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娜聽完我說的話,定定地看著我,“張帆,你剛才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我點點頭,“認真的,”


    “你騙我。你剛才說的都是氣話。張帆,高樂海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都知道。你幹嘛要把他的話當真呢。”


    “丁娜,我說的不是氣話,我說的是實話。你信不信誰你。反正我想好了,咱兩就是普通同學,以後你別和我一起跑步了。”我說完向著學校的方向跑去。


    風從我的耳邊吹過,傳來丁娜帶著哭腔的聲音,“張帆,你混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想停下來,跑迴到丁娜身邊,但是我沒有停,我還在往前跑,越跑越快,我的心告訴我,我隻有超過前邊的車,我才有資格迴頭。


    第一節課一下,馬跳就把我約到了天台,我還沒說話,劈胸給我一拳,“張帆,你小子太不是東西了。”


    “馬跳,你瘋了,憑什麽打我?”


    “你早晨怎麽那麽對待丁娜的?”


    “怎麽了?”


    “還說了怎麽了?”馬跳氣唿唿地指著我,“你和丁娜約好跑步,結果你把丁娜一個人扔在馬路上,還把她氣哭了。幸虧我和韓梅路過看到了,才把她帶到學校,要不然還不知道出什麽事呢。”


    我聽著馬跳的指責,沒有還口。


    “丁娜對你多好,你這麽對她,你是爺們嗎?”馬跳越說越激動,“你這麽做,哥們都瞧不起你。”


    “馬跳,我知道丁娜對我挺好的,可是。”


    “沒什麽可是,不就是高樂海說你爸是鍋爐工嗎?那有怎麽了,鍋爐工就比別人矮一截,我爸還是個廚子呢,我照樣和韓梅談朋友。”馬跳瞅瞅我,“你要是心裏真不舒服,你去找高樂海,把他揍一頓,和丁娜撒什麽氣。”


    “高樂海的事,我會和他解決。但我和丁娜的事,你也別管了。”


    “張帆,你不喜歡丁娜?嫌她矮,嫌她胖?“


    “我沒嫌棄過丁娜,隻是現在我不想談女朋友。”


    “張帆,你是不心裏有別人了?或者還想著譚玲玲?”


    “你別瞎猜了,反正我和丁娜的事以後你別管了。”我心煩意亂地推開馬跳,往天台下走。


    “張帆,我告訴你,你不好好珍惜丁娜,你會後悔的。”馬跳在我身後喊。


    我木然地迴了教室,坐在座位上,看著前邊的黑板,眼前一片紛亂。


    整整一天,丁娜都沒和我說一句話,甚至都不往我這看一眼,韓梅和馬跳也無聲地站在丁娜一邊,四眼看出了端倪,特意把他的桌子往一邊拉拉,與我保持距離。


    “四眼,你有病啊,咱兩同桌,還是兄弟,你躲我幹什麽?”


    “我說過,你要是欺負丁娜,咱兩就不是兄弟。”


    “不是兄弟,滾蛋,別和我同桌。”我沒想到四眼還真是說到做到。


    “你要是再欺負丁娜,我就和白老師要求調座位。”四眼並沒退讓。


    我揚了揚拳頭。


    “打呀,你也就是能欺負我,有本事你找高樂海去。”四眼還把腦袋往我拳頭前湊湊。


    我頓感無趣,把拳頭放下,“行,我服你們了。”


    我就像被眾人合力扔進了一個荒島,四麵都是海浪聲,卻沒有一個屬於我。


    臊眉耷眼地過了一天,好不容易捱到放學,也不知道馬跳他們是故意氣我,還是無意為之,幾個人聚在一起商量晚上去哪吃飯,吃完飯又要去溜旱冰看電影。


    我聽了兩耳朵,背起書包就往教室外走。


    “張帆。”剛到門口,馬跳叫住我,“晚上集體活動你參加嗎?”


    我沒迴頭,淡淡一句,“都是小孩玩意,沒興趣,我得辦大事。”


    “我靠,這小子又吹牛,被高樂海罵了都不敢還手,還能辦什麽事大事。”


    我迴身想給馬跳一拳,忍住了。


    “馬跳,你少說兩句。”是丁娜的聲音,“張帆什麽時候怕過高樂海。”


    還是丁娜維護我,我心裏說聲謝謝,快步出了教室。


    出了教學樓,看看身後沒人跟我,一溜煙地跑向劉瘸子的小屋,小屋前靜悄悄的,推推門,門從裏邊鎖著。劉瘸子不在。我看看時間還早,校園裏還有人,轉身到了小屋後邊的樹林,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靠著樹坐下,望著樹林間露出的片片藍天,想心事。


    我記得我曾經看過一個電影,是印度的,叫流浪者,具體的劇情我已經忘記了,但是有一句話我還能想起,法官的兒子永遠是法官,小偷的兒子永遠是小偷。難道鍋爐工的兒子就永遠是鍋爐工嗎?


