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彌補遺憾


    段景煥的反問反而使得陸卿雲一愣:“皇上,那龍輦是皇上的專用禦轎,先祖有令,後宮嬪妃不得擅用。”


    “蘇眉笙是後宮嬪妃嗎?”


    “不是!”


    “朕並沒有違背先祖遺訓。”


    “可她隻是一名宮女。”


    言下之意就是說,既然嬪妃都不能使用,婢女就更加不能用了。


    段景煥微微眯了眯眼眸:“蘇眉笙這次替侍衛們消暑佐食,功不可沒。她若不是女子,朕定將封官加爵。她坐上朕的龍輦那一刻,她就不是宮女,而是功臣。”


    這話聽得陸卿雲心裏無比震驚,她沒想到蘇眉笙在皇上的心裏已然有了如此重的分量,嫉妒瞬間占據了她所有的心房。


    不行,她不允許。


    “皇上,您是這樣想的,固然有道理,後宮嬪妃會如何想?她們都會覺得是蘇眉笙獻媚得逞,獲得了皇上的寵愛……”


    “啪!”段景煥猛然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驟冷,他站起來,伸手指著一桌子的菜:“看看這些,哪一樣不是蘇眉笙的心血?你們偷盜了過來據為己用,還在背後讒言誹語,來人!”


    “奴才在!”李德海連忙低頭走了進來。


    “明日起,宮中再有人提起龍輦之事,一律杖責!”


    “嗻!”


    段景煥一甩龍袍,離開了。


    “恭送皇上!”臉色煞白的陸卿雲起身屈膝行著禮。


    良久,一直呆站著的陸卿雲越想越氣,越氣越火,瞅見桌上的菜,她雙手猛的一抬桌麵,滿桌子的菜肴瞬間稀裏嘩啦全部打翻在地,湯汁碎片灑了一地。


    珍珠和其他宮女慌忙跑了進來。


    “娘娘,您這是何苦呢?氣壞了身子,如何是好?”珍珠心疼的看著不斷急促唿吸著的陸卿雲。


    “賤人,賤人……”陸卿雲氣得直罵。


    珍珠支走正在收拾的其他宮女後,才對陸卿雲說道:“娘娘,為了皇後之位,您一定要忍耐,如今那蘇眉笙正值獲得皇上重視之時,您這時為了她頂撞皇上,受苦的可是您自己啊。”


    聽到這裏,陸卿雲這才頓然一驚,阿瑪對她說的話還言猶在耳,她卻因一時嫉妒,差點壞了大事。


    不禁在心裏暗自後悔,皇上好不容易來一次,還被她給氣走了,這不是把他往其他嬪妃懷裏送嗎?


    見陸卿雲的臉色有了些許緩和,珍珠自是知道她的心思:“不如,過幾日待皇上氣消了,娘娘特意去一趟養心殿誠心賠禮。”


    “嗯,隻能如此了。”陸卿雲心裏清楚,若是她還一味的不服軟,隻怕皇上日後就不會再來重華宮了。


    “千萬不可再提起龍輦之事。”


    陸卿雲點了點頭。


    ……


    原本被傳得沸沸揚揚的龍輦之事,一夜之間,再也沒有人說起,仿佛這件事至始至終就不存在似的。


    此事有時,蘇眉笙不受影響。此事無時,就對她更無影響了。


    如今,不論白晝還是黑夜,但凡有侍衛巡視時遇上蘇眉笙,皆都一個個親熱的喊著:“蘇姑娘!”


    這是一份榮耀。


    漸漸地,宮女太監們那些另類的眼神變為了羨慕。


    壓製了對龍輦的輿論,又出現了宮中侍衛對蘇眉笙的尊敬和愛戴,後宮中,蘇眉笙這三個字似乎成為了一張謁,連禮儀司也出現了一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趨現象。


    最明顯的,隻要是禮儀司的人去了內務府,哪怕其他各宮的宮女太監早已排好了長長的隊,內務府都會提前辦理。


    這樣明顯的特殊照顧,自會引起人的不滿,這時,內務府就會扔出一句話:“誰讓你們宮沒有大功臣蘇眉笙呢?”


