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兩個人默契地開口,又默契地住嘴,而後是陳淮先問:“什麽事。”“啊?”林暮做賊一樣用氣聲問:“你說什麽?”“……”通過驟然變沉的唿吸聲,林暮大概能明白電話彼端的人在不耐煩,剛剛沒有解決的問題重新返還到林暮身上他要說什麽呢?“那個……你什麽時候迴京北的。”“今天早上。”林暮意外於他的配合,頭歪在牆上,又問:“這麽快就到了嗎?你坐的哪趟車,我上次坐了一天一夜,竟然有這麽快就能到的車嗎?”陳淮沉默了一會,沒什麽語氣地迴道:“飛機。”“啊……”林暮有點尷尬,說:“我沒坐過,那個要幾個小時啊。”“起飛到落地,兩個多小時。”陳淮非常主動地補充道:“動車也可以當日抵達。”“嗯,那個我知道。”林暮說:“我上次買票的時候看到了,但是票價很貴,是火車的好幾倍。”陳淮嗯了一聲,沒說其他的。靜了一會,林暮又問:“你為什麽要騙我?”對麵沒吭聲,但林暮聽到他走路的聲音,還有關門的聲音。隨後陳淮的聲音變得很輕,像是刻意壓低了嗓音,林暮又聽見啪嗒一下,按下打火機的聲音。“想知道?”尾音漫不經心地勾起,隔著聽筒,略微失真,帶著微弱地震動感地蹭在林暮耳朵上。林暮下意識吞咽,舔了舔嘴唇,迴道:“嗯。”陳淮吸煙,林暮想象到黑暗中火光亮起又變暗的過程,對方無關痛癢地說:“那個手機被監聽了。”“監聽!?”林暮坐直了,這種不是電影還是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橋段嗎,他撓撓頭,“是那種你說什麽別人都能聽見的?”“嗯。”被煙熏過的嗓音低啞。“是誰做的?”林暮問。“跟你有關係嗎?”陳淮問的輕飄飄,像是注意力根本沒在他身上,這一下就將前麵林暮那些得寸進尺打迴原形。可沒等林暮說出諸如“好吧,抱歉。”或是“我想我可能要睡了。”這種話,對麵又似乎很是認真的給了他答複:“我媽。”這給了林暮一種錯覺,就是陳淮分明知道,他們並沒有那樣親近,卻還是願意分享給他一些關於自己的東西,滿足他好奇的錯覺。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過分,林暮清醒的那部分看著自己再次陷進去。關心道:“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誰知道呢。”陳淮低低咳了一聲。分明之前也沒見他吸過煙,林暮嘖了一聲。“你還是少抽煙吧。”林暮提醒道:“對身體不好。”“是嗎?”陳淮的聲音含著不明顯的笑意:“行,聽你的,滅了。”林暮懂了,他明白陳淮為什麽發句號了,如果他們此刻沒在打電話,林暮一定會發出去一個句號的。天又聊斷了,這迴是在陳淮那斷的。陳淮又在走路,推開門,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進喉嚨裏。“你在喝水嗎?”林暮問。之後吞咽的聲音又響了兩秒,對麵才低低應了聲“嗯”,林暮感覺自己也渴了,下地穿上鞋,去桌邊喝了口水。孩子們在此時關了燈,林暮拿杯的動作頓了一下,不是,裏麵小孩嘀嘀咕咕的聲音他都能聽得差不多,他跟陳淮聊天呢?……讓他原地消失吧。“你也喝水了?”那邊沒給他消失的機會,反問迴來。林暮有些勉強的,用氣音迴道:“喝了……”陳淮低笑一聲,震得林暮頭皮發麻,陳淮說:“你做賊呢?”他煩躁地揉揉自己的頭發,跟那邊解釋:“那幾個崽兒在我這。”那邊安靜了很久,連走路的聲音都沒有了,仿佛就停在喝水的地方沒動過。陳淮:“醫院?”林暮:“嗯。”陳淮又像之前那樣陰陽怪氣:“林老師,真了不起啊。”“……”林暮敏感地問:“你生氣了?”“我生什麽氣。”陳淮自嘲道,終於有所動作。他走進電梯,過會,林暮聽見電梯提示音響起,提示三樓到了,陳淮走出去,隨後是門被重重甩響的聲音。這邊林暮為了仔細聽,把耳朵貼的距離聽筒很近,反而被突然產生的巨響嚇了一跳。不出意外的話,林暮記著陳淮家別墅裏麵的都是靜音門來著……“你困了嗎?”林暮手指摳上桌子邊緣翹起的一層皮,試探著說道:“要不然我們去睡”“林暮。”“什……什麽?”突然被陳淮叫名字,林暮動作都停了,專心等那邊的下一句。“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陳淮問:“你想看嗎?”林暮不合時宜地想到原來大學時期,半夜,一寢室人都在熬夜,王宇會突然捂著手機,故弄玄虛地問他們“有好東西,想不想看?”林暮一般都表現的十分不感興趣,但王宇會強迫行把雙手塞進他的眼睛跟書本中間,猛然揭露謎底,而作為謎底的手機屏幕上往往會露出一個很恐怖的鬼臉,並且是動圖,突然放大靠近那種的。