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終於停下了,小個子在我耳邊說,“張帆,到了,下車吧。 我正要伸手摘頭套,小個子攔住我,“張帆,頭套現在不能摘,見了武哥才能摘。”


    我嗯了一聲,把手收迴去。


    小個子拽著我的胳膊,把我引下車,一下車,一陣風裹著涼意就向我襲來,我不禁打了寒戰,用耳朵聽聽,風穿過林木曠野,好似鬼哭狼嚎,媽的,這聲音裏不知道有多少冤魂野鬼。


    小個子和大個子一左一右架著我,沿著一條石子路往前走,耳邊還是風聲不斷,走了一截,我感覺前邊似乎有火光飄蕩,隔著黑黑的麵罩,也能感覺到跳躍的靈動。


    到了火光前,小個子停住腳步拽住我,“張帆,到了。”


    我沒說話,靜靜站著。


    等了一會兒,我聽到一個陰冷的聲音,“把他的頭罩摘下來。”


    隨著話音,一把槍已經頂住我的後腦勺,“小子,規矩點,別亂動,否則現在就讓你見閻王。”


    我一動沒動。


    頭罩被旁邊的小個子摘了下來,我眨眨眼睛,往四周看了一眼,我靠,我果然站在一座墓碑前,目前還有殘留的紙灰,未燃盡的火苗隨風起舞,紙灰像飛蛾一樣在火苗上跳動。


    用餘光看看,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淒涼的月光灑在墓碑上泛出陣陣涼意。


    在墓的兩邊站著五六個人都是一身黑,麵沉似水,一個個如僵屍一樣看著我。


    在墓碑的後邊,放著一把椅子,張武正坐在椅子上,一雙鷹眼透著寒光。


    “張帆,膽子不小啊,上次的事還沒完,你就敢來見我,不怕我再補你一刀。”張武冷冷說。


    我習慣性地正想晃一下腦袋,身後的槍一頂,“別他媽亂動,迴答武哥的話。”


    我稍稍挺了一下身子,“武哥,那件事不是已經了了嗎。我過來找你,是有別的事。”


    “了了?”張武仰頭笑了兩聲,“我說了了嗎,我張武可沒說過這話。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把你約到這來嗎?”


    我淡淡道,“不知道?”


    “知道這是誰的墓嗎?”張武指指墓碑。


    我瞟了一眼,墓碑上有字,“是金二的?”


    “對。”張武點點頭,“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不知道。”我又淡淡道。


    “今天是金二的小祭,前不久他還活蹦亂跳的給我辦事,可是今天他就在躺在這了,這都是你幹的,你還敢來見我,你膽子真不小啊。”張武從椅子上站起來,朝旁邊的人一使眼色,


    兩個黑衣人走到金二旁邊的墓前將上邊的擋板拿開,露出一個黑黑的墓穴。


    “知道這是為誰準備的嗎?”金二指指墓穴看向我。


    “武哥,能不能把我後邊的東西拿開,這樣說話不方便,你們這麽多人我也跑不了。”我說道,


    “你小子他媽真是找死。”後邊拿槍的家夥直接在我身上踹了一腳。


    “黑龍,把槍拿開。”張武命令道。


    身後的家夥罵罵咧咧地把槍拿開了,站到一邊,我用餘光瞟了他一眼,正是副駕駛上的那個光頭,原來這小子叫黑龍。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張武看著我,說道。


    我往那個墓穴看了一眼,“武哥,這墓不會是給我準備的吧?”


    “你說得很對,這個墓就是給你準備的。今天你來了就走不了,我要用你的命給金二過小祭。”張武逼視著我一字一句道,每一句話都是冷箭穿心。


    我和張武對視一會兒,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張武問。


    “武哥,這墓不便宜吧。這地方風水也不錯,我得謝謝武哥,最後給我選這麽一個好地方。”我淡淡一笑說。


    “你他媽的還敢逗悶子。”黑龍罵罵咧咧又要往我麵前衝。


    張武一擺手,“張帆,可以呀,確實有點硬度。”


    “武哥,你過獎了,我既然敢來見你,死算個屁,金二不是我想做他,是我有情要還,二醜為我丟了命,如果我不把這情還了,我活著和死了一樣。武哥,你當年為你兄弟張文報仇,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我把張武當年的事順勢說了出來。


    “你知道這事?”張武看著我。


    我點點頭,“武哥這麽仗義的事,我怎麽會不知道,我真心佩服當年那個武哥,為了兄弟情義敢想敢幹,那他媽才是爺們。在道上混,不就是為了這份情義,沒了這個,還混什麽。”


    我一邊說一邊看著張武,淒冷的月光下,張武的表情微微變了一下,“說得對,混的就是這個情義。”


    “武哥。”我向張武一伸手。


    “你要幹什麽?”旁邊的黑衣人立刻圍上來。


    我笑了一下。張武一擺手,眾人重新退後。


    “有什麽話說吧,”張武冷冷道。


    “我想給金二上柱香。”我慢慢說道。


    眾人都是一愣,張武也愣了一下,點點頭,“給他。”


    有人把香和火遞到了我手裏,我把香點燃,在一群人的注視下,走到墓碑前,恭恭敬敬地鞠了幾個躬,“金哥,我知道你在那個地方也恨我,可是江湖上講得就是情義,咱們都在江湖上混,這兩個字比咱們的命值錢,我們都是為這兩個字做事,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相信,換成你,你也得像我這麽做,這才是兄弟。這輩子咱兩沒緣做兄弟,如果下輩子有緣,我們就做兄弟,如果你碰到難事,我一定舍命為你出頭。”


