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之後,我給丁娜打了一個電話,丁娜說她出不來了,想得大獎隻能改日子。


    我開了兩句玩笑,編了一謊說我明天要去看個親戚,不上課了。


    丁娜問我是什麽親戚?


    我想想,說我在外地的二嬸病了,我得去看看。


    丁娜沉默片刻,“那你和金大頭說了嗎,請一天假我可沒權力。”


    我一笑,“不用和金大頭說,我已經和張校長說了。”


    “張校長?”丁娜以為我在吹牛。


    我得意道,“反正請假的事,你別管了,這次咱們上邊有人。”


    放下電話,我還覺得挺得意,如果我告訴丁娜是建華廠的常務副廠長幫我請的假,她一定會以為我得了高燒,說胡話。


    第二天一早,我換了一身利落的衣服,用袋子將那個盒子裝好,打了一輛車,趕往秦州。


    打車去秦州,比坐長途車貴很多,我打車並不是圖舒服,主要是為了安全,我已經答應李泉要把東西安全交給白小柔,就不能失信於他,而且我也想盡快見到白小柔。


    車子一路向秦州疾馳,我懷裏抱著那個盒子,看著窗外一掠而過的風景,想像著白小柔見到我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一定會很驚訝,我該怎麽和她說呢,就實話實說。


    另外,我如果能在秦州再見到劉瘸子就好了,如果劉瘸子見到了金鳳,我就讓劉瘸子和我一起迴江城。


    十點多,出租車已經到秦州城外,我拿出那個地址,讓司機看看,


    司機是江城人,對這個養老院不熟悉,我隻好換了一輛當地的車,趕往養老院。


    養老院在秦州的郊區,周圍山請水秀,是個好地方。


    我下了車,進了院裏,暖意融融的院子裏,一群老人在曬太陽,我看他們年紀都挺大了,應該都有六七十。


    按白小柔的年齡和李泉年齡,白小柔的母親頂多也就是五十多,怎麽早早就住進了養老院,和這麽一群老人在一起?


    一邊往裏走,我一邊多了一層疑問。


    養老院的住宿地是一棟漂亮的三層樓房,進了樓裏,我問傳達室的人,白靜雲住在那間房?


    對方看看我,“你是她的什麽人?”


    我想了一下,“侄子,我給她來送藥。”


    對方看看我手裏的盒子,讓我做了登記,“105”。


    我說聲謝謝,按照門牌往裏找,找到了105,站在窗前往裏看看,這是一間雙人屋,一張床上沒人,還有一張床上睡著一個中年女人,樣子也就像五十多歲,這一定是白小柔的母親。白小柔不在屋裏。


    我輕輕敲了敲門,裏邊的人沒動靜。


    她一定是睡著了,我不想再打擾她,抱著盒子,站在門口等。


    過了一會兒,裏邊突然傳出了女人的咳嗽聲,我趕忙往裏看,就見床上的女人坐起來,撫著胸口不停咳嗽。她想拿桌子上的水杯,卻顯得很無力,哐當一聲,杯子碰到了地上,水流出來。


    她彎腰想撿杯子,卻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我趕緊推門進去,扶住女人,“嬸嬸,您別動,我來撿。”


    我把女人扶在床上坐好,把杯子撿起來,重新給她倒了一杯水,遞到女人手裏。


    女人喝了兩口,疑惑地看著我,“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正要迴答,門推開了,“媽,蘋果我買迴來了。”


    我順著聲音迴頭一看,進來的是白小柔。


    我立刻站起來,“白老師。”


    “張帆?”白小柔滿臉驚訝,以為是看錯了,“你怎麽來了?”


    “我。”我頓了一下,看看床上白小柔的母親,不敢說是李泉讓我來的,“白老師,我有個親戚也在這個養老院,我過來看他,正巧碰上了。”


    白小柔瞟了我一眼,一笑,“真巧啊。”


    這一笑,我明白,白小柔肯定知道我在說謊。


    “小柔,他是你的學生?”白小柔母親問。


    “是。媽,你好點了嗎?”白小柔走到床前。


    “好多了,多虧你這個學生,我剛才胸口突然悶得慌,想喝口水,迷迷糊糊把杯子碰倒了,撿杯子的時候差點摔在地上,幸虧你這個學生把我扶住。”白小柔母親說。


    “媽,你以後再難受就按鈴叫護工,這多危險。”白小柔怨道。


    “哎呀,這麽點小事,叫什麽護工,給人家添麻煩。”


    “媽,你總是這麽要強,這算什麽麻煩。”白小柔說著,削了一個蘋果,又遞給我一個,“吃吧。”


    我忙擺擺手,“我不吃。”


    “吃吧,別客氣。”白小柔母親笑道。


    我還是不好意思接,白小柔一把把蘋果塞到我手裏,“吃吧,平時不扭捏扭捏,這個時候扭捏什麽。”


    “小柔,你是老師,怎麽這麽和學生說話。我當老師的時候。”


    “媽,您又提您以前,現在的學生和你們那時候的學生早不一樣了。”


    “好。媽不說了。”白小柔母親笑笑,吃完蘋果,“我還是有點乏,我想再睡一會兒。”


    “媽,那您休息吧。”白小柔輕輕為她母親蓋好被子,看她母親睡著了,低低對我說,“張帆,你和我出來。”


    我抱起那個盒子,和白小柔出了屋,到了樓外,我倆在一個涼亭裏坐下,白小柔指著不遠處曬天陽的那些老人,“張帆,那裏邊哪個是你的親戚?”


