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電話是梁美心打來的。她哭哭啼啼,好半天也沒將一句完整的話說明白。


    “你姨夫他可能……他可能……”


    “姨媽你先別哭!姨夫他怎麽樣了!”唐笙提了一口急氣,匆匆問。


    放下電話,唐笙六神無主。


    白卓寒放下車門,轉身過來:“生什麽事了?”


    “你……你能送我去下醫院麽?”唐笙的淚水含在眼圈裏,兩手緊緊扣著衣袖,“我姨夫他突然病的很重!”


    白卓寒什麽都沒說,招手叫唐笙上了車。


    一路趕到醫院,唐笙見著了滿眼淚水的梁美心。


    “姨媽到底怎麽迴事啊,上午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還好好的麽?”


    “是呀,大夫說結果要這兩天才能出完。我讓他安心住著,可他說什麽都要迴家。”梁美心盯著急診室地門,嘴唇急得白,“你也知道你姨夫這個人有多執拗,非要我去辦出院,結果大門口都沒出去他突然就大口嘔血,嚇得我——”


    “那現在怎麽樣了!”唐笙急道。


    “已經送去搶救了。可是大夫說,先結合著已出了兩項檢查指標來看……可能……可能懷疑是肝癌。能不能定論要等手術開腔來看了,但是他們說可能性很大。”梁美心哭得難以自持,淚涕一把一把地全蹭在唐笙的肩膀上。


    “阿笙,怎麽辦啊……要真是那個病,我可怎麽辦啊!”


    梁美心的焦慮唐笙當然是可以理解了。若真是得了肝癌,以顧海礁這個年齡來看,豈不就是判了死刑一樣?


    一時間,愁雲掛在梁美心的眉間,就像擰不開命運的死結。


    “姨媽,也許……也許情況沒有我們想得那麽糟糕。”唐笙安慰她,同時也在自我安慰。這個風雨飄搖的家,真的已經經不起再多的悲劇了……


    快十點了,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時間如滾燙的沙漏,沙沙灼燒著心。


    梁美心靠在牆壁上,目光的呆滯地坐著。唐笙就這麽陪伴著她,偶爾一抬頭,看到白卓寒的身影還在走廊外的陽台上。


    “卓寒,你還沒迴去啊。”唐笙走過去。


    “嗯,打算走了。”白卓寒掐掉的煙蒂,“那你……”


    “我沒事。”唐笙搖頭:“如果……真要是最壞的情況,我和姨媽也隻能堅強麵對。”


    “我沒辦法對你說‘一切會好的’,希望你理解。”白卓寒說。


    顧海礁畢竟是間接逼死趙宜楠的人,而自己也剛剛才把海山日化收入囊中。在這種時候知道顧海礁可能得了絕症——白卓寒不說一句恭喜,已經算很有操守了。


    雖然,他是那麽不願意看到唐笙難受。顧海礁再蠢再混蛋,終究是唐笙所剩無幾的親人。


    “需要錢的話,跟我說一聲。”


    “哦,不……應該不用了。錢我們夠用。”唐笙明白,顧海礁這輩子從來沒像現在這麽有錢過。他守了海山一輩子,可當這一切情結都化成變賣的鈔票時,他卻沒有多少壽命可以享受人生了——真諷刺。


    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唐笙甩開步子迎上去,跟梁美心一起將大夫圍住。


    “很抱歉,病人確實患了肝癌。但現在還不算晚期,可以先試試化療幾周吧。如果效果實在不行,再考慮其他診療方案。


    你們先去再補辦一下住院手續。還有,病人現在還醒著。記著,越是這種時候,樂觀積極的情緒越重要。你們在他麵前注意控製一下——”


    說話間,顧海礁已經被推出來了。


    他的臉色是近乎蠟油一般的土黃色,比那種失血的慘白更加病態嚇人。


    原來一個人從威風堂堂到形同枯槁,就隻隔著一個手術台。


    梁美心抹去淚水,強顏歡笑地湊上前去:“海礁,沒事了哈。醫生說隻是點小病,住幾天院就——”


    顧海礁動了動唇,眼睛裏茫然出一絲無助的淒歎:“美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行屍走肉了這些年,我早就盼著有這一天了。隻是苦了你一個人,以後要怎麽辦啊?”


