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君……”


    這時,總司像螃蟹一樣,悄悄地橫移至青登的身旁,扶住他的雙肩。


    “總司……”


    青登扭過頭來,正好對上總司的充滿關懷之色的眼神。


    在肚腹反複作痛的刻下,總司的這束目光是那麽地耀眼、那麽地溫暖。


    ——啊……小司果然是我的小棉襖……


    就在青登心生此念的這個時候——


    “你愣著幹嘛?快道歉啊。”


    總司倏地收起眼中的關懷之色,板起麵孔,一臉嚴肅地這般說道。


    “欸?道歉?我嗎?”


    “當然了,你這不是惹佐那子小姐和木下小姐不高興了嗎?既然是你的錯誤,那你當然要主動道歉了。”


    青登聞言,不由麵露苦澀。


    他並非剛愎自用的人,倘若真的是自己犯了錯誤,那他肯定會勇於認錯並積極道歉。


    可問題是:他自個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難道是因為我上次咬疼了阿舞的**,所以阿舞來找我算賬嗎?可是不對啊,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至於佐那子……我最近好像沒有惹到佐那子啊……難道是因為我最近總跟阿舞親熱的事兒暴露了嗎……


    望著陷入深深的自我反思之中的青登,二女的表情又冷了下來。


    佐那子、木下舞:“……橘君\/青登,總感覺你好像有很多秘密啊?”


    平日裏總是不對付的兩人,今日出奇地有默契,不僅是動作,就連說話的時機、內容,都是那麽地整齊劃一。


    強烈的危機感有如暴風雨前的烏雲,以鋪天蓋地之勢籠罩在青登的心頭。


    “絕無此事!”


    電光火石之際,就跟條件反射似的,他瞬間換上語摯情長卻又不失堅定的語氣。


    渣男必備……啊、不,更正,是使情侶間的感情保持穩定所必備的兩大天賦——“帝王之術”和“欺詐師+1”,瞬時發動!


    “我在你們麵前,從來沒有秘密可言!我隻是在思考: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而已!”


    不得不說,“帝王之術”和“欺詐師+1”的天賦效果,著實驚人。


    望著青登的誠懇表情、聽著青登的真摯語氣,二女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當然,隻是“一些”而已。


    佐那子、木下舞:“那麽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突然把我和木下小姐\/千葉小姐叫來,所為何事?”


    啪挲、帕挲、帕挲……


    二女踩著不緊不慢的步伐,麵無表情、一左一右地緩步靠近青登。


    正當她們的身影如山一般壓在青登肩頭上的這個時候……救場的人來了。


    興許是外頭的吵鬧動靜傳入屋內了吧,近藤勇麵掛惑色地折迴玄關。


    “咦?橘君,你迴來了啊。嗯?這是怎麽一迴事?為何佐那子小姐和木下小姐都在這兒?”


    這一刹間,青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聲問道:


    “近藤兄,你來得正好!兄弟們都在試衛館嗎?”


    青登口中的兄弟們,指的自然是與他朝夕相伴的那9人——近藤勇、土方歲三、衝田總司、山南敬助、井上源三郎、永倉新八、齋藤一、藤堂平助、原田左之助。


    他們既是青登的摯友、好兄弟,也是他推誠相見的親信。


    “嗯,都在,怎麽了嗎?”


    “那就好,可以麻煩你幫我召集大夥兒嗎?”


    ……


    ……


    片刻後——


    以近藤勇為首的青登的弟兄們,外加上總司、木下舞和佐那子,齊聚於試衛館的道場。


    他們圍成一個扇形,而坐於扇形中央的,自然便是青登。


    “橘先生,這是要幹嘛?連千葉小姐和木下小姐都在這兒,為何突然把我們都叫來?是有啥重要的事情須告知我們嗎?”


    原田左之助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問道。


    “沒啥大事,就隻是想要送給你們一點東西而已。”


    說著,青登解下背上的布包,“哐當”一聲擱至膝前的榻榻米上,扯掉繩結,露出裏頭的物事。


    眾人好奇地探過身來,緊接著,他們的表情被強烈的震驚所支配。


    “這些是?”


    近藤勇吃驚地瞪大眼睛。


    8把打刀、1把薙刀、1把長槍、1把脅差——它們安安靜靜地躺在眾人的眼前,奪走了眾人的視線。


    土方歲三眼睛發直地望著其中的一把打刀。


    “這是……和泉守兼定?”


    青登頷首:


    “沒錯,正是和泉守兼定!雖然隻是第十一代的和泉守兼定,但也同樣削鐵如泥!”