    ……


    養心殿。


    “臣妾參見皇上!”一身豔麗華服,滿頭玉釵金鳳的陸卿雲屈膝彎腰的行著禮。


    坐在龍案後的段景煥雙眸不離手中奏折,淡淡說了一個字:“免!”


    陸卿雲仰起頭溫情脈脈的看著他:“皇上還在生臣妾的氣?”


    段景煥揮動朱筆,置若罔聞。


    “唉!”陸卿雲輕歎一聲,“這幾日下來,臣妾閉門思過,清夜捫心的自省自己的錯誤,如今臣妾已明白皇上的用心和臣妾的愚昧,還望皇上寬宏大量原諒臣妾這一迴。”說著,傀作的低下了頭。


    婉婉數語顯露出了陸卿雲的慚愧和悔改之心,段景煥這才抬起雙眸看向了她:“皇貴妃一向據理自持,為何今日這般謙恭?”


    “是臣妾愚昧惹怒了皇上,心中有愧。”


    段景煥放下了手中的朱筆,站起來走出龍案,來到了她的麵前:“身為皇貴妃,要能明辨是非,從大局著想,不能人雲亦雲,更不能矜名嫉能。”


    “是!臣妾知錯了。”仍低著頭的陸卿雲柔順的應道。


    段景煥伸出兩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陸卿雲本就芳菲嫵媚,隻是平日裏太過高冷和威儀,反而失去了女子應有的柔美,今日特意放低姿態的她那雙如貓兒一般的嫵媚眼睛裏泛著誘人的迷離光芒。


    “準備好晚膳。”


    聞言,陸卿雲那雙貓眼傾時圓睜,驚喜道:“是,皇上!”


    段景煥鬆開手指,複又返迴了案桌旁。


    “臣妾不敢打擾皇上,先行告退。”陸卿雲溫文的行過禮後,心情愉悅,蓮步輕邁的出了養心殿。


    ……


    是夜,重華宮內重現幾日前的那次晚膳,在陸卿雲小心翼翼和盡興服侍下,這頓晚膳倒也吃的令人愜意,幾杯酒後,段景煥有了些微的醉意。


    晚膳過後,離就寢的時辰還尚早,陸卿雲便扶著他在臥榻上稍事休息。


    本想陪他說說話,誰想,酒意上頭的段景煥陷入了淺眠中。


    陸卿雲便隻好離開側堂。


    朦朧間,段景煥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手背上滑過,冰冰涼涼的。他睜開雙眼,隻見一條手指粗,一根筷子長短,渾身碧綠的青蛇爬在他的手背上,正張嘴吐著猩紅的蛇杏。


    段景煥徒然一駭,正欲翻身起來,猛然聽到一聲:“別動!”


    隨即,一隻纖纖素手緩緩伸過來,突的一把抓住了那條青蛇。


    段景煥剛暗自鬆了一口氣,誰想那青蛇一個反頭一口咬在了那隻素手上。


    一聲悶哼,可素手依舊死死抓住那條青蛇不鬆手。


    段景煥這才反應過來,大喝一聲:“來人!”


    瞬間,衝進來了幾名侍衛,一見那條青蛇,一人急速拔劍,手起劍落,蛇頭被砍斷了,可依舊咬那隻在素手上。


    而那隻素手也仍然沒有放開青蛇的身子,唯恐會再襲擊到段景煥似的。


    段景煥這才扭頭看向這隻素手的主人。


    一張清秀娟麗的臉,雖算不上是絕色,卻肌膚如雲,粉腮桃目,自成一股獨有的韻味。


    宮女在麵對青蛇時毫無懼色,見段景煥看著自己時,神色頓時驚慌起來,急忙跪下:“奴婢多有冒犯,請皇上恕罪。”


    他瞥了一眼臥榻旁的幾上正放著裝有一杯茶盞的托盤,便知是送茶水的宮女。


    段景煥問道:“你叫何名字?”