    這個深奧又無解的問題,突然讓我很悲傷,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十年,二十年後的樣子,像我老爸一樣,喝酒,無能,然後守著一個破敗的家庭。


    悲傷遮住我的視線,我無力地靠在樹下,一會兒竟然睡著了。


    不知什麽時候,有人踢了我一腳,我抬頭一看,劉瘸子站在我麵前,我立刻站起來,“劉哥,你迴來了.”


    劉瘸子點點頭,“夢見挨揍了,哭哭啼啼的。”


    我抹了一下眼角,發現在夢中我竟然哭了。


    “劉哥,我是被風吹得眯了眼,這樹林裏有風。”


    劉瘸子一笑,“迴屋吧。”


    我跟著劉瘸子進了小屋,劉瘸子示意我坐下,慢慢說:“我剛從強龍武術館迴來。”


    “劉哥,你去強龍武術館了?”我一驚。


    劉瘸子點點頭,“抽空去了一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隻有見到肖強本人,我才能決定幫不幫你。”


    “劉哥,那你見到肖強了嗎?”


    “見到了。”


    “你和他動手了?”我的心頓感緊張。


    “我和他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和他動手?”劉瘸子一搖頭,“有梁子的是你倆。"


    盡管劉瘸子的話聽得不入耳,但我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劉哥,那你願不願意幫我?”


    “我如果不幫你,你就死定了。”


    劉瘸子這話讓我琢磨不透他是什麽意思,在我眼裏,劉瘸子總是透著一層濃濃的迷霧。


    “我見了肖強才知道,你小子真夠膽大,難聽點就是真夠傻,和他單挑,你十個也不是對手,輸定了。”劉瘸子沒有理會我的表情,自顧自地說。


    “劉哥,這麽說你還是不幫我了。”我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那就算了,我走了,以後也不會麻煩了。”


    我蔫蔫地站起來。


    “坐下。”劉瘸子喝了一聲,“你小子怎麽沒有耐心,我話還沒說完。”


    “還有什麽話?”我的情緒依然不高。


    劉瘸子走上前拍拍我,“張帆,我先問你,你怕挨打嗎?”


    “當然怕了。”我覺得這個問題好奇怪。


    “如果你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隻能挨打,你能挺住嗎?”


    “劉哥,你的意思?”我好像聽出些味道來。


    “你過來。”劉瘸子把我招唿到桌前,拿了一個秤砣和一團橡皮泥放到桌上,“看到了嗎,現在肖強就是秤砣,你就是這團橡皮泥,硬抗你絕對抗不過他。七天時間,我也沒辦法把你變成一個秤砣。但是如果你不害怕,我可以讓你成為最勁道的橡皮泥,最後死死纏住這個秤砣,隻要他不打垮你,你就不會輸,還可能反敗為勝。”


    “劉哥,我明白了,這叫以柔克剛。”我恍然頓悟。


    “算是吧。關鍵是你有沒有勇氣成為這團橡皮泥?”劉瘸子一笑。


    “劉哥,隻要能贏了肖強,我有勇氣。”我朗聲迴應。


    “有勇氣就好,那我就幫你。想贏就得先有勇氣。”劉瘸子拍拍我,“咱們現在就開始。”


    “現在?”我一愣,劉瘸子的轉變太快,我還沒適應。


    “怎麽,害怕了?”


    “鬼才害怕呢,走。”我頭一甩,先劉瘸子出了小屋。


    到了樹林裏,我把t恤一脫,拍拍自己的胸脯,“劉哥,來吧。”


    劉瘸子一跛一跛走到我對麵,淡淡道,“你先來,別惜力,用勁來。”


    我看看劉瘸子,用力握握拳頭,“劉哥,那我不客氣。”


    “別廢話,來吧。”


    我深吸口氣,雙拳一揮就向劉瘸子衝上去。


    還沒到劉瘸子近前,劉瘸子抬腿一腳,踹在我肚子上,我哎呦一聲倒在了劉瘸子麵前。


    “起來,別裝死,我沒用狠力。”劉瘸子踢了我一腳。


    我從地上爬起來,“劉哥,我接著來。”


    “記住,要想打人得先學會挨打。你剛才隻想打人,根本沒想挨打,這樣你肯定輸。”劉瘸子給我示範了一下動作,“打仗的時候,一隻手出擊,一隻手就要做好保護,咽喉,下部,都是男人致命的位置,這幾處絕對不能讓對手攻擊到,隻要這些要害不被攻擊到,你就永遠有抵抗的能力。剛才如果我把腳往下挪一點,你就廢了,懂嗎?”


    我認真看著劉瘸子的示範,“劉哥,我懂了。”


    “懂就接著來。記住你和肖強動手,要的不是打到他,而是纏死他,隻要你能保護好自己,你就贏了七成。”劉瘸子又特意叮嚀我一句。


    我茅塞頓開,“劉哥,接著來。”


    樹影深深,我和劉瘸子在樹林不停過招,我像個麻袋一樣,反複地向劉瘸子攻擊,又被他用各種方式打倒。


    鼻青臉腫之間,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像一塊彈勁十足的橡皮泥,被劉瘸子揍成各種形狀,但還是死死地貼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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