    說完,我把香插在墓前的香爐上,又拜了幾拜。


    迴身我看著張武,“武哥,我的話都說完了,昨天下午我也去看了二醜,昨天也是他的祭日,如果你覺得上次的事還沒了,那今天就了了吧,我沒什麽可說的了。”


    說著,我走到那個空空的墓前,“武哥,動手吧。”


    張武定定看我一會兒,突然笑了,“行啊,小子,確實有兩下子,能文能武,怪不得金二也栽在你手裏。”


    “武哥,我隻是做我該做的。”我輕輕一聲。


    張武點點頭,“你小子和我講情義,還提到我當年的事,如果我今天就這麽把你辦了,那說明我張武還不如你敞亮。這樣吧,看在剛才的份上,我給你個機會,看到前邊那塊石頭了嗎?”


    張武向我身後指了指。


    我迴頭看去,目光穿過身後一個個墓碑,白雲山矗立在不遠處,一條山道通向山頂,山上的那塊巨石,在月光的掩映下,更如一團飄向天空的流雲。


    我把目光收迴來,點點頭。


    “你如果能活著跑到那塊石頭上,我們就可以談下邊的事。如果你到不了那,你就沒有和我談的機會了,明白嗎?”張武指著那塊巨石一字一句道。


    我看看那六七個黑衣人,一個個目光如刀盯著我。


    我笑了一下,指指黑龍手裏的槍,“武哥,你在逗我,我跑不出幾米,這家夥就把我撂倒了。”


    張武也一笑,“把槍都放下。”


    “媽的,不用槍老子也能幹了他。”黑龍把手裏的槍往地下一扔,外衣一脫,腰間插著把刀。


    那幾個黑衣人也隨即把外衣脫了,手裏都亮出了明晃晃的砍刀。


    六七把刀在月光下一照,寒光閃閃。


    “張帆,這次可以了吧。”張武問。


    我心裏掂量一下,六七個壯漢,手裏都有刀,就算沒有槍,也占據絕對優勢,但此時我無路可走,隻能選擇同意。


    “武哥,可以。”


    張武笑了一下,“張帆,我再給你機會,如果現在你跪在金二的墓前,給他磕三個響頭,你死了以後,這塊墓地還是你的。否則等你命沒了,隻能拋屍荒野,做個孤魂野鬼。”


    我靠,我心裏說,我還真以為張武會這麽好心,給我準備這麽一個好墓,原來這小子是有條件的,給金二磕頭,他算個什麽東西。


    我暗罵一句,冷笑一聲,‘武哥,出於情義,我可以給金二上柱香。但是磕頭我做不到。”


    “好吧,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張武臉刷地冷下來,猛地一踢墓穴上的擋板,擋板撲棱一聲將墓穴重新蓋住。


    我一看掉頭就向白雲山頂跑去,天空中似乎有一聲鳥叫,我抬頭看了一眼月亮,一隻怪鳥從月前飛過,向著那塊巨石飛去。


    我靠,二醜來了,我心裏不知道是驚是喜還是怕,隻顧往前跑。


    身後傳來黑龍的喊聲,“抓住那小子。”


    我迴頭看了一眼,黑龍帶著那六七個黑衣人揮舞著砍刀向我撲來,在這鬼魅重重的陵園,那幾個黑衣人就像索命的小鬼。


    我轉身一路狂奔,風從我耳邊吹過,我真希望自己像那隻怪鳥一樣,有一雙翅膀能飛起來。


    一朵雲飄過將月亮遮住一半,陵園黑下來,在微弱的視線裏,一個個墓碑矗立著,像整齊的方隊,我跑了一截,聽到後邊的喊聲越來越近,心裏突然意識到,不能這麽跑,墓群和山道之間還有一片開闊地,沒有任何遮掩,如果跑出墓群,肯定會被追上,我兩手空空,麵對六七個拿刀的壯漢一起圍攻,不死我也得殘,我必須先搶個家夥。


    劉瘸子教我飛雲拳的時候,告訴我飛雲拳最大的特點就是能把身邊的一切變成自己的戰友,現在這些墓碑和墓穴就是我的戰友,我的利用這些戰友,在這搞到一個家夥。我抬頭看了一眼天上被遮住的月亮,此刻正是好時機,等雲朵飄過了,時機也就錯過了。


    想著我立刻貓下腰,在墓碑間做迂迴穿行,不再直線往前跑。


    “那小子哪去了?”黑龍高喊。


    “剛才還看到他,突然一下不見了。”有人迴應道。


    “這小子肯定藏在墓碑後邊,把手電打著,給我小心點搜。”黑龍命令道。


    話音剛落,幾道燈柱齊刷刷的亮了,在墓碑群裏交替掃射。


    我躲在一塊大墓碑後邊,把腦袋稍稍探出去,剛想瞄一眼,一道光柱就掃了過來。


    我趕緊把頭低下,身體緊貼著墓碑,往腳周邊看看,一塊磚頭正好在前邊,我心裏一喜,小心地把那塊磚頭,撿了過來。


    “好勒,這次有家夥兒了。”我輕輕顛了顛手裏的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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