    “奴婢花襲人。”


    這時,陸卿雲神色急切的跑了進來:“皇上,皇上,您如何了?”人隨即撲了過來,對著段景煥就是上下一陣打量。


    “朕無妨。”


    陸卿雲這才安了心,雙手合十:“上蒼庇佑!”見地上跪著的宮女,語氣一變,輕斥,“還不下去。”


    “是!”花襲人站起來,剛轉身,直覺一陣頭暈目眩。


    “撲通!”倒在了地上,那隻青蛇的頭還咬在她的素手上,而被咬的地方泛起一塊烏青。


    那蛇有毒?


    “宣太醫!”段景煥一聲大喝。


    ……


    當花襲人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是錦絲華帳,這不是她睡的通鋪。


    她心裏一驚,就要坐起來,一隻指節分明的修長大手按住了她。


    “好好躺著。”段景煥坐在床邊,麵帶微笑的看著她。


    “皇上?”花襲人震驚的雙目瞪得老大。


    “你身上的蛇毒太醫已經解了,隻需休養幾日便可恢複。”


    “……多,多謝皇上。”花襲人誠惶誠恐道。


    “你是順天府府尹花承平之女?”


    “是的,皇上。”


    “也是這一屆參與遴選的秀女?”


    “是!”


    “如今你救了朕的性命,可要何賞賜?”


    花襲人默然的搖搖頭:“奴婢不要任何賞賜,隻要皇上安然無恙,就是奴婢最大的賞賜。”


    一絲微詫在段景煥的墨眸中閃過,沉默半晌後,道:“既然秀女遴選時你落了選,朕就彌補你的遺憾。”


    正當花襲人一臉不解時。


    “李德海。”


    “奴才在。”


    段景煥站起來:“今日起,冊封花襲人為仁貴人,賜安慶宮。”


    “嗻!”


    花襲人怔怔的看著段景煥,整個人都呆了。


    “仁貴人,還不趕緊謝恩。”李德海小聲提醒道。


    花襲人霍然醒悟,忙掀被下床,雙手伏地跪著:“謝皇上隆恩。”


    “安心休養。”段景煥說完,轉身離去。


    “仁貴人,這裏是皇上特意準你休養的寧安殿,待身子骨好全了,就可搬去安慶宮。”


    “多謝李總管。”


    “歇著吧。”李德海走出了寢房。


    寢房裏隻剩下了花襲人,當她慢慢抬起頭時,臉上全無了那種誠惶誠恐。


    她抬起素手,被青蛇咬過的地方雖已上了藥,還能隱約見到兩個細小的牙洞。


    一絲淡笑在她嘴角漾起,忽閃忽閃的雙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


    重華宮。


    “什麽?”陸卿雲驚得差點掉了手中的茶盞。


    “花襲人被冊封為了仁貴人。”珍珠重複道,語氣裏有著濃濃的酸味。


    花襲人不過是個才來一年的宮女,隻因一條蛇就被冊封了,她珍珠還是個掌事大宮女,直至今日,還隻是個大宮女。


    “碰!”陸卿雲摔掉了手裏的茶盞,氣得握緊了拳頭,“這個賤婢,爬的可真快。”花襲人本是她腳下的泥,日後卻要與花襲人姐姐妹妹的相稱,實在是有失她皇貴妃的麵子。


    一主一俾各自想著心思,氣氛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


    半晌,珍珠才又說道:“娘娘,以往那賤婢可沒少在這裏受罰,奴婢是怕她萬一懷恨在心……”


    “她敢?”陸卿雲橫眉怒眼的冷笑道,“就憑區區一個貴人就想報複本宮?她還不夠格。”


    “娘娘說的對,是奴婢多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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