    顧海礁把這話一說,梁美心再多的控製都決堤了。何況,她本來就不是個很堅強的女人。


    “你說什麽啊海礁,有病咱們就積極治療。你要是放棄了,我這後麵幾十年還怎麽活!咱們在一塊都二十幾年了……就連茵茵走的時候,那麽難熬咱們都挺過來了!你答應我還要再陪我二十幾年的!你說話……說話怎麽都不算的?”


    “嗬,美心……其實我……我也未必就有你想得那麽好。你還不算老,又漂亮,身材又好。等我不在了,再找個知你疼你的人……”


    “你——”梁美心捂著嘴轉過身去,不敢放聲失控。


    唐笙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人。這樣的場景就是看電視劇都足夠她難過一晚上了,何況是自己至親上演的死別生離?


    “姨夫你別這樣好不好,醫生都說了又不是晚期,咱們能治的。就算化療不行,還能想辦法移植呢!你千萬別放棄,想想姨媽,你要是放棄了,她一個人多難熬啊!”


    唐笙攥著顧海礁冰冷的手,同時掩去臉上不爭氣的淚花。


    顧海礁眯著眼看看她,嘴角牽著一絲苦笑:“阿笙,小君呢……”


    “小君他在t城,在實習呢。”唐笙下意識地看了白卓寒一眼。前段時間因為唐君表現的不錯,it部門的經理專門派他到聖光百貨大樓的一層做技術服務了。


    “唉,別太辛苦了。有空的話,讓他過來看看我好麽?我想他了……”


    “好,好!我明天就給他打電話。”


    就在這時,有值班護士跑過來了:“麻煩你們先下去辦個手續吧,我們病房準備好了。”


    梁美心手裏拿的是顧海礁的各種化驗單和病曆卡,於是連連點頭道:“我這就去!阿笙你陪著點你姨夫。”


    梁美心走了,顧海礁才突然把頭抬了抬。唐笙知道,他在看白卓寒。


    此時的白卓寒就站在幾米外的陽台口,始終沒有上前來。


    顧海礁的表情有點複雜,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很捉急。


    唐笙心裏也不好受,隻能請求白卓寒道:“你……能過來一下麽?我姨夫他……”


    “白先生,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對你再說這種話了。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善待海山日化……”


    顧海礁一生的心血皆在此。除了親情愛情,事業是他最最看中的了。


    男人多少都有這點骨氣和尊嚴,臨到垂暮,誰也不願意自己像個亡國之君一樣乞憐。


    “裏麵有些老員工,都是跟了我一輩子的……”


    “我知道。”白卓寒說,“隻要馮寫意他不要給我找麻煩。我答應你,不會把海山玩砸。”


    其實白卓寒的本意再明白不過了——馮寫意一人要對抗他聖光和海山兩家,除了靠些挑撥離間的手段還能有什麽?


    既然如此,自己隻要把顧海礁這個‘豬隊友’完完全全踢出局,就再也不用投鼠忌器了。日後可以慢慢收拾馮寫意。


    但是白卓寒真的沒想到,對方會陰險到這個地步——


    就聽唐笙說:“姨夫,海山其實還在我們手裏。馮寫意轉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給我,我現在已經是海山第二大股東了。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對價支付他一些錢,這樣咱們也……也心安理得吧。現在您就放心養病,別的都不要想。有我一天在,絕對不會讓海山垮下來的!”


    白卓寒變了變臉色:“唐笙你什麽意思?”


    “哦,這個啊……”唐笙從馮寫意那出來就直接去給趙宜楠燒頭七了,所以那份轉股協議還隨身帶在包裏。


    “是寫意給我的。他說……希望這樣能讓姨夫放心。其實我不想收的,這麽大一筆錢,我實在是……”


    白卓寒看著協議上的白紙黑字,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給你就收著好了。本來就是他炒出來的高市價,他是怕拿著咬手吧!”


