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警察的電話,跌跌撞撞的跑到教堂底下,天空中飄蕩著的雪花越來越大。


    晨夕的屍體周圍被圍了一圈是警戒線,有很多圍觀的群眾,他們或是指指點點,或隻是單純的看一眼,歎息一聲,然後就走了。


    我強撐著自己的最後一點力氣,我越過警戒線,揮開警察的手,我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個人,那張熟悉的臉。


    以前我隻在電視劇裏看過跳樓自殺的人的模樣,現在真真切切的看見晨夕的樣子,很可怕,比電視裏演的可怕多了,一點都不唯美,她的腦漿都出來了,她的五官也沒有平時那樣精致,她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沒有任何的知覺,她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雪花覆蓋著大地,晨夕身上也是白色的婚紗,她腦後的紅色的血液顯得突兀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居然有一種淒美的感覺。


    很久之後,我才聽見自己喉嚨裏那句淒厲的聲音,“晨夕!”


    我撲上她的屍體,瘋了似的,我挺著大肚子跪在地上,大力的抱著她的腰,滾燙的淚珠倉皇落下,我邊哭邊說:“晨夕,你別嚇我好不好?你醒過來好不好?”


    我搖晃著晨夕的屍體,始終無法接受她已經死去的事實,警察上來搬我的身體,他們想讓我的手離開晨夕的屍體,他們在我耳邊說:“你不要太激動,你先放手。”


    我揮開他們,打死都不肯鬆手,我哭的上氣不接上氣,我用手拍打著晨夕,“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你有沒有想過我怎麽辦啊?你好自私啊,我怎麽辦?子書走了,你也走了,我要怎麽活下去?”


    “晨夕啊,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麽活下去?”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都離開我了,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盼頭,我最好的朋友都離我而去了,往後的歲月中,我隻能孤零零的活著。


    或許有人會說,在將來你也還會有更多的好朋友,但是不一樣的,子書和晨夕貫穿著我的人生,交織出我的青春,我和他們超越了友情,我們相互扶持走到今天這一天,我們對彼此的意義都是獨一味二的,即便是在未來我認識了其他的人,都沒有人能取代他們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還在喃喃說著,“晨夕,你好狠,你真的好狠,你就不能為了我,就當是為了我,活下去嗎?”


    以前我們苦苦掙紮都要活下去,我們風餐露宿,飽一頓饑一頓都要努力活下去,為什麽現在就不行了呢?為什麽輕而易舉就放棄了來之不易的生命呢?


    其實我也是不對的,我應該一直守著她,不離開她半步,不給她去死的機會。


    最終警察還是把我拉開了,他們將晨夕的屍體蓋上白布,然後抬上了警車,我被人攙扶著上了警車,車子唿嘯而過,很快就到了警察局,他們跟我說話的時候都有點不近人情,“死者的手機上隻有你和他父親的電話,你跟死者是什麽關係?”


    我冷笑,“我和她沒關係!”


    有這樣的姐妹嗎?她就這樣拋下了我。


    警察一愣接著問道:“死者最近有沒有自殺的傾向?”


    “我不知道。”她演的那麽好,都將我糊弄過去了,就連我也以為她沒事了,她的傷口已經愈合了。


    警察歎了一口氣說:“我們調到了監控,能確定死者是自殺而死的,如果你和死者的父親沒有疑惑了,我們就以自殺結案了。”


    我抬眸,愣愣的,我轉了轉眼珠子,看向另一邊,那裏坐了一個蒼老的人,他低著頭,一頭雪白的頭發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是晨夕的父親,我站起來,朝那個方向走去。


    我說:“叔叔,你還好吧?”


    晨夕的父親抬頭看了我一眼,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痛色,“是你啊,小奈,我還好,給你添麻煩了。”


    晨夕的父親最喜歡喊我小奈了,就像是他喜歡喊晨夕囡囡一樣,有說不出的親切感,我坐在他對麵,這個不過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看上去比七十歲還要蒼老,多年生活的磨礪還有接連失去妻子和女兒的悲痛已經將他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我非常羨慕晨夕有一個這麽愛她的父親,他兢兢業業的生活,他不夠富有,但是他有一顆全心全意為了女兒的心,自己舍不得吃的用的,在晨夕身上從不會節儉。


    我還記得,高中時,晨夕還沒有被退學之前,每天早上他都會騎著自己的老式自行車帶晨夕上學,風雨無阻,晨夕坐在前麵也從來不覺得丟臉,反而是滿臉的驕傲和自豪。


    他的身體不是很好,是因為當年找晨夕的手被人打的,所以他謀生的手段就沒有那麽多,每天隻能靠著撿報紙和迴收廢品來掙點錢,交學費的時候,他的手裏總是拿著一堆皺巴巴的小額紙幣,每次都是第一個到,生怕晨夕上不了學。


    晨夕竟然也舍得,就這樣拋下這麽愛她的父親!


    我握著他的手,紅著眼說:“叔叔,不麻煩的,我……”說到後麵我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我想說,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是我對不起她。


    他仿佛看出了我要說什麽,拍了拍我的手,對我扯起一抹難看的笑,“好孩子,你不用多說,是囡囡糊塗了,也是我不好,我是她的爸爸,我都不知道她在上海過的怎麽樣,也沒好好關心她。”


    他說著說著邊哽咽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意,他悔恨道:“明明昨晚和我打電話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這麽想不開啊?她是我唯一的寶貝女兒啊,早知道不該讓她來上海的,一輩子帶著小城裏也是蠻好的,雖然說沒有多大出息,但至少現在還活著。”


    開不開心不重要,至少還活著。


    我吸吸鼻子,淚珠一顆接著一顆落下來。


    警察喊他去做筆錄還有簽字,我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看著警局裏的兵荒馬亂,有小偷被抓了,還有丈夫家暴妻子,妻子報警的,更多的是出車禍來處理後續的,還有一個是什麽呢?是一個警察發現了一具屍體,初步判定是謀殺。


    我跟看熱鬧似的在看著這一切。


    那個小警察對他的上司說:“頭,我剛剛去那自殺的姑娘家裏搜了一下,在浴室發現了一具屍體,看上去很像是謀殺,你說說這年頭怎麽會有人自己在浴缸裏把自己淹死的?”


    “你確定人已經死了?”


    “那可不,屍體都僵硬了,看上去跑了一天了,屍體都有些發腫了,關鍵是那死的人身份可不得了。”


    上司疑問道:“是誰?”


    “陸家的人,就是前幾天被我們審問過的那個,陸欽文,今天跳樓這小姑娘好像是他的情婦,也不知道陸欽文的死和她有沒有關係。”


    上司敲了一下他的頭,“人都死了,看來是難查了,你現在跟我去那個公寓看看。”


    我靜靜聽著他們說著,哭著哭著竟然笑了出來,陸欽文竟然死了,還是被晨夕殺死的,這是莫大的笑話。


    我麻木的站起來,雪後的陽光異常的刺眼,我一步步走到警察局的門口,銀裝素裹的世界仿佛就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少有的好空氣,天空藍的不像話,冬天的風將霧霾都吹散了,我伸出手,擋在自己的麵前,陽光透過五指的縫隙灑在我的臉上。


    我渾身無力,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一倒,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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