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起電話,輕輕說了聲,“白老師。”


    ‘張帆,你是不休息了?“這一次,白小柔的聲音很柔和。


    我伸手準備去開燈,一碰到開關,手又收了迴來,在這個黑漆漆的夜色裏,白小柔安靜柔和的聲音很能觸動我的心。


    我想享受這份柔和,以後也許很難聽到了。


    “白老師,我沒休息正看書呢。”


    “張帆,剛才老師的話有點嚴厲,是不傷到你了?”


    “沒有,白老師,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願意接受處罰。您不用為我擔心,我已經和別人說好了,等退學就去小廠上班,那的環境挺好的,還有熟人帶我,不比學校差。”


    我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張帆,老師不想讓你退學。你現天還沒有到上班的時候,明天上午九點,你在河邊樹林入口等我,我帶你見一個人。”


    “白老師,見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明天穿得幹淨利索點,另外你以前得過什麽獎勵嗎?”


    “獎勵?”我想想,“我以前參加市裏的書畫比賽,得過二等獎有證書,這個可以嗎?”


    “行,拿上。學校的呢?”


    “上學期學校技能大賽,我也得了個二等獎。”


    “你的獎勵還不少,把這兩個都拿上,明天我們見麵再說,晚上好好睡一覺,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退不退學,不是由你決定的。”


    “白老師。”我正要再問,電話已經掛了。


    我聽著手機裏的忙音,一陣陣發愣,事情似乎逆轉了,白小柔要帶我去見誰?聽口氣那還好像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會是她的父親嗎?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立刻把燈打開,衝進臥室,在衣櫃裏翻找衣服,試了幾件,沒有一件滿意的,唯一覺得合適的,還有點髒。


    我又跑進洗手間,連洗衣服帶洗澡,一直忙到了深夜。


    躺在床上,心還是在跳,輾轉反側許久,才睡著。


    第二天,我煥然一新,正要出門,老爸迴來了,看我的樣子,愣了,“幹嘛去,又不上學,打扮成這樣?”


    “爸,去趟小廠,看看工作的事。”我沒敢直說。


    “行。”老爸點點頭,“見了人家好好說,需要花錢送禮,迴來和爸要。”


    “我知道了。”我答應完,匆匆下了樓。


    騎車趕到河邊的樹林,看看表,九點差十分。


    我翹首等著白小柔,看看那幽靜的河水,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在等一個戀人。


    過了一會兒,白小柔騎著單車過來。


    我立刻迎上前,“白老師。”


    白小柔上下看看我,“不錯,還挺精神。”


    我從書包裏把證書取出來,“白老師,這是我的證書。”


    白小柔接過看看,滿意地點點頭,把證書還給我,“走吧。”


    “白老師,我們到底要見誰?”我跟在白小柔身後問。


    “一會兒我再告訴你。”


    我倆沿著樹林前的小道,一路騎行,到了一個被花園圍繞的別墅區前。


    我一看這地方我知道,這是總廠領導住的小區,在我們廠叫高級樓。最起碼是副總級別的人,才有資格住在這裏。24小時,這裏都有門衛值班,一般人根本進不去。


    像我這樣的人,更是隻能從外邊瞟一眼。


    在花園的大門前下了車,白小柔問我,“知道我帶你見誰了嗎?”


    我頓了一下,“白老師,不會是見你父親吧?”


    “對,就是見我父親。”白小柔點點頭。


    “白老師,我這點小事還用驚動副廠長。我看還是算了吧。”我一拐車把,想走。盡管昨天晚上,我已經有預感而且還很激動,但是真的站在高級樓的大門外,我的心裏還是充滿怯意。


    “瞧你那點出息。”白小柔一把拽住我的車把,“這對副廠長是小事,但對你就是大事,一輩子的大事,你要是連這勇氣都沒有,以後你還能幹成什麽事情。”


    “我。”我無言以對。


    “你要是害怕了,那你就走吧,明天學校的處罰決定就下來了,你就去你的小廠上班吧。”白小柔鬆開了車把,表情冰冷。


    “白老師,我不害怕,我和你進去。”在我內心,其實最害怕的是白小柔看不起我。


    “這才像個男子漢。”白小柔笑了,指指不遠處的一片空地,“我們把車停在那。”


    我倆停好車,快走到大門崗亭前,我又低低問,“白老師,我這事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你給我添的麻煩不少了,不再乎再多一個。”白小柔白了我一眼,“把你的話都收起來,留著,一會兒和我爸爸好好說。”