    我往那邊看了一眼,撓撓頭,笑笑,“白老師,那裏邊沒我親戚。”


    “沒有啊。”白小柔瞟了我一眼,“那你撒什麽謊,剛做完檢查,老毛病就又犯了。”


    我尷尬地輕咳兩聲,“白老師,我剛才撒謊是怕嬸嬸生氣。是有人讓我過來的?”


    “誰?”


    “李廠長。”


    “誰,我爸?”白小柔很意外,“他讓你過來的?”


    我把那個盒子往白小柔麵前一遞,“這也是李廠長讓我捎過來的,裏邊有給嬸嬸的進口藥,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白小柔接過盒子看看,“到底怎麽迴事?”


    我就把李泉昨晚與我見麵的事都向白小柔講了。


    白小柔靜靜聽完,輕歎一聲,“也真難為他了,居然會想到讓你來送東西。”


    “白老師,李廠長本來是想親自過來的,但是怕嬸嬸不要,所以才往我過來。”我看著白小柔的臉色,小心說。


    白小柔往遠處看看,重新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就算是你送來的,我媽看到這種藥也不會吃的,知道這肯定是我爸搞到的。這是國外的特效藥,一般渠道搞不到,隻有我爸才有那樣的能力。他以前送過來一次,讓我媽扔出去了。”


    “白老師,我能看看那藥嗎?”


    “可以。”白小柔點點頭。


    我從兜裏取出一把小刀,將包得很嚴實地盒子打開,裏邊是六個白色塑料瓶,上邊也寫滿了外文。


    盒壁一側,貼著一張銀行卡。


    我拿出一個藥瓶打開,裏邊都是膠囊,外形看不出與別的藥有什麽區別。


    我想了想,“白老師,其實你可以把這藥留下讓嬸嬸吃,換個藥瓶就行。反正換了藥瓶,我覺得外表和別的藥沒什麽區別。”


    白小柔看看我。


    我大著膽子接著說:“白老師,你家的事,李廠長給我講了一些,也許李廠長和嬸嬸有些矛盾,但是嬸嬸的身體最重要,如果這藥效果不錯,幹嘛不留下。你是她女兒,你說這藥就是國內藥,嬸嬸肯定相信。”


    白小柔看著我笑了一下。


    “白老師,你笑什麽?我說錯了?”


    白小柔搖搖頭,“張帆,在撒謊上,你完全可以當我的老師。”


    “白老師,我哪敢當你的老師,我說得都是為嬸嬸好,我看她剛才咳嗽很難受。”


    一絲愁緒從白小柔的眼裏飄過,“我媽的心肺功能都不太好,有很嚴重的心髒病,我這次匆匆趕迴來,就是她的心髒病又犯了。”


    “白老師,那嬸嬸為什麽不住院?”


    “這都是老毛病了,隻能靜養,不能幹重活,不能動怒,選擇住在這,是因為這裏空氣好,對她的身體有好處,還有護工照顧。”


    原來這樣,我慶幸自己剛才在病房裏沒說實話,否則白小柔母親一聽我是李泉派來的,一定會生氣,那可就糟了。


    “張帆,你想聽聽老師的一些事情嗎?”白小柔突然語調軟軟的看著我。


    “想。”我愣愣地點點頭。


    白小柔笑了一下,“初中的時候,我父母就離婚了,離婚原因我就不說了。總之那時候他們吵得很厲害,我是站在我母親一邊,後來我父親從秦州調到了江城,我和母親一起留在秦州,大學畢業後我又迴到秦州,就是為了照顧我母親,當時她的身體已經不太好,我是想一直留在秦州,但有一斷時間,我父親經常給我母親打電話,說我到了江城會有更好的發展。母親開始很猶豫,後來她漸漸認同了我父親的說法,同意了,也開始勸我去江城,父母的事是父母的事,不能影響我的前程。正好我的個人情感也出現了一些問題,這你知道。”


    我點點頭,這一定是和肖強的事。


    “所以,最後我就去了江城,我母親住到了這。”


    “白老師,原來這樣啊?”我覺得我和白小柔的經曆有些息息相通。


    “本來我以為這樣的安排挺好的,可是現在我發現根本不好,主要是照顧不了我母親。所以這兩天我靜靜想了,我還得留在秦州。”


    “白老師,你要留在秦州?多久?”我知道這個問題很傻,但還是忍不住。


    “永遠。直到我母親。”白小柔潸然淚下。


    我也心頭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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