    麻痹的馮寫意!心安理得個p!


    自己賣下海山日化是為了什麽?不就是想避免顧海礁再被他利用麽!沒想到他居然一步到位地把唐笙直接拉進來攪局!


    現在他在唐笙心裏隻怕已經是個又大方又暖心的‘好人’了,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唐笙這一晚上給他了多少張卡!


    不怪這女人愚蠢,因為白卓寒覺得唐笙已經算是很聰明的女人了。可惜馮寫意真的太狡猾,防不勝防。


    想到這,白卓寒咬牙切齒。玩陰的,還是棋差一招啊。


    “卓寒你別這樣說他。我……其實我也不懂這些事,公司怎麽運營才賺錢從來不是我該考慮的。我就會做做香水而已。所以無論你們怎樣競爭,隻希望大家都是為了公司好。”


    唐笙知道白卓寒肯定不爽,但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讓他爽一點的話。


    “哦,唐董還真是顧大局。”白卓寒冷笑一聲。


    唐笙:“……”


    白卓寒有點後悔。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刻薄的。


    尤其是看到唐笙委委屈屈垂下頭的樣子,就忍不住想揶揄蹂躪她一頓。


    明明不是她的錯,明明知道她隻是個被利用的蒙圈貨。卻總是想對她狠……


    狠完了又心疼,賤得不輕真是。


    “阿笙,你說的都是真的?”顧海礁長出一口氣,想當時他一時氣急,為了報複趙宜楠而故意甩手拋價,想給聖光一點顏色看看。結果其他股東跟著恐慌,也紛紛空倉。整個一星期,海山日化跌停到褲子都沒得穿。


    顧海礁何嚐不後悔?這一切還不都是自己作死。


    現在聽唐笙這樣說,他心裏總算安慰了些許。


    “想我這輩子,心不安理不得的事也不是沒做過。隻有為這家公司,兢兢業業,跑進跑出,隻求踏實不求暴富。阿笙,有句話姨夫想趁今天跟你們說說清楚。”顧海礁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眼裏呈現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灰白。


    “你們結婚之前,那個事……不是我做的。”


    白卓寒:“!!!”


    唐笙:“!!!”


    顧海礁看著兩人震驚的表情,苦笑一聲:“我知道,你們都以為是我。就連你姨媽也以為是我。


    但我顧海礁不怕跟你們說句實話,我還不至於下作到為了吃一碗食不知味的飯,把外甥女送上我死去女兒心愛男人的床。


    這件事,說出來大家臉上也總是不好看的。起先,我一直以為……是你自己的主意,阿笙。”


    “姨夫……”


    “我以為你這丫頭看起來溫溫潤潤的,其實心裏主意比誰都正。就像當年給小君換腎的事。你說一般人家未成年的小姑娘,能有你這個決斷力麽?”


    聽顧海礁說起這個話,唐笙愧疚地低下頭:“姨夫,對不起……我……”


    “算了,我早就不怪你了。其實我明白,茵茵活著的時候就跟我和你姨媽提過,說配型成功的話,願意捐給小君一枚腎。但我和你姨媽沒有同意。你懂得,做父母的總是會心疼自家女兒多一些。就算都是親生的,也有些偏愛和好惡。我們也愛你和小君,但那感覺不一樣啊。”


    “姨夫,我懂……我都懂……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張。”提起這場噩夢,依然是唐笙心頭抹不去的霧霾。隨時戳,隨時痛。


    顧海礁長出一口氣:“所以當時,我以為你喜歡白家大少爺。於是想要替茵茵嫁給他。我當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策劃安排的,可是我們做長輩的又能怎麽樣?


