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的雷厲風行使原參啟怔了一怔。


    待迴過神後,他立即道:


    “是、是!請跟我來!”


    說著,他一邊側過身子,一邊向青登比了個“請”的手勢。


    土方歲三緊隨在青登的身側。


    二人在“千人頭十家”的列位家主的緊密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走向村子的深處。


    從外表上來看,原參啟的年紀約莫為42、3歲,正值壯年。


    其須發雖已半白,但卻精神抖擻,麵泛紅光,氣息綿長,腳步平穩有力,一瞧便知是習武之人。


    八王子千人同心共分有10組,即10支部隊。


    “千人頭十家”則分別擔任這10支部隊的指揮官。


    雖然從名義上來講,“千人頭十家”的地位是相當的,可事實上,他們的實際地位有著細微的差別。


    他們的家祿在200石至500石之間,就地方豪族的平均水平而言,這已是令人稱羨的數字。


    其中,家祿最豐厚、地位最高者,當屬原家。


    因此,原家經常擔任“千人頭十家”的話事人的角色。


    冷不丁的,青登忽地向原參啟問道:


    “原君,你們……不,我們目前有多少兵力?”


    原參啟不假思索地迴複道:


    “我們目前共有適齡壯丁2173人!”


    “若到戰時,我們咬一咬牙的話,大約可以動員出2500名可戰之士。”


    兵力2500……這倒比青登預想中的要多上不少。


    說是“千人同心”,但其規模不可能一直保持不變。


    經過二百多年的繁衍生息,他們的總兵力自然是早就超過了一千人。


    青登接著往下問道:


    “我們目前儲存有多少糧食?多少草料?多少馬匹?”


    原參啟的迴應,依然迅捷:


    “我們目前共儲有糧食3282石,草料1547石,馬匹82匹,其中馱馬51匹,能夠騎乘的戰馬31匹。”


    “武器呢?”


    “打刀4145柄,脅差1389把,三間槍357支,長弓28張,鐵炮12挺。”


    說到這,原參啟側過身子,朝其身後的某人使了個眼色。


    此人倒也醒目,在注意到對方的眼色後,當即捧起手中的黑簿,以雙手遞給原參啟。


    這是一本厚度驚人的皮革簿子。


    猛一看去,跟個城磚似的,封皮破損嚴重,紙張泛黃。


    原參啟轉手將這本大簿子交給青登。


    “仁王大人,這是我們自去年一月以來的賬簿,請您過目。”


    青登伸手接過,攤鋪開來,“嘩啦啦”地翻動書頁,一目十行地快速閱讀。


    在天賦“聚神”與“過目不忘”的共同作用下,他的閱讀速度及消化速度極快。


    他一邊看,一邊繼續質詢原參啟——天賦“左右互搏”,發動——毫不費力地一心二用。


    他所詢問的問題,涉及方方麵麵。


    從每年的訓練時間,問到每日的飲食習慣。


    從近年來的農收情況,到近日裏是否有舉止怪異的異鄉人徘徊於此。


    麵對青登所提出的千奇百怪的各式問題,原參啟不慌不忙地一一予以準確的迴答。


    就在青登問畢的同一時間,其手中的賬簿亦翻到了最後一頁。


    “……嗯,辛苦你了。”


    青登遞給原參啟一個讚揚的眼神,麵部線條稍稍鬆弛了下來。


    對於原參啟……不,對於“千人頭十家”目前的表現,青登是很滿意的。


    他見慣了幕府官僚的坐吃享福,也看慣了他們的一無所能。


    久違地碰見這種肯幹實事,既不踢皮球,也不打太極的幹吏,著實是讓他吃了一驚,好不習慣。


    別的不說,光是這本記錄詳實的厚沉賬簿,就足以看出“千人頭十家”的細心、用心。


    賬簿裏的內容記載得非常詳細、專業。


    糧草和武器是於何時入庫的,又於何時出庫的;上個月剩下多少糧食,這個月又用了多少糧食……全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拋出的任何問題……哪怕是一些內容很刁鑽的問題,身為“話事人”的原參啟都能立即答上。


    顯而易見——他們並非屍位素餐的庸碌之輩。


    他們確確實實有在認真地管理千人同心。


    這個時候,一行人已經來到村落的深處。


    灰褐色的幹草屋頂、黑糊糊的石磚牆壁、夯實的泥土路、時斷時現的拉磨聲……


    青登轉頭張望,細細打量著左右兩側的排布緊密、一戶挨著一戶的村舍。


    有屋頂、有牆壁、窗戶不漏風……以這個時代的農村的平均水準來衡量,這已經算是相當富裕的村落。


    一路上所碰見的村民也逐漸多了起來,基本為老弱婦孺。


    現在這個時間,壯丁們要麽在田地裏耕作,要麽就在演武場裏錘煉軍事技能。


    見著青登等人,沿途上的村民們紛紛自覺地退讓到路邊,一邊恭敬行禮,一邊悄咪咪地打量青登。


    “哪個是仁王大人?”


