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不吃這套,坐凳子上死死盯著他給自己揉肚子,林小一自己揉了幾下,還是覺得疼的厲害,衝陳淮撒氣,“看什麽,要不你來揉?!”陳淮沒動,他是不敢動。看都怕給看疼了,哪敢上手呢,索性扭頭不看了。林小一冷哼一聲,胡亂揉幾下,隨便擦了擦就算完事。想起來從書包掏出一遝卷子,是他找物流化學老師要的,他們學校卷子都自己印,經常有多的,雖然他一文科生要理科卷很奇怪,但不是壞事,老師也沒多問就給了。他把卷子放桌子上給陳淮遞筆,陳淮看了一會,果然開始寫了。林小一看不懂高中物理化學,但他能看出來陳淮是真懂,那些方程式和特殊符號不是亂寫的。圍觀一小會,林小一感覺累了,躺下看陳淮的背影,看著看著不知不覺睡著了。陳淮耳朵很靈,聽到林小一唿吸變平穩了,就停下了筆,心思根本就沒在卷子上,全懸在林小一身上。他先盯著林小一正在安靜沉睡中的臉看了一會。睫毛一顫一顫,眼珠子在眼皮下轉來轉去,應該是在做夢。嘴巴微微張著,嘴角傷口處結了痂,左邊兒額頭也擦傷了,這些傷口都沒有被妥善的處理過。陳淮拿了枕頭下的錢出門,站在胡同口側頭猶豫思考了好一會,往藥店的方向走去。他像是能分辨藥物,幹脆利落地拿了碘伏棉棒和創口貼,拎著迴了家。林小一沒醒,陳淮熟練又笨拙地給傷口消毒,貼上了創口貼。牽一發而動全身,傷在柔軟的腹部,是要比傷在其他地方都疼的,陳淮太了解了。他輕手輕腳地掀起一小塊被子,又看了看林小一的烏青透紫連成一片的腹部,肚皮隨著唿吸緩慢起伏著,牽著陳淮的心。陳淮小心翼翼探頭,落下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碰觸。換下來的衣服剛才沒洗,陳淮給林小一掖好被子,起身去了洗手間。林小一迷糊著半睜開眼,像是有點懵,還有點傻。陳淮剛才幹什麽了?第13章 林小一眼睛眨巴兩下就合上了,隻當自己在做夢。翻了個身,順手往肚子上摸了摸,是疼的?幾秒後,他忽然瞪大眼睛,掀起被子往裏瞅了瞅。一定是在做夢,沒錯。林小一強製關機,決定繼續睡。陳淮洗完衣服,見林小一睡得平穩,關了燈,徑直走到床邊小板凳坐下,全程沒發出任何聲音。黑暗是他早就習慣的東西。因為睡眠很少,所以坐著或是躺著對陳淮來說好像沒什麽本質上的區別,隻是躺著能離床上的人更近一點。不想吵醒他,所以今夜可以不睡。靜謐夜晚,床上的人翻了個身,稍顯急促的唿吸將主人出賣個徹底。原來有人在裝睡啊。陳淮時而清醒,時而迷惘,感覺自己好像很多時候的腦海裏麵隻有一團迷霧,他對自己,對周圍的環境,對整個世界都沒有清晰的認知。但如果細想的話,他又能準確記住九年前下山時途徑的每一片樹葉、僅有一麵之緣的路人身上衣物的每一道褶皺、亦或是他這些年所見過的一切。這些記憶像是沉入深海等待被打撈的碎片,存在,卻埋得極深,隻會在需要的時候浮出水麵。可陳淮什麽都不需要,所以他仍是渾渾噩噩的。隻有眼前這個人,隻要他出現,就像霧中的一盞燈,走到哪裏,就會亮到哪裏。就像此刻,他就是黑暗中的光點。光點本人裝了一會,聽身後還沒想要上床的動靜,沉不住氣了,沒忍住翻身過去叫他:“睡覺了。”陳淮沒反應。林小一知道的,陳淮總是這樣,有的時候聽不到,有的時候聽不懂,像沉浸在另一個世界忘記出來。這種時候就需要他有耐心一點,換種方式去將他拉出來。比如碰觸。林小一伸手摸索,摸到陳淮的小腿,運動褲光滑的滌綸材質摸著算舒服,陳淮每天睡覺都穿著第一天晚上給他找的這身衣服。往上摸是膝蓋,陳淮突出的膝蓋骨比自己的大很多。再往上是大腿前端,這兒已經快有自己腰粗了,怎麽長的呢?自己好像從小就又瘦又矮,總是比同齡人差一截,跟陳淮更是沒法比了。胡亂攀爬的手忽然被捉住,陳淮的手還殘留著被水浸泡過的濕潤感,他身上熱,但手總是很涼。林小一不合時宜地想到奶奶小時候念叨過過的一句土話,奶奶說“手腳涼,沒人疼。”然後就會幫他搓熱手心。想著,林小一另隻手也伸出去,反客為主地將陳淮的手包住,“冷不冷啊,上床睡覺了。”晚上,又躺在暖和的被窩裏,林小一沒了白日的兇勁兒。如果不刻意用很差的語氣說話,林小一的聲音其實就是有點軟糯的冷調,像他的外表一樣具有偽裝性,唯有細品才能品到內裏的好。陳淮還是沒什麽反應,林小一覺得是不是今天的事給陳淮刺激到了。說起來這幾年自己一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了上次見到陳淮那次和今天這次,沒跟人打過架。他懶得跟人說話,懶得跟人交流,甚至懶得為別人浪費情緒。可也許是因為那天同桌的善意提醒,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總是會對女性這個群體格外關照,總歸是沒辦法坐視不理的。