林暮會麵無表情的被嚇到心髒狂跳。王宇喊著“沒意思沒意思,下次再也不帶林暮看了。”這邊林暮連書上的字都不認識了,看到的每一行字都會變成剛剛閃現在眼前的鬼臉。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間跟地點,林暮難免想起那些驚悚圖片,他下意識拒絕道:“不了吧……”“嗯?”陳淮意外,“真的不看?”林暮不看的心本來就沒有很鑒定,被問第二次就動搖了,改變了想法,勉強道:“那就看看吧。”“好。”陳淮的語氣開始興奮,他說:“我們加個能視頻的通訊軟件?”最後鼓搗著倆人加了某款寵物軟件,陳淮的號碼像是新建的,隻有一顆小星星,用的還是默認頭像,相比較下來,林暮用的路邊一朵隨手拍下的落日的頭像也就不那麽土了。視頻彈過來的時候林暮是緊張的,他趁著這個機會跑會床上,背靠牆壁,按下接聽。畫麵卡頓一瞬,隨後陳淮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而林暮這邊則是一片漆黑,如果仔細看的話勉強能看到兩隻反光的眼睛,眼睛裏麵裝的是屏幕裏的陳淮。“不開燈?”陳淮皺著眉頭問,手機應該是被他拿在胸腔左右的高度,所以林暮在被俯視。這款通訊軟件默認開啟外放,聲音超級大,林暮用手捂住上下部分的揚聲器,告訴陳淮:“你小聲一點!”陳淮不爽,但下一句的聲音明顯放輕:“什麽都看不到。”林暮反應過來他在說看不到自己,有點像哄小孩似的語氣跟陳淮說:“我能看到你,很清楚。”畫麵一直在抖動,因為陳淮在走路,他的房間很大,因為走了很久都沒看見門,隻有一望無際的牆頂,偶爾透過角落得以看到一整麵牆高的書櫃,或是置物架。走到某個角落停下,陳淮往鏡頭看了一眼,與林暮對視上。緊接著花麵一轉,對麵是個香檳色的玻璃置物櫃,櫃子裏麵擺放的東西……林暮睜大了眼睛,一瞬間抓緊被子。那是一條格子圍巾,圍巾上放著幾管凍傷膏與一張銀行卡。是他在陳淮臨走前塞進陳淮兜裏的東西,現在這東西仍舊完好地保留在陳淮家裏,林暮的唿吸開始變得急促。陳淮應該是聽到了,玻璃反光的花麵裏,陳淮一直低頭看著手機,似乎不想錯過林暮的每一個表情,哪怕林暮這邊的畫麵隻有一片漆黑。陳淮玩味地笑,當著鏡頭的麵,打開櫃門,扒拉兩下,從圍巾旁邊扒拉出來一根棒棒糖。在陳淮把手機放下後,林暮接收的畫麵也變黑了,他隻能聽見棒棒糖那個塑料糖紙被人扯開的動靜,過會,手機被人拿起來,重新翻轉鏡頭,林暮看見從陳淮嘴裏延伸出來的,粉色的棒棒糖棍。陳淮一邊臉頰鼓起來,拿著手機走到床邊躺下去,問林暮:“怎麽不說話了?”林暮沒有反應,他就自說自話地給林暮說:“我之前也不知道從哪來的,現在看來,你見過?”“你要拿迴去嗎?”陳淮問。林暮緩了一會,艱難地說:“不,那是你的東西。”他沒等陳淮繼續說下去,便很快說了一句“我困了”,隨後掛斷了電話。今晚注定又是個難眠的夜。陳淮很體貼的沒有打過來,也沒有發消息問他為什麽突然掛斷電話,林暮不知道今晚這一遭,陳淮是什麽意思。但他在天光微曦的時候,給陳淮發過去一條消息:“感謝你送我來醫院,有機會請你吃飯。”林暮以為對方應該已經睡了,卻沒想到陳淮也沒睡,對方隻迴過來一個字“好。”短暫觀察一晚後林暮出了院,他帶著幾個小女孩,本來想去小屋的,但小屋那個床實在小,放下五個孩子是不可能的事。就在他考慮是否要去賓館開房間跟租個大一點的小平房的時候,張叔主動聯係他,說自己知道一間福利院,哪裏可以臨時收容這幾個孩子,福利院的負責人是他妻子的姐姐,很穩妥,是個很小型的福利院,氛圍很好。林暮還是想尊重孩子們的意見,他們雖然心中害怕,但明白林暮要為團寶手術做準備,便跟林暮說去瞧瞧也可以。最後幾個孩子都被溫柔又博學的女院長折服,留在了福利院。能讓林暮更放心的一點是整座福利院的二十多個孩子,全都是女孩。本以為可以安心等待手術的林暮在小屋獨自生活了兩天,忽然接到一通電話,醫院通知手術危險係數過高,建議林暮轉院。又說團寶的器質病灶特殊,非常具有研究價值,所以來自京北的專家團隊願意免費為團寶提供治療。林暮還沒等消化這個事的時候,一紙機票郵寄到家門口,林暮差點把機票信封當做詐騙廣告撕掉,陳淮的電話打過來。“收到了嗎?”手機上的是一串陌生號碼,林暮看看手裏的快遞信封,問:“你又換號了?”來電顯示的號碼是從沒見過的長位,不像國內的手機號,他感覺不對勁:“這是哪的電話號?”“我在國外。”陳淮問:“機票收到了嗎?”“嗯。”林暮把信封拆開,機票上寫著他的名字跟出發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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