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又罰又賞


    想起了那日在慎邢司裏,恭向雪一來就認罪的模樣,蘇眉笙驟然明白了過來,想必是有人用恭向雪的阿瑪來要挾了她。


    好一招丟車保帥!


    正當蘇眉笙想的出神時,手中的掃帚碰上了石欄,發出了一聲“哧”響。


    “誰在外麵?”


    段景煥的暴喝聲頓時嚇得蘇眉笙迴了魂,正待趕緊離開,就感覺到了兩道冰冷的視線正注視著她。


    “好大的膽子,竟敢偷聽?”段景煥冷厲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李德海緊跟在段景煥的身後,彎腰低頭不敢說話。


    心中暗叫倒黴的蘇眉笙隻得轉過身來和甜瓜一起跪了下來。


    每次見著皇上,甜瓜都會嚇掉半條命:“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沒有偷聽啊。”


    兩人一起跪下的,卻隻有甜瓜一人在說話,蘇眉笙隻是低著頭沒有開口。


    段景煥指著甜瓜:“你退下。”


    “是,是。”甜瓜磕完頭緊忙站起來,同情的看了一眼還在跪著的蘇眉笙後,便匆匆離去。


    段景煥走近蘇眉笙:“為何不說話?”


    蘇眉笙盯著眼前那雙明黃色的龍紋朝靴,每迴見到這雙靴子就沒好事。


    “此時是奴婢打掃養心殿的時辰,不知皇上還未離去,才讓皇上誤認為是奴婢在偷聽。”蘇眉笙不卑不亢的陳述著事實。


    段景煥劍眉一挑,清冷道:“你是說朕錯怪了你?”


    “是的!”


    一旁的李德海嚇的出了一身冷汗,有誰敢這樣對皇上說話?


    段景煥蹲下來,伸出兩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墨眸泛著幽幽冷光:“你膽子不小。”


    對上他的視線,蘇眉笙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看來對你的責罰還是太輕了。”段景煥收迴手指,站了起來,“去殿外前庭跪十二個時辰。”


    “奴婢遵命!”蘇眉笙磕了個頭便站起來朝前庭走去。


    “不要以為可以在朕的眼皮底下耍手段,蘭秀人玩的那套皮影戲就是出自你手。”


    段景煥的話使得蘇眉笙微微一震。


    “那種民間的把戲也就你這種混跡於市井之人才精曉,朕不說不代表朕不知道。想通過這種手段引起朕對你的注意,你倒是煞費苦心。”


    蘇眉笙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終於知道什麽叫做自作多情了。


    “李德海!”


    “奴才在。”


    “派人看著她,如若她再睡著了,唯你是問。”


    “嗻!”


    段景煥走後,李德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蘇姑娘,你這是何苦呢?敢跟皇上講道理,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蘇眉笙默默走到前庭跪了下來,罰跪總比喝湯藥強。


    初夏的夜晚不熱不冷,微風徐徐倒也怡人,隻是若在這樣的涼爽中一直跪著,再舒服也不會覺得舒服。


    一隻螢火蟲忽閃忽閃的在蘇眉笙的眼前飛動,最終停在了她的裙擺上。


    蘇眉笙饒有興趣的盯著這隻小小的螢火蟲,看著它撲動翅膀,看著從它肚子上發出來的淡綠色的螢光。


    亮著明黃色燭燈的養心殿側殿裏,斜靠在方枕上的段景煥靜看著手中的書卷,隨著一行行的看去,時不時微微眨動著眼簾。


    李德海端著托盤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皇上,該用夜宵了。”說著,將托盤裏的一碗蓮子羹放在了案幾上。


    “是何時辰?”


    “快到醜時了。”


    段景煥放下手中的書卷,伸了個懶腰,半轉身推開身後窗戶的一道縫,能看到月光下,養心殿外前庭跪著的蘇眉笙。


    看著她低著頭一動不動,段景煥劍眉一蹙:“她不會又睡著了?”


    “皇上放心,有人看著,她不敢再睡。”李德海答道。


    段景煥收迴手,從龍榻上下來:“這家夥鬼靈的很,朕去看看。”


    李德海不知皇上為何對這位宮女如此上心,不敢問的他隻得趕緊跟在了段景煥的身後出了養心殿。


    走出養心殿的段景煥仰頭看著皎潔的月光,身為九五之尊,不論是朝野之事,還是國家大事,都讓他夜不能寐。唯有到了夜深人靜時,他的心緒才會歸於寧靜。


    在視野開闊的前庭,除了站立在兩側的大內侍衛,就隻剩下了跪著的蘇眉笙,以及離她不遠處提著一個燈籠監視她的太監。


    蘇眉笙一直低著頭,一動不動。


    段景煥走過去,走到她麵前停了下來。


    蘇眉笙這樣仿若又睡著了似的,讓李德海心裏大急,正要對一旁跪了下來的監視蘇眉笙的太監訓斥時。


    一隻螢火蟲從蘇眉笙的裙擺上飛走了。


    蘇眉笙抬起了頭,仰望著眼前的段景煥。


    皎潔的月光下,是一張猶如清水芙蓉般無暇嬌嫩的臉,朱唇輕啟,含水的秋目閃動著盈盈水光。


    段景煥的唿吸一滯。


    “皇上,奴婢沒有睡著。”蘇眉笙眨巴著秋目,既有著倔強又有著無辜。


    段景煥沒有出聲,隻是呆呆的看著這樣的蘇眉笙。


    皇上沒有開口,李德海也不敢開口。


    氣氛一時之間就這樣凝固著。


    見皇上不說話,蘇眉笙慢慢垂下秋目,依舊盯著裙角上的那隻螢火蟲。


    沒了猶如皓月的秋目,四周頓時黯然失色,段景煥漸漸恢複理智後,吐出了三個字:“起來吧。”