    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要真是做了這麽難堪的事,難免被人指點。既然別人懷疑我也有參與,那就將錯就錯唄。從你姨媽把你們姐弟帶到我家時,我就將你們視為自己的孩子養。


    孩子做錯了事,父母擔著也是天經地義的。所以事情生後,我才堅決地站出來,希望你們結婚。我以為,這就是你想要的。”


    “姨夫!”唐笙攥著顧海礁的手,泣不成聲。


    “對不起,我也以為這事是你做的。我以為你是為了公司利益,所以我才會那麽順從地接受你的提議去跟白家聯姻。我怕白家遷怒你…….姨夫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夢到茵茵姐,我以為她在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你們……”


    看著這對毫無血緣關係的‘父女’互吐衷腸,白卓寒覺得自己不僅是個多餘人,而且一不小心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大魔王’。


    一件壞事,唐笙和顧海礁都以為是對方做的,所以他們都在默默地維護著對方,隻是害怕自己的遷怒和問責?


    他白卓寒有那麽可怕麽!


    現在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不是她也不是他?那是誰?難道是自己?


    說話間,唐笙和顧海礁的淚眼已經齊刷刷地射向白卓寒——


    “你們……看我幹什麽?”白卓寒皺了皺眉,“難道懷疑是我做的麽?”


    這時候,梁美心已經辦好了手續,跟著護士一塊來推床了。


    “姨夫,您別泄氣,好好養病,過兩天我來替姨媽陪夜——”


    “不用的阿笙,這邊都有護工。你自己也當心身體,放心,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什麽困難都能扛過去的。”


    看著梁美心柔弱的手臂扶在病床邊,小高跟鞋一步一步往前蹬。唐笙心頭一酸,背過臉去。


    正好迎上了白卓寒那雙不願迴避的眸子——


    “我……迴去了。”唐笙咬了咬嘴唇,“還有,今天謝謝你。”


    “唐笙,我們談談吧。”白卓寒說。


    ***


    街角的咖啡廳正要打烊,白卓寒塞給老板幾張鈔票:“勞駕,再多給一小時。”


    這是唐笙第一次跟白卓寒進咖啡廳。


    這種地方,通常用來商務洽談裝逼上網相親會麵。


    真正親密的愛人是不會經常泡進去的,因為親密意味著猥瑣的小動作。


    唐笙與白卓寒之間,連一段有色的玩笑都沒曾開過。


    “我……我不喝咖啡了。”唐笙點了一杯檸檬水,“我怕晚上失眠。”


    “可我記得你從來不會受作用於咖啡因的?從來都是一沾枕頭就睡。”


    白卓寒的質疑,讓唐笙緊張的雙手不由自主按上了小腹。


    她搖搖頭:“人會變的。”


    白卓寒盯著被子裏靜止的檸檬片,怔了半晌,開口道:“說說吧,那天到底怎麽迴事。”


    一場天大的誤會,讓白卓寒自欺欺人地給這個女人定了罪。直到她死過一迴,他們都沒好好聊過這件事。


    可是現在,白卓寒試著不再逃避。因為他現背後的好多陰謀似乎是從很早起就伸出了爪牙。


    “我不清楚,真的。”唐笙小口抿了抿茶,“自茵茵姐走後,我們整整四年半沒有聯係。頭先一個月,我打過你幾個電話,先是無人接,後來就停機了,卓瀾的也是。後來就沒再打了。


    我以為是茵茵姐的死讓你痛不欲生,以後也不想再理我了。”


    “別說這些。我是問你,我迴國當天的事。”白卓寒轉著側臉,輕輕沉吟一聲。


    “我等了你四年半,一直很想問問你為什麽不理我了。我記得那天是周末,我在佳佳家裏吃午飯——”看到白卓寒眼神突然冷冽了起來,唐笙趕緊否認,“你別誤會,那時候馮寫意還在國外。就我跟佳佳還有文姨在一塊。”


    白卓寒心裏很明白:無論什麽壞事都可以第一時間往上麵打馮寫意的標簽。但隻有這件事,絕不可能是馮寫意做的。


    他愛唐笙愛的瘋好麽!怎麽可能將她打包扔在自己床上?