    “當然是最顯眼的那一個了。”


    “好高大啊……不愧是一騎當千的猛將。”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也有與傳說中的‘仁王’橘青登一起並肩戰鬥的一天。”


    “在仁王的統領下,我們一定能立下大大的功績。”


    青登在關東地區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八王子位於關東的腹地,同時又深受江戶文化的影響。


    因此,千人同心的子弟們自然也深深地景仰著青登。


    青登默默地掃動視線,詳致地觀察著四周的村民們。


    漸漸的,他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不著聲色地輕蹙起眉頭。


    ……


    ……


    未幾,在原參啟的帶領下,青登和土方歲三抵達村落後方的一塊麵積廣大的平坦空地。


    空地上,上百名手提竹槍的青壯,排列成歪歪扭扭的方陣,目視前方,蓄勢待發。


    一位手裏端著軍配的中年人,屹立在軍陣的最後方。


    忽然間,他高舉掌中的軍配,猛喝一聲:


    “刺!”


    下個瞬間,陣列中的青壯們一邊發出亂糟糟的吼叫,一邊挺槍直刺。


    緊接著,那位中年人轉動手裏的軍配,又喊道:


    “變陣!”


    收到中年人的新指令後,青壯們旋即收起竹槍,秩序混亂地跑動起來,散開成兩股,分別移動至左右兩側——正是經典的“鶴翼之陣”。


    為了建設新選組,青登曾為了收集靈感,而粗略地研究過日本的各個流派的軍略。


    因此,青登僅一眼就認出:他們正在演練甲州流兵法。


    幕府初代將軍德川家康曾被武田信玄暴打(三方原合戰)。


    德川家康倉皇跑路時,甚至還在馬鞍上拉了褲子,被人發現後,為了緩解尷尬(嘴硬),他說這不是屎,而是味噌湯,引為一段“佳話”。


    或許是因為被打服了,德川家康一直很推崇武田家的兵法……即甲州流兵法。


    武田家滅亡後,德川家康積極吸納武田遺臣,積極學習甲州流兵法,實現德川軍的“武田化”。


    於是乎,出於此故,德川家奪得天下後,甲州流兵法在軍學界一直有著極不一般的崇高地位。


    八王子千人同心與武田家本就有著很深的淵源。


    他們中的許多人的祖先,就是武田家的遺臣。


    如此,甲州流軍法一直是八王子千人同心的“練兵模板”、“建軍教科書”。


    青壯們熱火朝天地演練……青登麵無表情地觀望……


    少頃,他揚起視線,望向更遠方——就在另一邊的空地上,一群少年正忘我地揮舞竹劍。


    這群青少年的年紀,都在12歲至18歲之間。


    一位年輕人扛著竹劍,來迴巡走,檢查他們的神態、動作。


    每當有哪個少年的動作做得不標準了,或者是精神不集中了,他立即厲聲怒喝:


    “腰部要用力!用力!”


    “腿別打顫!站穩了!”


    “這麽軟弱的模樣,可沒法上陣殺敵!”


    ……


    更遠一些的空地,則是一幫年紀更小的幼童,正在玩“紅白合戰”。


    “跟我上!狠狠地打!打敗他們!”


    “哇呀呀呀呀!”


    這群還沒竹劍高的孩童,隻能以樹枝來做武器。


    鄉下地方,顯然沒有富裕到能拿海量的瓷碗來做遊戲。


    於是乎,這群孩童別出心裁地往樹枝上塗滿泥巴,誰的身上沾到泥巴,誰就出局了。


    青登背著雙手,靜靜地觀望著這一切。


    他的周圍——原參啟等人無不屏氣凝神,眼巴巴地等待著青登的評語。


    大概半分鍾後,青登總算是開口了。


    他幽幽地輕聲道:


    “原君,我們的兒郎……未免過於瘦弱了。”


    “而且,訓練水平實在是乏善可陳啊。”


    青登原以為生長在富庶地區的千人同心,會更加強壯一些。


    沒承想……相比起普通農民,並沒有強到哪兒去。


    早在剛才進入村落的時候,青登就從村民們的外表樣貌上發現了這一點兒。


    麵黃肌瘦,瘦骨嶙峋,身無二兩肉……


    這樣的身形體態,能有什麽戰鬥力?


