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蓉了然,從因緣到姻緣,區別倒確實是大的。


    “不過,我並無所求。”


    “你有。”那人想也不想就反駁道,死死的盯著她的雙眼,仿佛能夠洞察人心一般。


    宴蓉被這目光影響了,但也不過是一瞬,她很快恢複理智。


    “你怎麽知道我有?”她底氣十足地反擊了迴去。


    下一刻,那人忽然湊近,在她耳畔說了一句什麽,將宴蓉整個人都震驚的天雷滾滾。


    那人說:“這不是你的歸途,何不遠去?區區異世之魂,異想天開。有違天道,必遭天譴。”


    宴蓉在原地怔了片刻,瞬間怒了。


    什麽天道不天道的,倘若這世間真有什麽狗屁天道,她倒是想問問,為何天道會帶她來到這裏?


    自己來的莫名其妙就算了,爭取下後半生的自由都有錯了?


    這裝神弄鬼的神棍!


    宴蓉這麽想著,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正欲同那人理論理論,再抬頭時,卻見人已經不知何時沒了影。


    她抬起頭在人群中搜尋了一陣,仍是沒看見半點影子。


    側目看一眼丹琴,隻看見後者眼睛裏也是有著一絲絲茫然。


    顯然也是不大理解那老道怎麽一下子就消失無影了。


    宴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麽近的距離,竟然能在丹琴這種高手眼皮子底下溜走,這人當真是深不可測。


    也罷。


    宴蓉向來也不是會糾結太多的性子,既然是還沒發生的事情,就不必庸人自擾之。


    心中暗暗道一聲無趣,將方才那人遞過來的木牌泄憤似的給扔到了那姻緣樹的另一頭,拉著丹琴就要迴去。


    卻聽得那方傳來一陣悶哼的聲音,仔細一聽,似乎是她扔的木牌砸到了什麽人。


    宴蓉心裏一驚,隨手一扔就是精準打擊,她還有這技能?


    不過,這總歸是她的責任,於情於理也該和人家道聲歉。


    宴蓉瀟灑地繞道樹後麵,來到那個被她砸中的人跟前:“這位兄台,實在抱歉,方才是我不慎砸到了你,你看你身上可有什麽不適,我是大夫,可以幫你……”


    宴蓉說著說著,忽然就發現不對勁。


    眼前這人長身玉立,卻穿了一身黑色短打,身上粗布麻衣的模樣,再配上那刻意喬裝過後的麵孔,早已沒了平日裏的俊美無雙,縱使如此,那身上的貴氣和風采卻怎麽也擋不住。


    可不就是那景王世子段景蘅。


    宴蓉愣在原地沒說話,段景蘅倒是很給麵子,勾唇一笑,接過她的話道:“我身體尚無大礙,就是近來我那娘子總是下了工不迴家,害我犯了相思病,敢問大夫,這個也能治?”


    宴蓉似乎是早已經習慣了他總是時不時冒出的土味情話,隻是默默無聲翻了個白眼。


    治不了,等死吧。


    丹琴上前拱手行了一禮,見段景蘅這副打扮,想來應該也是有要事在身,並沒有作過多言語和動作。


    宴蓉也看著他,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還打扮成這樣?”那臉再塗黑點就可以上台去唱一出包青天了。


    “為夫說是特地來此偶遇娘子的,你可信?”段景蘅似笑非笑地道。


    宴蓉瞪他一眼,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


    這種鬼話說出來,鬼都不信。


    哪一次他莫名其妙的行動,背後不是都有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麽。


    更氣人的是,還總是拿她當擋箭牌!


    見她存了氣,想起上次補辦的那場婚宴,應該是讓她心中留了心結,一直沒散。


    自知理虧,段景蘅訕訕一笑,摸了摸鼻子:“娘子,無論如何,此處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離開再說。”


    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宴蓉心想事情也許並不簡單,畢竟段景蘅每天活在他那惡毒後娘和精明繼妹的嚴密監視下,能讓他冒著這麽大風險也要喬裝溜出來的,必定不是尋常事。


    宴蓉自認還是比較識大體的,至少不管任何時候,她都不會當拖後腿和攪渾水的那個。


    於是同意了段景蘅的要求。


    約摸一刻鍾之後,一行三人來到了摘星寺外麵一處隱蔽的茶館內。


    段景蘅倒是很自覺,知道宴蓉心中有疑問,直接開門見山:“我今夜來此,是為了追查一個人的蹤跡。”


    宴蓉眉目不動,和她先前猜測的差不多:“是和你們的大計有關?”


    段景蘅點頭。


    “是亂黨?還是奸細?”宴蓉斟酌著話語問道。記得之前聽他和屬下提起過,那個叫衍朝的彈丸小國,除了在京城中安插了眼線之外,還利用各種手段或收買或威逼利誘豫朝中人,甚至已經染指了豫朝的權力中心。


    段景蘅言簡意賅:“後者。”


    宴蓉有些不解:“饒是如此,一個小小的敵國奸細,也用得著你親自出馬?”


    段景蘅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事兒,還真的需要我親自出馬才行。”


    “為何?”


    宴蓉不是很能理解,都說了是個彈丸小國,怎的有本事在堂堂大豫朝掀起這麽大風浪。


    當今聖上也是個明君,又不是不理朝政,給了賊人鑽空子的機會。


    所以,究竟是為何?現在居然還需要段景蘅親自出馬。


    據她所知,他手底下能用的高手應當不少,而且個個身懷絕技。


    段景蘅默了半晌,最後也沒講清楚,隻是用一句“此事說來話長”來敷衍她。


    宴蓉倒是幹脆:“那就長話短說!”


    “那人是個易容高手,擅長用蠱,也擅長用毒,我也是從前不久開始才開始,我與他之間,似乎有某種羈絆和聯係,隻是現在有些細節還不大確定……”說到這裏,段景蘅忽的一頓,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善用毒,某些羈絆和聯係……”宴蓉還沒來得及仔細掂量他這話裏的意思,便被他突然虛弱的模樣給搶占了注意力,關心的話還沒說出口,手便下意識就搭了上去,替他診脈。


    見她行動如此迅速,段景蘅如驚弓之鳥般,猛的將手抽了迴來。


    感受著他的脈象,宴蓉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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