    “吃飯的時候,佳佳說起白家大少今天就要迴國,下周正式進白氏聖光入職。”唐笙繼續道。


    “所以你是知道我當晚的航班迴國?”白卓寒問。


    唐笙點頭:“是的,而且我……叫了一輛專車送我去機場的。我等不及了,我想見你,我想問你這四年來你到底去哪了。為什麽再也不跟我聯係了。於是佳佳也勸我說,如果憋在心裏實在難受,不如早問早解脫。我就……”


    唐笙繼續迴憶:“我上車是在晚上七點,因為你的航班大概是九點多到。所以……但是我不清楚,上了車沒多久,我好像就沒有意識了。等再醒來,就是跟你在酒店…….”


    說到這,唐笙紅著臉低下頭。


    “那麽知道你行蹤的人,就是馮佳期咯?”白卓寒冷聲問道。


    “嗯。”唐笙點頭,“我就是從她家直接出的。但是——”眼看白卓寒似有點誤會了,唐笙趕緊解釋:“但是不可能是佳佳的!她知道你的航班不奇怪,因為她比我大一屆,那時候已經在聖光實習半年多了。新任總裁要迴國的消息根本就不是秘密,那天她隻是隨便跟我那麽一說。我也是臨時決定要去找你的。”


    白卓寒想:如果不是馮寫意那也就不可能是馮佳期。


    “我覺得,算計我們的人也許沒有必要非等我去找你吧……”唐笙想,“要知道你的航班和下榻酒店都不難。無論我人在哪,他都可以把我下藥扔過去。所以,我在車上的遭遇……看似巧合,也許隻是必然而已。”


    唐笙的分析不無道理,白卓寒也沒有更糾結下去。


    那麽問題很簡單了——就是‘對方’知道自己當天迴國,也知道自己會先入駐哪一家酒店。然後可以在任何飲食環節下藥,讓他任其擺布。


    同時,對唐笙下了同樣的手段。


    真諷刺,這麽惡劣的事件,先能排除的懷疑對象居然是馮寫意。白卓寒覺得腦袋有點疼。


    “所以,你和顧海礁都以為是對方做的,於是都沒有刻意向我陳冤和解釋?”


    “是吧。”唐笙低下頭,“是我誤解了我姨夫,很對不起他。”


    白卓寒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對不起他,他對不起你?你們就沒人覺得對不起我麽!既然事情不是這樣的,你們為什麽沒有人站出來說?”


    “哦,可就算我們不說,你就應該虐待我麽?”


    唐笙仰起臉,說出了讓白卓寒萬箭穿心的話。


    “卓寒,如果你真的願意聽我解釋,就應該靜下心來從一開始聽到最後。我是不是一個處心積慮貪慕豪門的女人,不是一件事兩件事就能定性的。


    雖然我知道,在今天這個時間說這樣的話也許很不合適。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你心裏,多少有些媽媽的陰影。你不得不愛自己的母親,但你不喜歡像你母親一樣的女人,對麽?”


    白卓寒啞然冷笑。


    他知道唐笙說的一點都不錯。


    他討厭趙宜楠那樣的女人,就算命途不濟,就算淪落風塵又怎樣?


    他寧願母親給予他最偉大的榜樣和人格,而不是抱著他闖入豪門——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手段。


    白卓寒不願意看到那樣的唐笙,也懼怕抱著同樣心思的唐笙生下一個像自己一樣無奈而悲催的孩子。


    他以為他會像自己的父親一樣,無法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孩子給予真實的愛。


    可是他忘了。白靖瑜與趙宜楠逢場作戲。而自己,愛唐笙愛到恨不能獻出心髒。


    所以白靖瑜與趙宜楠可以互不幹涉,也談不上大仇大怨。而自己,卻把唐笙折磨得九死一生。


    人,到底是一種多麽扭曲的動物呢?


    杯子裏的飲品見底了,咖啡廳的老板百無聊賴地用抹布一遍遍擦著吧台上裝飾的杯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啪嚓摔了一個。


    就像是在提醒兩人該離開了。


    “卓寒,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替代茵茵姐。”唐笙用力深吸一口氣,“還有當初那場車禍,我之所以頂替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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