段景蘅同父異母的弟弟,也算是個嫡子,前麵卻有個嫡兄擋著,似乎也很需要助力呢。


    嗬。


    宴蓉扯著嘴角笑了笑,縱使令陽侯再怎麽得寵,畢竟隻是個侯爺,能比王爺大?


    她一個王妃不顧形象,自降身份到這種程度,隻為了去巴結一個侯爺,當真是有些難看。


    不過,她也沒在怕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個小小的王妃徐氏,又能奈她合。


    等王妃又催了兩遍,都打算破門而入了,宴蓉這才給一旁的丹琴遞了個眼色過去,後者會意,於是來到門邊打開門。


    宴蓉則是上前扶著她那“虛弱”的夫君,站在屋頭迎客。雖然這偏院迎客,多少有些不講究,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周全的。


    丹琴打開了門,門外的幾人看見的便是宴蓉緊緊扶著段景蘅胳膊,而後者也是半倚在桌邊,咳得臉色蒼白的模樣。


    王妃徐氏一見此場景,趕緊上來衝他們嚷嚷道:“哎呀,世子怎麽就下床了,不是說了讓房裏的下人好生照顧麽?這些個奴才是不是又偷懶了?”


    宴蓉最煩她這大唿小叫的做派,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想掏耳朵的衝動,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然而她還沒開口,一旁的段景蘅似乎是和她心有靈犀一般,輕輕按了按她的胳膊,然後朝徐氏道:“王妃有所不知,是我知曉蓉兒從公堂迴府了,心中掛念,這才主動過來陪著的。咳咳咳咳……”


    沒說兩句,這人又開始咳上了。


    宴蓉心中都麻了,已經懶得再吐槽,而是徑直看向了徐氏身邊的人。


    “想必,這位就是令陽侯吧?”還挺年輕。


    令陽侯朝二人拱了拱手:“世子,世子妃,事出有因,見麵多有倉促,還請見諒。”


    段景蘅虛弱道:“侯爺客氣了,招待不周,理應是我們怠慢了才是。”


    這頭令陽侯還沒開口,徐氏倒是陰陽怪氣道:“可不是嘛世子,想必是你們小夫妻光顧著自個兒,竟連禮數都不周全了。不過不必擔心,我已經命下人備了宴席,等下侯爺可留在府中用了晚膳再走。”


    “王妃客氣了,這倒是不必……”令陽侯心中記掛著自家兒子,對於徐氏暗戳戳的邀功視而不見,卻聽到房間裏不知從某處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夢囈。


    宴蓉反應最快,想著方才徐氏的表現,心想你再怎麽禮數周全,人家的心思不在於此,也是白搭。


    於是趕忙給段景蘅遞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在她的攙扶下來到了床榻邊,撿起方才被他扔在水盆裏的巾帕,擰幹水分,覆在床上少年的額頭處。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讓人一看就感覺,這得是照顧的多熟練了才能這樣。


    接著,段景蘅的手還順帶“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頰,發現體溫如常後才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不燙了。”


    宴蓉上前扶著他的肩膀寬慰道:“夫君不必太過憂心,我早說了,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段景蘅也朝她點點頭,欣慰一笑:“還是娘子醫術高明,開的方子起了效果。”


    宴蓉但笑不語,那不染纖塵的神情和仿佛無欲無求的眼神,此刻卻成了令陽侯眼中活菩薩一般的存在。


    此刻他也發現了床上躺著的少年,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也顧不得形象了,趕緊撲上去一瞧,直到掀開了少年纖細腳踝處的衣裳,這才一愣,繼而雙眸一震,水光泛濫,再抬頭時,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從訴說。


    “侯爺,這位小公子莫非當真是……”見此情景,傻子都看明白怎麽迴事了。不過宴蓉前世從小無父無母,見到這種場景,不免內心還是有些觸動。


    令陽侯撫摸著少年腳踝上方的肌膚,眼中盡是愛憐,都沒抬頭瞧屋子裏其他人一眼,自顧自說道:“我兒本名薛燦,隻因其降生之時,從娘胎裏帶出一個印記,在腳踝處,那個印記,是花朵盛開的模樣,很是燦爛。我原先覺得男子帶著這種胎記,有些女氣,可是夫人喜歡,還說鮮花燦爛盛開,是個好兆頭,並以此給他取了名字。”


    他說著,語氣越來越輕,卻能讓人聽出裏頭藏著抑製不住的欣喜和衝動。


    宴蓉低頭一看,果真見他手指撫摸之下,那少年腳踝處,一朵淺粉色的海棠花靜靜躺著。


    這下子,這小少年的身份便可以確認了。


    他叫薛燦,是令陽侯府嫡幼子。


    “恭喜侯爺終於尋得幼子!真乃可喜可賀!”王妃徐氏此時終於忍不住跳出來刷存在感,高聲道。


    令陽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擾得皺了眉頭,卻沒什麽表示。孩子雖然找到了,卻仍在昏迷之中,是適合恭喜的時候嗎?他現在隻想兒子能夠快點醒來。


    於是,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敢問世子妃,我兒這是怎麽了?他何時才能醒過來?”


    宴蓉上前,又替他診了脈。


    “侯爺不必太過擔心,令公子隻是身子有些虛,這幾年又憂思過重,氣血兩虧,體力不支才會暈倒,等他睡夠了就會醒了。”


    “那……那這該怎麽辦?”令陽侯一味隻顧著著急,一下子也慌了。他和夫人足足找了六年才找迴來的兒子,他真的見不得再有半點閃失了。


    宴蓉道:“迴頭我再開些方子,日後隻需多加調養即可。”


    令陽侯這才放下心來,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救命恩人,拱手道:“我替小兒謝過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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