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地形最開闊、最有利於展開部隊的堺町禦門,果真成了“熱點地區。”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甲片摩擦,腳步作響。


    一隊接一隊的全副武裝的士兵自遠方的街口竄出,湧上街頭,齊唰唰地朝禦所徑直奔來,逐漸匯流作一塊兒。


    不消片刻,一麵鬥大的旗幟映入眾人的眼簾。


    潔白的旗麵上繪有一文字三星——赫然正是長州毛利家的家紋!


    隨著長州軍的出現,現場霎時變得“熱鬧”起來。


    “快看!是長州人!長州人來了!”


    “準備迎敵!”


    “鐵炮手上前!”


    ……


    “是三葉葵和丸十字!是會津軍與薩摩軍!”


    “什麽?!薩摩怎麽會在這兒?!”


    “會津和薩摩聯手了嗎?”


    “廢話!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新選組呢?!你們有看見新選組嗎?!”


    “沒有!”


    “列陣!列陣!”


    ……


    堺町禦門外的平坦空地上擠滿了刀光劍影!


    鬆平容保平靜地望著總算登場的長州軍,絲毫不懼。


    他深吸一口氣,朗聲喝道:


    “長州已被解除禁門守護之職!爾等還不速速退去!”


    他話音剛落,長州軍陣中就登時響起怒吼:


    “此乃我長州藩守護之地!讓開!”


    嗆!嗆!嗆!嗆!嗆!嗆……


    自長州軍陣中響起的此起彼伏的拔刀聲,進一步地推高現場的緊張氣氛。


    鬆平容保從容地一揮大手。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會津的鐵炮手們紛紛舉起手中的火槍。


    同一時間,與會津軍一起防衛堺町禦門的薩摩軍也展開了行動。


    西鄉吉之助舉起手中的軍配。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又是一整排的火槍。


    薩摩士兵緊隨會津士兵之後地展開火槍陣。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長州軍!


    會薩聯軍的“軍備展示”還沒完!


    冷不丁的,一陣“骨碌”、“骨碌”的由遠及近的輪子轉動聲,傳入長州人的耳中。


    循聲瞧去——會薩聯軍的後方出現了4尊大炮!


    十餘名士兵推著這4尊大炮,列隊於陣前。


    這4門大炮雖是笨重、破舊的老古董,但大炮就是大炮。


    一炮下去,絕對能在長州軍陣中犁出一條條血路!


    大炮乃是戰場上的大殺器——即使是滿腦子“執此天罡劍,洋人是大便”的魔怔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事實。


    “戰爭之神”的美譽,絕非浪得虛名。


    在前陣子的下關戰爭中,一向趾高氣昂、打心底裏瞧不起西方諸國的長州人,也得乖乖地推出大炮來跟美法聯軍對轟。


    隨著這4尊大炮的現身,會薩聯軍的士氣大漲。


    至於長州軍的將士們,則是臉上變色,頰間充滿忌憚的神情。


    為了這一天,會津與薩摩可謂是準備良久。


    不僅動員了最大兵力,而且還調來了能夠征集的所有槍炮。


    反觀長州……他們直到剛剛才得知禦所有變,所以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像樣的準備。


    就連目前集合於此的將士們,都是臨時調集、拚湊而來的。


    他們眼下所能使用的武器,也就隻有腰間的佩刀了。


    以有備攻後備,以多算打少算,自然就是這般後果。


    1條街道、2個陣營、3支軍隊,就這麽隔著區區十數米的間距,展開對峙!


    “緊繃”、“緊張”、“悚然”、“駭人”……這些普通的字眼已不足以形容此時此地的氛圍!


    仿佛掉入一顆火星,就會引起驚天大爆炸!


    毋庸置疑——值此關頭,一旦雙方中的任何一名士兵做出過激的舉動,比如槍支走火,定會瞬時引發一場血腥大戰!


    長州軍的將士們一個個咬牙切齒,眼泛血絲,像極了受傷的野獸。


    經過短暫的適應,他們對會薩聯軍的憤怒已然壓過了對槍炮的恐懼,仿佛隨時會撲將上去,與會薩聯軍拚個你死我活。


    三條實美呆站在街邊,睜圓雙目,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劍拔弩張的局麵。


    眼見長州人有動手的傾向,其麵色霎時變得煞白。


    他顧不得自身形象,也顧不上再用“優雅”的、咿咿呀呀的“公卿腔”來說話了。


    “停手!停手!不能動手!不能動手啊!”