    蘇眉笙猛然抬起頭,疑似自己聽錯了,對她,皇上可是從來沒有赦免過。


    “還不快謝恩。”看得心裏幹著急的李德海提醒道。


    蘇眉笙這才磕頭謝恩:“謝皇上!”


    有了上次的教訓,蘇眉笙這次起來的很慢,跪的太久雙腿變得很是僵硬,站著的姿勢也變得尤為怪異。


    這一切看在段景煥的眼裏,眸光閃了閃後,便轉身離開了。


    既然已經赦免,蘇眉笙此時要做的就是趕緊迴去休息,可剛一邁步,就聽到了段景煥的聲音。


    “那碗蓮子羹賜給她。”段景煥說罷,便進了養心殿。


    李德海微微一愣後,忙應道:“嗻!”


    一會功夫,李德海端著銀耳蓮子羹端出來了:“快吃吧,這是皇上的賞賜。”


    早已饑餓不堪的蘇眉笙也不客氣,端起來就猛吃。


    看著眼前的蘇眉笙,李德海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皇上這又罰又賞的,奴才真是琢磨不透。”


    喝完最後一口蓮子羹的蘇眉笙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瓣:“多謝李總管。”


    李德海接過碗:“迴吧。”說完轉身走了。


    蘇眉笙看了一眼養心殿還亮著燈的側殿,嘀咕道:“有何想不通?皇上就是憑心情下旨的人唄。”一碗蓮子羹下肚,她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這碗蓮子羹真不錯……”


    ……


    從這次之後,蘇眉笙每次到養心殿都沒有再見到段景煥,時日一長她和甜瓜也就逐漸放下了提心吊膽,安下心來打掃起了養心殿。


    一晃就是幾個月過去了,日子過的倒也平靜,直到有一日,蘇眉笙和甜瓜再次被喊去儲秀宮打掃時,她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亭虞呢?”蘇眉笙來到儲秀宮後,發現隻有佟菲菲和顧婉儀在。


    佟菲菲一臉的笑意:“你還不知道吧,亭虞這幾日總是食欲不振,常常嘔吐,經太醫一瞧,原來是懷上了龍嗣。皇上大喜,立馬冊封為虞貴人了。現如今已搬去了啟祥宮。”


    聞言,蘇眉笙頓時喜上眉梢:“這可是大好事啊。”


    “對啊,亭虞一再說都是你的功力,若不是你替她重獲恩寵,也不會有今日,特意讓我告訴你今晚我們四姐妹一定要去啟祥宮好好慶祝一番。”一向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的顧婉儀也是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去,一定要去。今晚我要想個法子溜出禮儀司。”蘇眉笙偏著頭的想著主意。


    佟菲菲拍了拍蘇眉笙的肩:“不用想了,我們都替你想好了,到時亭虞會直接從禮儀司把你要過去,今後你就是啟祥宮裏掌事的宮女了,有亭虞照著你,看以後誰還敢欺負你。”


    “這樣以來,我們四人也就能不用顧及旁人的經常見麵了。”顧婉儀接著說道。


    蘇眉笙想了想後搖搖頭:“不妥,不妥,若是我成為了啟祥宮的人,就等於告訴所有的人我是虞貴人的人,日後想要辦事就不方便了,我還是待在禮儀司,躲在暗處,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我們才能真正上下聯手,相互照應。”


    這話讓佟菲菲和顧婉儀皆都露出了猶豫,蘇眉笙說的在理,若是四人的親密關係暴露了,日後想要對付那些暗中的對手,隻怕就不容易了。


    “若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讓你受苦了?”佟菲菲說道。


    “不苦,不苦,我樂意啊。”蘇眉笙笑道,“我如今在禮儀司一點也不辛苦,郭嬤嬤對我又好,總是給我派輕鬆的活,我還真有點喜歡那兒了。”


    顧婉儀用紗扇遮住朱唇,輕笑出聲:“眉笙,我真是羨慕你能這樣的不計小節,還能這樣的自由。”


    “那就依你吧,隻是今夜你要如何溜出禮儀司?”佟菲菲也隻得同意了蘇眉笙的提議。


    蘇眉笙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今夜就說虞貴人剛冊封為貴人,尚有些許後宮禮儀不曾知曉,傳我去說道說道,這樣我就能出禮儀司,正大光明的去啟祥宮了。”


    佟菲菲和顧婉儀雙雙大讚:“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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