一隻手搓熱乎了,林小一就去搓另一隻手,他認為自己對陳淮的關心還是太少了。高三真的很忙,難得的空閑時間也用來兼職了,自打把陳淮撿迴來,他都沒有好好陪過陳淮。他能分辨陳淮的情緒,卻沒辦法知道陳淮在想什麽,狗狗要陪伴,要溜,這些他都沒法給。十平米的小屋對林小一來說已經很擠了,陳淮這麽大個,他每天每天幾乎全部的時間都在這呆著不會覺得壓抑麽?林小一是第一次想到這些問題,他養自己都是稀裏糊塗養的,更別說陳淮了。因為有了陳淮,他才開始好好生活,吃上了一天三頓像樣的飯菜,有了溫暖的家。陳淮不傻,林小一就算心再不細也感受得到,不光是寫的那本習題冊,也不光是今晚的理化卷,在生活中的很多方麵,陳淮甚至比他都要做得好。林小一教他做菜,他做得很好,帶他去過一次的地方,第二次如果能聽到、聽懂林小一的指令,也能自己遊刃有餘的找到,桌子上還放著本不該出現的藥袋子。或者這樣說,除了林小一,外麵已經不會有人覺得陳淮是傻子了。即便想到這些了又怎麽樣,林小一決定自己要做個很自私的人,反正他本來也不是什麽好人。陳淮是他撿迴來的,就是他的。他就要把陳淮鎖在身邊,鎖在這個小屋裏麵。直到另一隻手也搓熱了,林小一借著陳淮的力坐起來,把他往床上扯,“睡覺。冷死了。”說完吸吸鼻子,還帶著有點不對勁的鼻音。這迴管用了,人神遊迴來了。陳淮上床的時候,床板互相擠壓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林小一恨恨地說:“等我以後賺錢就換個大床。”但說完感覺違心,因為他心裏認為這麽大的床其實剛剛好,兩個人擠在一起不會冷。陳淮聽林小一說話聲音感覺像感冒了,想摸摸林小一的喉嚨,最後當然還是沒摸。兩個人躺下,林小一把陳淮的一隻手拉進自己被窩裏,一直握著。怎麽就沒人疼呢,我疼著呢。林小一想。今夜的夢是冰冷且昏暗的,林小一又迴到山裏,迴到這間土房。林小一好像剛被尿憋醒,清晰地感覺到膀胱充盈酸脹感,尿桶擱在廚房灶台邊,他得悄悄下地,不然會把覺輕的奶奶吵醒。剛從奶奶房間的門檻邁出去,便恍惚聽到夜晚中傳來痛苦的聲音。聽到渾厚沉默的唿吸,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響。他感覺自己產生了一些很奇怪的變化。偏屋的門開著一道很小的縫,聲音就是從裏麵傳來的,吸引著林小一走過去。還是這間小屋,還是這席高高的炕,窗戶在此時還未被封上。銀色的月光流淌進來,為視線所及的一切鍍上一層瑰麗迷幻的光。黑與白混在一起,像巨蟒與銀蛇。林小一的心跳的快極了,他聽到自己急促的唿吸聲,氧氣隨著唿吸消失,聲音逐漸隱去。月亮越升越高。終於,捂住嘴的臉龐從肩旁探出,與隱匿在門縫中的林小一對上,那與林小一幾乎完全相似的臉上露出了更加痛苦的神色,她用力掙紮著。男人因此轉身迴頭,借著月色,林小一看到了陳淮的臉!?逝去的氧氣在一瞬間全部擠進林小一的身體,與此同時腹部的壓力驟然消失,他猛地驚醒。不屬於自己手還被他揣在懷裏,緊緊攥了一夜,淋漓的汗液交織在糾纏的指尖。林小一對上陳淮略帶關切的眼。他急忙把陳淮的手推出去,整個人躲進被子裏,卻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遲疑地伸手,摸到被褥一片潮濕,連帶著床單都浸透了。沒等他消化完震驚又羞恥的情緒,被子突然被人掀開。旖旎的氣味,潮紅的眼尾,還在顫抖餘波中的手,全都這麽直白地鋪開展現在陳淮眼前。林小一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該是個噩夢,最後怎麽就變成那樣了。沒人教過他這些,他手足無措,感到惡心。林小一的表情看起來太脆弱了,陳淮楞了一下,感覺心都泛著酸,把被子給林小一蓋上,帶著他整個人抱進懷裏。搖啊搖,摸摸頭,拍拍背,裝作街上的媽媽們哄受了委屈而哭泣的小孩那樣。林小一完全懵了,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在幹嘛了。他隻把頭往陳淮胸前埋,不想給人看到自己的臉。陳淮懂嗎?不太懂。但這是他早就經曆過的事。陳淮單手摟著林小一,另一隻手還能抽空去拿紙,去床頭盒子裏給林小一找替換的小褲。這會顧不上那些彎彎繞的情緒,他幫林小一換衣服,林小一瑟縮地躲閃一下,陳淮就靜止不動。過了幾秒,陳淮又嚐試,林小一便配合著不再反抗。陳淮扯了幾塊紙擦幹淨,突然感覺好像哪裏不對勁,沒多想。草草處理幹淨,他把紙和換下的衣服團在一起扔到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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