    他揮舞著雙臂,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長州軍陣之前,以肉身隔開了兩大陣營。


    長州軍陣中的某位將領級別的人物認出了三條實美。


    “三條大人?!您快讓開!小心受傷!”


    三條實美無視其忠告,硬著頭皮,梗著脖頸,扯著嗓子,猶如公鴨般發出嘶啞的喊叫:


    “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


    “會津軍與薩摩軍的身後,可是禦所啊!”


    “你們若是發起攻擊,將使禦所受到牽連!”


    “如此,你們……不,長州將會被認定為朝敵!”


    朝敵——聽見這個詞匯,在場的長州將士無不變了臉色。


    朝敵,即朝廷之敵。


    在日本曆史上,“朝敵”是一個複雜的、影響力極深的政治用語。


    被標記為“朝敵”的一方將在輿論上處於極度不利的地位。


    在大多數情況下,“朝敵”會被視為敵人。


    而那些受命征討朝敵的人,則被視為正義的一方,占盡了道義。


    痛打朝敵是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政治正確!


    日本曆史上最著名的朝敵,當屬平安時代的掀起叛亂、自立為“新皇”的平將門。


    總而言之,一旦被認定為朝敵,將會變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逆賊!


    雖然日本曆史上也曾出現過被認定為“朝敵”,然後靠著犀利的手段來實現反殺的事跡。


    比如室町幕府的初代將軍足利尊氏曾被後醍醐天皇宣布為朝敵.


    他通過拉攏光嚴上皇,並利用院宣與後醍醐天皇的敕令對抗,贏得了支持並最終擊敗了後醍醐天皇。


    但是……其他勢力都能置“朝敵”的罵名於不顧,唯獨長州不可!


    “尊王攘夷”的政治主張,乃是長州的立身之本。


    主張“吃素有益身心,吃肉使人邪惡”的素食主義者,卻帶頭吃起了肉食盛宴……這還了得?


    倘若攻擊禦所,被冠上了“朝敵”的罵名,那麽長州一直以來所秉持的政治立場,以及他們長期以來所苦心建設的“擁護朝廷,愛戴天皇”的偉岸形象,將會頃刻瓦解!


    這給長州帶來的傷害,絕對是難以承受之痛!


    鬆平容保與西鄉吉之助無不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說實話,他們巴不得長州人即刻打過來!


    一來他們的軍力和裝備占優,完全不怵長州軍。


    若是起了對抗,他們將穩操勝券。


    二來長州軍若對他們動手,將會徹底坐實“朝敵”的身份!


    屆時,長州會變成眾矢之的,完全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綜上所述,如果長州軍一直像現在這樣杵在原地不動,既不進攻也不後撤,反倒是鬆平容保等人所不樂見的。


    於是乎,在鬆平容保和西鄉吉之助的默許下,會薩聯軍的將士們紛紛露出嘲諷的表情,肆無忌憚地向對麵叫囂道:


    “長州人!你們怎麽了?為何還不攻過來?”


    “你們腰間的佩刀難道是擺設嗎?”


    “這就是你們的‘長州魂’?別叫‘長州魂’了,改叫‘軟蛋魂’吧!”


    “怪不得你們會在下關戰場上一敗塗地!”


    “沒那個揮刀的膽量,就別把你們的刀子拔出來!想嚇唬誰呢?”


    ……


    自打挾持朝廷以來,長州人囂張慣了,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會薩聯軍的將士們的嘲諷聲,猶如一桶接一桶的“顏料”,潑灑在長州人的臉上,使其染滿憤怒、怨恨、懊惱的色彩。


    然而……三條實美死死地攔在他們的身前,不讓他們做出過激之舉。


    某人恨恨地空揮刀刃,向三條實美發出憤懣、不甘的嘶吼:


    “三條大人!難、難道我們就這樣傻呆呆地站在這兒?!什麽也不做嗎?!”


