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玲玲是咱們年級最漂亮的女生,你為她打仗,又為她寫檢查,你真舍得和她分手?”丁娜目光猶疑地看著我。


    “我和高樂海打仗不是為了譚玲玲,是為了我自己。”


    “為了你自己?”


    “我不想讓高樂海把我看成一個慫包,懂嗎?”我一字一句說。


    丁娜愣了一會兒,“懂了。張帆,那你以後和譚玲玲肯定不會在一起了?”


    我嗯了一聲。


    丁娜竟然笑了。


    “丁娜,你笑什麽?”


    “沒什麽。”丁娜繞開我,向兩個相熟的女生跑去。


    我一聲切,難道丁娜真的對我有意思,可是昨天晚上她還罵我是流氓,女人心海底針,我猜不透也沒功夫去猜。


    下午一上課,丁娜就把班參加籃球賽的人員名單給白小柔報上去。


    第一節課下了,我正和四眼聊天,一個同學跑進來,告訴我白老師有請。


    等了一天,終於等到這個消息了,我壓住心裏的激動,假裝平靜地出了教室,到了白小柔辦公室外,利利索索喊了聲報告。


    進了白小柔辦公室,屋裏隻有白小柔一個人,白小柔正在寫教案,我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的側影,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細膩如玉的臉龐,立體有秩的五官,像一幅美麗的剪紙畫。


    白小柔把手裏的筆放下,抬頭看看我,我立刻把目光收迴,“白老師,你找我?”


    白小柔點點頭,“張帆,你的檢查我和金老師都看了,寫得挺認真,就是有些語句不通順,還有個別錯別字,我都給你改過來了,你迴去重抄一遍再交給我。”


    白小柔從抽屜裏拿出我的檢查遞給我,我一看,果然上邊有許多娟秀的小字。


    “謝謝白老師。”我忙點頭。


    “你的字寫得不錯,你練過書法?”白小柔問。


    “我爸以前練過,我跟著學了幾天。”


    白小柔點點頭,“張帆,經過學校與高樂海家長的協商,你和高樂海打架的事,就不做公開處理了,對你的處罰是校內警告,但不計入檔案,另外高樂海的醫藥費你也要承擔一些,具體費用是三千。”


    “三千。”我一聽這個數目,心裏咯噔一下,我知道這個處罰對我來說已經很輕了,這一定是白小柔為我爭取的結果,否則我現在就該背著書包從學校滾蛋了。


    “錢有困難?”白小柔看著我、


    “沒有,白老師,謝謝你。”我很真誠地向白小柔深深鞠了一躬。


    百小柔忙攔我,“張帆,你這是幹什麽?”


    “白老師,我是真的謝謝你,如果這次不是你幫我,我肯定要被學校開除了。”


    “張帆,不是我幫你,是你自己幫了自己,我相信你不是個壞學生。另外還有件事,我要通知你,這次籃球賽你就不要參加了。”


    “為什麽,我的事和籃球賽沒關係吧?”


    “張帆,我想你應該能明白為什麽,這是為你好。”


    “可是?“


    “迴去吧。以後不要再衝動了。”白小柔輕聲說。


    白小柔的目光像一潭湖水將我心裏的怨憤全淹沒了,“白老師,如果這是你的意見,我服從。"


    白小柔輕輕一笑。


    “白老師。”走到門口,我又迴身說:“我還有個問題想問?”


    “說吧。”


    “你是不也失戀了?”


    屋裏靜的能聽到一根針掉落的聲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學生不應該問老師這樣的問題。”白小柔一字一句說。


    “奧。”我像隻兔子一樣逃出辦公室。


    跑到天台上,我深吸兩口氣,才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我自己都沒想到會向白小柔問那個問題,盡管她沒有正麵迴答我,但我相信自己猜對了。


    從兜裏掏出檢查,我又細細看了一遍,在陽光熾烈的照耀下,信紙的右下角我看到兩滴隱隱的淚漬。


    這一定是白小柔昨晚哭泣時,不小心掉落的,我輕輕摸了一下,就如同觸摸到了白小柔的臉龐。這份檢查我要珍藏起來,藏一輩子。


    這份檢查寫得值。我暗想,下邊就是錢的事,怎麽才能湊到三千。


    下學迴家的路上,我向馬跳把學校對我的處罰說了。


    馬跳聽完,先為了我高興,“張帆,不讓你參加籃球賽,咱們班雖然肯定會打的更差,但這也是好事,否則你和高樂海說不定還得幹仗。你兩現在是情敵加仇敵,白小柔這個決定我支持。”


    “這我能理解,關鍵是三千怎麽湊,我如果和我爸要,他肯定要問我原因,那一說就露餡了。”


