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皺眉道:“他是你弟弟……”


    “他張牙舞爪打我的時候,可不記得他是我弟弟。我沒有那麽賤,人家都那樣對我了,我還舔著臉去歡迎他過來住。還有,我上次的生物地理的準考證到底是誰偷走的,我心裏大概也有數,我永遠都不會接受文麗和文寶。”我低頭繼續縫著衣服。


    屋子裏麵一陣沉默,奶奶走出去了。


    爸突然一拍桌子:“我是你爸,我說啥就是啥,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要是在磨嘰,我也住在這裏,我生了你,你就得養活我!”


    我笑了起來:“我歡迎你來住啊,我不是說了我負責給你養老了嗎?但是文寶不行,他也沒有養活我,我不欠他的。”


    爸猛然衝過來拽起了身邊的一個擀麵杖就要打我。我把衣服一扔也抓起了身下的椅子來,死命的瞪著他。


    爸吃驚的看著我:“你…你還敢還手!”


    “我過了年都十六了!我不再是孩子,你要是敢打我,我就還迴去!就算是打不過也要打,我不能讓你以為我永遠都是小孩子,隨便你欺負!”


    “好,我就看你多大本事!”他照著我的肩膀就打過來,我也輪著椅子砸過去,咣的一聲,我的胳膊都要麻了,他還真是使勁啊,他來抓我的頭發,我一邊往後躲著,一邊把茶水拿起來,照著他的褲腿方向潑了過去。


    爸喊了一聲,倒退了好幾步,氣的死命朝著我打:“你這個不孝之女,就是欠收拾!”


    我冷冷的看著他,如此暴躁的一個男人,為什麽偏偏對吳英她們那麽好?


    奶奶這時候衝了進來,急著喊道:“鄭剛強,你到底想幹啥!住手!”


    “媽,這孩子敢打我了!我必須教訓教訓才行!”他怒氣衝衝的看著我。


    “我不用你教訓,你不配!”我不知道我的表情,但是從他的眼神當中我知道,絕對不會好看的。


    奶奶打了他一下:“你剛才還說求著霞子收留文寶呢,你這是啥態度?當初你說的兩家單獨過日子,這些話都是放屁嗎?隨便就可以改的?文寶不小了,啥活不幹,連一頓飯都不能吃上,你不去打他,反過來欺負你女兒!”


    “我生了她,她就得聽話!不聽話我就打!”


    我冷笑道:“你是生了我,可是你養了我嗎?我的出生就是給你和你兩個孩子當牛做馬用的嗎?每次考試之前你都要過來鬧,你是故意的吧,生怕我考得好?”


    奶奶氣的聲音哽咽:“你們已經很對不起霞子了,還想要咋地?真的要斷了她的上學路嗎?”


    爸的語氣弱了一點:“我沒想耽誤她考試,隻是一家人咋能變成這樣,不能不管你弟弟!”


    “不用說了,我不會讓文寶住在我這裏的,要是他來,我就搬出去,我不會住在這裏。”我說完了把椅子放下來繼續縫衣服。


    誰知道爸卻直接說:“那也好,你就搬到宿舍一段時間吧。讓你奶奶先照顧他一段時間。”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答應的這麽快,莫非是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


    “你可真好意思。我花錢租的房子你竟然攆著我走?”


    爸不說話,反而從衣兜裏麵摸索出來了十塊錢,遞給了奶奶:“媽,文寶就在這裏住一段時間,我不讓他白住,夥食費就在這裏出。算是我求你了媽,天這麽冷,他現在腎都有問題了,要是真的凍出什麽病來可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我真的沒招了,不然也不會厚著臉皮來求你了。我也知道我的姑娘都不容下我。”他說著竟然哽咽了,從衣兜裏麵拿出了一本病例遞給了奶奶。


    “讓他自己燒爐子,我們為什麽管他!”我氣的喊了起來。


    爸喊得聲音比我更大:“就憑我是你爸,他是你奶奶的親孫子!”


    奶奶把病例翻看了一了,歎了口氣:“算了霞子,現在看看隻能這樣了。奶奶知道委屈你了,可是也實在是沒辦法了。那是你弟弟,我也不忍心看著他有病。算我對不起你。”


    我不吱聲,氣的已經不想在說什麽了。


    爸就這樣強行的做了決定,讓文寶下午就搬進來。


    奶奶要留他吃午飯:“我隨便做點,你就在這裏點吧。”


    爸也沒答應:“家裏燉了豆腐了,我和文寶在這裏吃。霞子,等到你妹妹和你媽迴來,我會讓她好好謝你的。”


    “吳英不是我媽,文麗也不是我妹妹,我也不需要你們感謝我!我也不是為了你才答應的。他已經十六歲了,啥活不幹,還要你給他做飯,你不覺得寒磣?”