    遭受質問的三條實美怔在原地。


    “……”


    他抿緊嘴唇,久久不言。


    他也不知道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


    ……


    遭受針對、被阻擋在禦門之外的公卿,隻有以三條實美為首的尊攘派公卿。


    其餘公卿——以中川官、近衛忠熙、近衛忠房為代表的佐幕派公卿,以及立場中立的公卿,皆被迎入禦所。


    待除三條實美等人之外的列位重臣到場後,天皇旋即召開朝議,向外下達新的敕令。


    現任關白鷹司輔熙鋪開天皇的宸翰,拖長著尾音,以經典的“公卿腔”來逐字逐句地宣讀——


    “三條實美、壬生基修、錦小路賴德……”


    他先是逐個點名,點出了尊攘派的列位公卿。


    “以上人等,遵從長州之暴論,擅自歪曲天皇陛下之意……”


    此敕令意在解除長州人守護禦所之任,並禁止三條實美等人進宮覲見,並且之後再詳察其罪行。


    與此同時,天皇再命會津和薩摩加強所有禦門之守備!特別是位於南麵的、最易發生戰鬥的堺町禦門!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長州雖未被認定為“朝敵”,但是也徹底失去政治話語權!


    鷹司輔熙宣讀完敕令後,天皇緊接著又下達觸書——類似於法令文書——宣布目前正於大和一帶作亂的所謂的“天誅組”,乃是十惡不赦的叛軍!號召天下諸侯共擊之!


    既是觸書,所用字辭自然是無比嚴謹。


    觸書上白字黑字地寫著“天誅組是叛軍”……這等於是官方定性了!


    此前作亂伊勢的柴崎煉十郎等人,被官府認定為“賊軍”。


    賊軍與叛軍——雖是一字之差,但實際差異卻是猶如天塹!


    前者是“破壞”。


    後者是“謀反”。


    一言以蔽之,後者的性質更加惡劣!


    遠在大和的天誅組肯定做夢也沒有想到吧。


    他們前腳剛在大和舉兵,還正做著擁護天皇、殲滅幕府的美夢呢,後腳京都就發生了世所罕見的政治地震!


    長州失勢,連帶著尊攘派公卿也遭受驅逐……


    他們的出兵動機已經變為滑稽的笑話。


    他們所宣誓效忠的朝廷,已經將他們認定為叛軍了!


    如此劇烈的反差,既讓人啼笑皆非,也讓人唏噓不已。


    ……


    ……


    數個時辰之後——


    文久三年(1863),8月18日,下午——


    京畿,奈良——


    青登騎著蘿卜,帶領土方歲三、山南敬助等極少數人,緊趕慢趕,先行抵達奈良。


    奈良毗鄰大和地區。


    過了奈良往南走,就能抵達現在正燃燒著烽火的大和。


    奈良坐擁如此優越的地理位置,以它作為統管軍隊的本陣,以及調度輜重、收集情報的物流中心、情報中心,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


    今次的這場仗尚未開打,青登就先有了意外之喜——他發掘出一個值得重點培養的寶貴人才!


    現任的奈良奉行名為山岡景恭,通稱八郎左衛門。


    此人實乃出類拔萃、值得讚歎的人中龍鳳!


    他於去年,即文久二年(1862)就任奈良奉行。


    單論政績的話,他的表現並無出采之處,隻能說是不好不壞。


    然而……有道是“順風仗誰都會打,逆風仗方顯英雄本色”。


    唯有燒起熊熊烈火,才能檢驗出真金!


    昨天晚上,天誅組襲擊五條代官所後沒多久,山岡景恭就立即獲知相關消息。


    對於這起突如其來的變故,他並沒有慌張,而是立即派出大量人手去收集情報,繼而派出快轎向青登傳信。


    隨後,在等待青登的反應與行動的這段時間,他拿出雷厲風行的勢頭,一邊整頓奈良的防務,謹防叛軍的襲擊,一邊繼續收集情報。


    如此彪悍的行動力,實乃不可多得的才能!


    當青登等人抵達奈良後,他立即將他所收集來的新情報呈獻過去。


    據悉,天誅組擁立年輕的尊攘派公卿、前侍從中山忠光為主將。


    實際指揮官名為吉村寅太郎,27歲,土佐人士。


    核心幹部共有2位——


    藤本鐵石,48歲,乃是土佐的大莊屋。


    鬆本奎堂,33歲,原備前藩士。


    吉村寅太郎的動作很迅速。


    在襲擊五條代官所後,他說服了奈良一帶的十津川鄉士加入天誅組。


    十津川鄉士是大和國內獨立的民兵武裝,隊伍足有960人。


    青登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天誅組以極短的時間壯大了隊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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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母親節!豹豹子明天想請一天的假,好好地陪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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