    “如果幾百塊我能借給你,三千我也沒有。”馬跳撓撓頭。“不行去找我二姐吧,她上班一直存錢,三千肯定有。”


    “找你二姐借錢,這多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


    “那就別扭捏了,走吧。”馬跳一拽我,我倆向著小廠騎去。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是三千,我也不是英雄漢,此刻我隻能向馬跳二姐求援。


    到了小廠,我們沒進車間,就看到馬麗踩著凳子,趴在廠門口的黑板前在寫黑板報。


    “二姐,你幹什麽呢?”馬跳下車問。


    “總廠要進行安全生產大宣傳,逼著我們也出黑板報,還要檢查評選,我們這小廠都是幹活的粗人,誰能寫了這個,廠長點到我頭上,我隻能趕鴨子上架。”馬麗從凳子上跳下來,從頭到腳都是粉筆末。


    “二姐,你這字寫得真難看。我都看不下去,檢查肯定通不過。”


    “你小子別說風涼話,你有本事,你寫一個我看看。”


    “二姐,咱兩一個娘胎出來的,你寫不了,我肯定也寫不了。不過有人能寫。張帆,這事交給你了。”馬跳給我使個眼色。


    我心領神會。


    馬跳的話一說完,馬麗也笑了,“我怎麽把這茬忘了,我見過張帆的字,寫得不錯。張帆,你幫姐把這黑板報出了,姐晚上請你吃飯。”


    “二姐,不用請我吃飯,這忙我也幫了。”我接過馬麗遞過的粉筆上了凳子。


    出黑板報對我來說,真是小菜一碟,我拿著粉筆照著馬麗給我的稿子,在黑板上寫寫畫畫,找到了一種書畫家的感覺。


    “呦,這字寫得不錯,真漂亮。”很快就圍上來幾個工人對我的作品給予誇讚,“這小夥是哪的?”


    “這是我弟的同學,人家可是大才子。”馬麗順著誇讚,給我戴高帽。


    我聽著這些誇讚,心裏美滋滋的,寫起來更帶勁。


    “小馬,這字寫得很好。”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到我耳裏。


    “蔣廠長,您也來了。”馬麗迴應道。


    我迴頭看一眼,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站在人群中間,看著黑板。


    “張帆,別寫了,先下來。”馬麗說。


    我從凳子上跳下來,“二姐,怎麽了,我寫的有問題?”


    “不是有問題,是寫的好,我們蔣廠長都誇你呢。蔣廠長,這是我弟的同學叫張帆,為了咱們這次黑板報獲獎,我特意把他叫過來。”馬麗邊說邊碰了我一下。


    我忙笑笑,“蔣廠長好。”


    “好。”蔣廠長上下看看我,“小夥子不錯,字寫得漂亮,人也挺精神,在哪上學?”


    “建華技校。“


    “學什麽專業?”


    “機電。”


    “學機電的還有這才華,小夥子挺全麵嗎。什麽時候畢業?”


    “明年開始實習。”


    “實習的時候願不願意來我們廠,我們廠就缺你這樣的人才。”


    我還沒來得及迴答,旁邊有人搭腔,“蔣廠長,人家是才子,畢業也是先去大廠,怎麽會來咱們這小廟。”


    “咱們這小廟怎麽了,廟小機會多,而且咱們廠的待遇不比大廠差。是不是,小馬?”


    “蔣廠長說得對,大廠有什麽了不起,他們的班長還沒我掙的多呢,請我去我都不去。”馬麗高聲道。


    “聽見沒,這才像標兵的話。小夥子,實習的時候,好好考慮考慮,別被那些不實際的給蒙了。”蔣廠長看著我。


    我胡亂點點頭,“蔣廠長,我會聽您的話認真考慮的。”


    蔣廠長滿意地點點頭,又安頓馬麗,出完黑板報,帶我去食堂吃飯,這筆賬記在辦公室賬上。


    蔣廠長一走,馬麗笑道,“張帆,你今天可露臉了,我們廠長都相中你了。實習的時候你必須來我們廠,要不然我都沒法交代了。”


    “二姐,你們廠長這是強人所難,放著大廠不去,誰願意來你們這小破廠。”馬跳一撇嘴。


    “馬跳,你要是再說我們廠的壞話,以後別來找我,晚上也別和吃飯。”馬麗臉一板。


    “二姐,我不說了還不行嗎。”馬跳抓住馬麗的胳膊搖搖。


    “二姐,實習還早呢,我先趕緊把黑板報出完。”我忙打破尷尬。


    出完黑板板,天色已經暗下來,我們去電工班洗了把臉,到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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