    “我樂意!”爸氣的咬著牙,瞪了我一眼,大步的走了。


    他前腳一走,後腳我就開始收拾東西,我絕對不會和文寶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奶奶跟著我收拾,一直跟我道歉:“我知道這麽做是對不起你,可是文寶的病例我都看了,真的是凍出問題來了,我也不想……”


    “別說了奶奶,他始終是你兒子,文寶也是你孫子,我不會讓你兩頭為難,你照顧好自己,我考完試在來看你。”我說著東西扔到了一個大包裏麵。想了想,又把那些香腸留下來了兩根,剩下的全都裝進包裏麵了。


    “奶,你就照著他給你的十塊錢花,不用給他另外買肉和雞蛋什麽的。也不用慣得文寶,像是當老媽子一樣伺候他!”


    奶奶歎了口氣,幫著我把畫架子收拾好了,她也一直沒說什麽話。我找了一輛馬車,把所有能帶走的全都帶走了。正想著怎麽才能把這些東西送到宿舍去的時候,金秀迴來了。


    看到我在搬東西,她嚇了一跳:“這是咋了?”


    “文寶要來這裏住。”我把事情說了。


    金秀笑道:“正好啊!你和我去大姑那邊吧。我大姑要走一段時間,正愁著沒人看房子呢。”


    我頓時一愣:“她要去幹啥?”


    “還不是我表哥的事嗎,她剛才直接就跟著走了。”


    張寧的工作落實下來了,雖然單位挺不錯的,是在衛生局上班,可是並不是本城的,要去隔壁縣城,坐客車也要倆個小時才能迴來,但是工資挺高。


    金翠蘭覺得挺好,而且還可以躲開劉花的騷擾,就讓兒子去了。


    另外她自己也不放心,就想著過去陪著兒子一段時間,過完了年才迴來,她本來是讓秀兒時不時來看看房子的,這下子麻煩直接解決了。


    金秀笑道:“這下更好了,咱們一起就直接過去吧。”


    “也好。”我笑著點點頭:“我還想著學校的寢室也放不下這麽多東西呢。”


    奶奶知道了也很高興:“這樣也好!起碼不用燒爐子了,我也放心了。”


    因為有了去處,我拿走的東西就更多了,被褥,桌椅,還有放衣服的小櫃子,統統拿走了。


    我又把買的水果,雞蛋,糧油還有肉,和幾袋奶粉全都裝上,裝了滿滿一馬車。


    金秀忍不住的笑道:“霞子!這也太誇張了吧?跟掃蕩一樣,咱們不給你奶奶留一點啊?”


    “放心,咱們做啥好吃的了,就讓奶奶過來。我就是不給文寶!”


    奶奶無奈的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我拿出了二十塊給她:“我就不多給你錢了,文寶是個手腳不幹淨的,你就是手上有錢,也會被偷走,奶,你不要太慣得他,要是發現情況不對,你就過來找我。”


    奶奶認真的點點頭,她的表情根本不是讓一個大孫子進門,而是請進了一隻老虎了。


    我們走到胡同口的時候,正好見到文寶拎著一個小包走過來了,他已經胖的走路都在唿哧的喘著,穿著我爸的厚棉襖,身邊是我爸,提著一個大行李卷,拉著他一直走過來。


    我讓金秀和馬車先走了,站在那邊看著他們。


    文寶見到我,便冷笑:“你不是不讓我來嗎,我非要來!我還要讓奶奶伺候我,憑啥好東西都讓你一個得了?”


    我看了一眼父親:“這就是他的目的,欺負奶奶來的?”


    他皺眉道:“文寶,你不要瞎說!你奶奶憑啥伺候你?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我也是她孫子,她不管我行嗎?”文寶怒氣衝衝的往上走了。


    爸看著我說:“他的話是聽難聽了一點,可是你奶奶畢竟有三個孫子,不能光和你在一起,你也不能太自私了。”


    “我並不覺得我自私,因為我還記得我有一個爸呢,但是他卻是從來也不管我的。”


    “霞子!”


    我瞪了他一眼:“你不用跟我喊,也不要想著我不聽話就打我,不然我就和你拚命!你有什麽資格打我,你管過我嗎,養育過我嗎,還好意思打我?”


    爸無奈的看著我道:“霞子,你這樣的性格,不會讓人有親近你的想法,我看到你就覺得你是一隻鬥雞,隨時都想著要叨我們一口。”


    “那都是你們逼得!你不愛喜歡我為什麽還一直糾纏我的生活?既然煩透了我,幹嘛還要一直過來糾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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