    他一邊說著,一邊以雙手抓起這把和泉守兼定,然後轉身遞給土方歲三。


    “土方君,從今往後,這把和泉守兼定是你的了!”


    對方一怔:


    “橘,你這是?”


    “嗯?這裏有8把打刀、1把薙刀、1把長槍、1把脅差——我所欲為何,難道還不明顯嗎?”


    此言一出,那盤踞在眾人腦海中的“不會吧?”的猜想,總算是轉變為確信。


    “橘先生,你這是……”


    原田左之助“咕嚕”地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要把這些武器送給我們嗎?”


    青登點了點頭。


    “而今的你們,已不再是無人關注的無名之輩,而是新選組的重要幹部。”


    “既如此,自然需要配得上你們現在的新身份,同時也能適用於之後的激烈戰鬥的精良武器!”


    “這些武器就姑且當作是我送給你們的升職禮物吧。”


    聽完青登的這一席話後,眾人的視線再度落迴麵前的武器上。


    已經不需要專業的鑒賞能力了……光看那精致的刀裝、華麗的紋飾,就能輕鬆辨出:這些武器絕非便宜的大路貨!


    總司喃喃道:


    “它們看起來都不便宜啊……橘君,為了買到這些武器,你肯定花了不少錢吧?”


    青登莞爾:


    “關於錢的事,就不必為之憂心了,我有購刀的渠道。”


    “麟太郎曾為講武所效勞,而且他還是男穀先生的侄子,所以他有這方麵的人脈,認識不少刀匠和刀商。”


    “通過他的這層關係,我能以比市場價更低的價格來購刀。”


    “憑我現在的財力,購置這些武器完全是綽綽有餘。”


    在天賦“帝王之術”、“欺詐師+1”的加持下,眾人未能在青登的表情上、話語中發現任何端倪。


    事實上,青登的這一席話,可謂是半真半假。


    多虧了勝麟太郎的幫忙,他購置武器時所花費的錢,確實是比市場價更低。


    可若說是綽綽有餘……那倒也不至於。


    為了買齊這些武器,青登總共花掉了3000兩金的私房錢,一毛錢都不剩。


    這是多麽大的一筆錢?


    就這麽說吧——一般而言,隻要花上2兩金,你就能跟吉原的最高級別的遊女,即跟花魁共度春宵。


    3000兩金……足夠你將花魁睡到聞著你的味道就想吐。


    從北番所定町迴的同心,到火付盜賊改三番隊的隊長、側眾兼禦台様用人,再到而今的京畿鎮撫使……一路走來,青登從未收受過他人的賄賂。


    他所從事過的官職,都是那種隻要他願意,稍微抬一抬手指,就能輕鬆收來十倍、乃至數十倍於原有俸祿的“額外收入”。


    但是,青登所擁有的樸素正義感,不容許他去為非作歹。


    他所有的錢全是自己的正當收入。


    江戶時代的商品經濟再怎麽發達,也就那樣,沒什麽能花大錢的地方。


    能夠日擲千金的地方……恐怕也就隻有吉原了——青登敢去吉原嗎?


    青登若敢去吉原,那他就完蛋了!


    他的“大被同眠”的野心,仍如沙製的城堡,一個不好就會轟然倒塌。


    除了總司以外,另外二位依然如故,沒法接受“一個丈夫,三位正妻”的奇葩家庭。


    在這樣的情況下,青登若敢去吉原……


    若是好言相勸的話,性格溫柔的總司和耳根子特軟的木下舞倒還有機會挽迴。


    但性格剛烈的佐那子,絕對會當場就跟青登絕交!餘生不再與青登往來!


    佐那子絕對有這樣的魄力和決斷力。


    為了不失去佐那子,青登每逢見到吉原的高牆,都會乖乖地繞著走。


    不過,他倒是有跟此前追查幻附澱時所認識的老奶奶:瓜生秀保持聯係,他們二位常以書信往來。


    從不去以吉原為代表的銷金窟,也不買奢侈品。


    衣食住行也用不了幾個錢——尤其是“住”,青登一直蹭住在試衛館裏,連房租都不用交。


    數千石的家祿和俸祿、曾因重創討夷組及蕩平清水一族而獲賜的巨額獎賞、再加上簡樸的生活,使青登在這3年裏積累了對巨商來說不值一提,但對普通人而言已相當可觀的財富,差不多約有3500兩金。


    在為總司等人添置武器後,青登的存款直接減掉大半,如此大的損耗可稱不上是“綽綽有餘”。


    不過,這錢倒也沒有白花。


    他所買來的這些武器,皆為物有所值的好槍、寶刀!