    此外,他們的訓練水平也遠低於青登的預期。


    動作遲鈍、跑動速度緩慢……連個最簡單的“方陣”都組列不好。


    總而言之,盡管世人皆極力稱頌八王子千人同心,但親眼一觀後,其實際戰力並未達到青登的預期。


    聽完青登的簡短評語後,原參啟先是一愣,而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仁王大人,您會有這樣的看法,確實無可厚非……”


    “事實上,你所提出的這一問題,我們早有察覺。”


    “兒郎們之所以會變得瘦弱,全是因為近年來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打從好幾年前起,我們的收入銳減。”


    “辛苦種出的糧食和辛苦織出的布匹,始終賣不了好的價錢。”


    “收入少了,吃不上好的食物了,身體自然瘦弱了。”


    “為了維護家計,壯丁們不得不在種地之餘,轉去從事糊傘、製鞋等其他工作。”


    “如此一來,兒郎們的訓練時間自然是減少了許多。”


    “訓練時間縮短了,戰力也就減弱了。”


    聽完原參啟的解釋,青登頓時抿起嘴唇,作沉思狀。


    對方所言,確實不容忽視。


    “收入銳減”的緣故,主要牽扯到了“西方諸國向日本傾銷商品”等一係列複雜問題。


    此項難題,不是光憑一、兩項措施,就能完美解決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土方歲三倏地插話進來:


    “不過,他們還是有優點的。”


    他一邊說,一邊笑了笑。


    “他們的士氣很足,鬥誌很旺。”


    “就憑這樣的士氣、鬥誌,擊潰那群百無一用的直參子弟,還是綽綽有餘的。”


    青登挑了下眉,然後笑著附和道:


    “嗯,你說得沒錯。”


    飽食終日、隻曉得吃喝嫖賭的直參子弟,位處幕軍的鄙視鏈的最底層。


    哪怕是一介平民,也可以咧開嘴唇、麵露不屑,盡情地嘲笑直參子弟們的無能。


    談笑過後,青登整理神態,收拾情緒,重新換上認真的口吻:


    “原君,從今往後,千人同心不再練習甲州流軍略。”


    此言一出,原參啟等人頓時呆住。


    未等他們出聲反問,青登就自顧自地伸手探懷,摸出一本不厚不薄的冊子,遞給原參啟。


    “從今天起,千人同心按照這本書上所寫的內容來練兵。”


    原參啟用力地眨巴了幾下眼睛,以雙手接書。


    隻見此書的封麵上,寫有大大的四個漢字——


    “橘流……軍略?”


    原參啟一字一頓地念誦出聲。


    青登輕輕頷首。


    “這是我根據所學、所看、所想,以及自身的實際經曆,所親筆編寫出來的軍略書。”


    “時代變了,甲州流軍略已不適用於如今的戰爭。”


    “隻有學會了我這書上的用兵之法,才能在日後的戰場上無往不利!”


    原參啟怔怔地聽完後,緩緩地翻開手中的兵書。


    “拔軍姿?紀律?保持整潔?”


    對於書裏的各項內容,他既感新鮮,又覺驚奇。


    青登雖已是同時掌管兩支軍隊的大將,但對他而言,新選組的重要性自然是遠勝千人同心。


    換言之,青登不可能長時間地待在八王子,也沒法時刻盯著千人同心。


    既如此,就隻能寫一本兵法,以指導“千人頭十家”去建設一支嶄新的部隊。


    老掉牙的甲州流兵法,肯定是不能再采用了。


    出於種種考量,青登決定讓千人同心采用與新選組相同的練兵方法。


    也就是從“拔軍姿”開始練起,注重紀律的培訓。


    一來這樣的練兵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二來使兩支軍隊保持相同的訓練方法,便於日後的統一指揮。


    萬一未來哪天需要新選組與千人同心展開聯合作戰,接受過一樣的訓練內容才能使兩支軍隊更快地完成磨合。


    前陣子,青登趁著休假的工夫,趕製出了一本《橘流軍略》。


    對於撰寫此書,青登算是輕車熟路了。


    新選組剛上洛的時候,他就已經寫過一本了。


    千人同心的收入問題、夥食問題,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大麻煩。


    青登目前的財力,還不足以支撐他將新選組的夥食待遇原模原樣地複刻給千人同心。


    因此,隻能暫且擱置這一事項了。


    等日後財力上去了,更加有錢了,再來逐步解決千人同心的吃飯問題!


    現階段,千人同心的戰力稍差一點兒,倒也無所謂了。


    本來,青登就不指望千人同心會是什麽戰必勝、攻必取的鐵血強軍。


    青登對千人同心的要求,就隻有一點——合格的防禦部隊。


    他們隻要能夠打好防禦戰、能夠擋住敵人的兵鋒,能夠守穩甲州口,青登就知足了。


    並不指望他們能進攻,更不指望他們能在戰場上打出多麽亮眼的戰績。


    威震戰場——此乃新選組的任務!


    *******


    *******


    又到月底啦!手頭有月票的書友,請務必投月票給本書哇!(流淚豹豹頭.jpg)


    求月票!求推薦票!(豹頭痛哭.jpg)


    ps:到了明天那章,青登就迴到京都了。第3卷的劇情快到尾聲了,即將開始第3卷的最終戰鬥!(豹嗨.jpg)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組建了最強劍客集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漱夢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漱夢實並收藏我組建了最強劍客集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