    “奧。”我傻乎乎地點點頭,要見總廠副廠長了,這對我來說,就像見國家領導人一樣,距離太遠,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今天居然要跟著白小柔走進高級樓,要是馬跳他們知道了,一定會羨慕得眼珠都掉出來。


    我心裏反複斟酌,一會兒,我該說什麽,怎麽說。


    打了崗亭前,門口的警衛攔住了我們,很友好地向我們敬個禮、


    我正要傻乎乎還禮,白小柔碰了我一下,從包裏取出一個通行證遞給警衛,警衛看了看,放行了。


    看來白小柔確實不常迴家,連門口的警衛都不認識她,但是那本通行證卻足以證明她也是這裏的主人,而我不過是這裏的一個短暫過客。


    一進裏邊,我仿佛進了電視裏的畫麵,綠色的草坪,漂亮的雕塑,清澈的的噴泉,遠處好像還有一個人工湖,像一顆藍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十幾棟別墅被精心修剪過得的林木圍繞又相隔,彼此既互相輝映,又獨成一體。我不熟悉的一輛輛好車,停在別墅門口。


    如同一個初次進城的打工仔,我小心翼翼地跟在白小柔身後,穿過清幽的林蔭道,到了最裏邊的一棟別墅前。


    白小柔迴身問我,“緊張嗎?”


    我看看紅色的別墅頂,咽一下唾沫,“緊張。”


    白小柔整整我的衣領,“別緊張,一會兒,我爸爸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記住不要撒謊,要實話實說。”


    我用力點點頭,緊張之餘突然又覺有點滑稽,這有點像新女婿初次見嶽父。


    想著,我不禁笑了一下。


    “張帆,你笑什麽?”白小柔不解。


    我頓頓,大著膽把這種感覺說出來。


    白小柔臉微微一紅,拍了我一巴掌,“瞎想什麽呢,再胡思亂想,你的事老師就不管了。”


    我見白小柔真的生氣了,趕忙說:“白老師,我不瞎想了,你別生氣,我再也不胡說了。”


    白小柔瞅瞅,“下不為例,跟我進去吧。”


    走到別墅門前,白小柔輕輕按按門鈴。


    我站在旁邊疑惑地問,“白老師,你沒鑰匙?”


    白小柔搖搖頭。


    “迴自己家還要按門鈴,連鑰匙都沒有。白小柔在這個家裏的位置真是很特殊。”我暗暗想,但是不敢再多問。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個中年婦女從裏邊探出頭,“呦,小柔迴來了。”


    白小柔笑笑,“劉嫂,我父親在嗎?”


    “在,一直在書房等你呢。”劉嫂笑吟吟地把門打開。


    我跟著白小柔走了進去。


    門口的迴廊放著一個鞋架,白小柔正要換鞋,劉嫂說:“小柔,不用換了,迴自己家還這麽客氣幹嘛。”


    白小柔笑笑,還是把鞋換了。


    我也跟著換了鞋,


    往裏邊瞅瞅,這是一棟錯層別墅,一樓客廳很寬大,裝飾也很漂亮,完全的中式豪裝,看那些家具雖然是木製的,但樣子都寬大氣派。幾盆昂揚的綠植牛氣衝天地彰顯著生機。


    走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我有些腿腳發軟,不敢多問多看。


    最引起我注意的,是牆上一張全家福,明媚的春光下,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依偎在綠色草地上,膝下是一男一女兩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四個人都笑容滿麵,孩子還做著調皮的動作。一看就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可是在相片上我沒有看到白小柔,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多看一眼,確實沒有她。照片裏女人的年齡也不像是白小柔的母親。


    我隱隱約約明白了,白小柔為什麽不迴家。


    我正想著,劉嫂把我們帶到一個房間前,輕輕敲敲門,“李總,小柔迴來了。”


    裏邊有人說了聲,“進來吧。”


    劉嫂迴身對白小柔說:“小柔,進去吧。”


    白小柔點點頭,推開屋門,進了屋。


    我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


    白小柔拉了我一下,“張帆,進來。”


    我忙答應著,一同走進去。


    這是一間寬大的書房,一眼看去,一排高大的書架裏全是書,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人正俯身在條案揮毫寫字。


    白小柔輕輕叫了聲,“爸。”


    男人抬起頭,正是相片上的男人,隻是比相片要蒼老一些。


    這一定就是白小柔的父親,建華廠的常務副廠長李泉。


    男人抬起頭朝白小柔笑笑,“小柔,別在那站著,過來看看,爸爸的書法有沒有進步。”


    白小柔笑著走到條案前,看看,“爸,我對書法又不懂,您問我我看不出來。張帆,你過來看看。”


    我一愣,白小柔向我使個眼色,我立刻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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