    這時,年紀最輕、最敬重青登的藤堂平助,瑟瑟縮縮地輕聲道:


    “橘先生,這麽貴重的禮物,我們哪敢收啊……?”


    青登聞言,不由換上沒好氣的口吻,故作懊惱地快聲道:


    “東西都已經買來了,你們若不收下,難道存進倉庫裏吃灰嗎?”


    眾人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倘若是不值一提的便宜貨,那也就罷了。


    可這種均價上百兩金的貴重物品,終究是讓眾人躊躇了起來。


    正當場麵陷入僵持的這個時候……那位女孩不愧是青登的“小棉襖”,總是那麽讓人省心。


    隻聽“啪”的一聲——總司用力地拍了下雙掌,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橘君說得對!這些武器是他特地為我們準備的。”


    “我們是什麽人?”


    “我們是橘君的摯友、兄弟,沒錯吧?”


    “既然是肝膽相照的夥伴,那就沒必要那麽謙讓,這樣反倒顯得生疏!”


    “我們若不安心接受橘君的好意,反倒是我們的失禮了。”


    總司的話音方一落下,眾人便又目目相看——這一次,他們不再手足無措。


    “……”


    土方歲三抿緊嘴唇,沉默著。


    須臾,他伸出雙手,接過青登遞來的和泉守兼定。


    望著掌中的茶鞘打刀,其眼中閃爍出璀璨的光采。


    看得出來,他非常喜歡這把刀。


    “……橘,多謝。”


    說罷,土方歲三彎下腰,鄭重地向青登行了一禮。


    “不客氣。”


    青登微笑還禮。


    有了土方歲三的帶頭後,其餘人徹底放下矜持。


    “好了,都排好隊!我要將武器逐一地分發到你們的手上!”


    眾人裏,唯有原田左之助、佐那子和木下舞所擅用的武器較為特殊。


    他們一個是使長槍的,一個是耍薙刀的,還有一個是舞拳腳的。


    因此,布包裏的那杆長槍、那挺薙刀、那把脅差,就是為他們三個量身準備的。


    長槍名為“奈落貫”。


    它是一把片鐮槍,槍頭的兩邊有鐮刃,一方長,一方短,總長度2米3。


    所謂的“奈落”,音譯自佛經梵文“naraka”,佛經中形容永不能解脫的無間地獄。


    將奈落貫穿——光聽名字,就能感受到這把長槍的不凡。


    薙刀名為“池中月”。


    很美的名字,而其形製倒也配得上如此美名。


    2米2的長度,淡藍色的刀柄。


    為了防滑,刀柄上麵有淺白色的塗漆。


    那柳葉般的、閃著寒芒的纖長刀刃,無聲地向外宣告:它並非華而不實的樣子貨!


    脅差名為“越前康繼”。


    木下舞不懂劍術,她是專精身法與徒手格鬥術的女忍者。


    因此,與其送她打刀,倒不如給她一把體積小、可用於防身、佩掛在身上後不影響行動的脅差。


    至於剩餘的8把打刀,則分別交付給以總司為首的劍士們。


    它們雖然出自不同的派係,但都是一等一的好刀。


    近藤勇——濃州關住兼家。


    土方歲三——和泉守兼定。


    山南敬助——雲州住家貞。


    永倉新八——播州住手柄山氏繁。


    齋藤一——攝州住池田鬼神丸國重。


    井上源三郎——奧州白河住兼常。


    藤堂平助——上總介兼重。


    站於隊列的最末尾的人,是總司。


    青登以雙手捧起布包裏的最後一把打刀。


    這是一把外形非常美麗的刀。


    刃長二尺四寸(約72cm),刀柄、刀鐔及刀鞘皆潔白得有如月光,刀鞘上有牡丹唐草與鳳凰的花紋。


    “此乃由六代目加賀清光所鑄的名刀,總司,你可要善待這把刀哦。”


    總司睜圓雙眼,眸光閃耀,口中不由自主地呢喃:


    “加賀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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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裏除了佐那子的“池中月”、原田左之助的“奈落貫”是作者的原創之外,其餘人的武器都是史實。


    在曆史裏,有位名叫“源龍齋俊永”的刀匠是專給新選組修刀的,他遺留下來的修刀筆記裏詳實地記錄了新選組的諸位成員的佩刀。根據記載,新選組每打一場硬戰,他們的刀就得大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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