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陸許南剛剛成年發生過的事。


    當年他十八歲,住在頂層的閣樓上,終日與詞義難懂的書籍為伴,那個時候他的世界裏隻有書還有他自己。


    那天警笛聲突然在院子裏響起,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沒有下樓去看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會驚動警察。


    他坐迴自己的位置,拿出一本西班牙原版的書繼續看,警察敲了他的門,堂而皇之的進來,出示證件之後,便開始盤問他。


    “你認識今天在你家跳樓的女孩嗎?”


    他挑眉,原來是有人跳樓死了。


    他搖搖頭,“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我也才剛睡醒,什麽聲響都沒有聽見,你要是想調查,可以去問問我父親。”


    警察並不是很相信他的話,出示了一張照片,“你再仔細看看,你真的不認識她?從來沒有見過她?”


    他眯眼看了看,視線對準照片上那個巧笑嫣兮的姑娘時,臉色大變,“是她?怎麽可能會是她!?不會的,不可能。”


    警察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肯定認識照片上的人,緊接著就說:“她今天跳樓自殺了,就是你家的別墅頂端跳下來的,而且從跳下來的時候是赤身裸體的,請你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


    警察的話剛剛說完,陸許南就越過他們的身子從閣樓飛奔而下,屍體被放在擔架上,用一塊白色的布覆蓋著,他甚至不敢用手將白布掀開。


    他一步步走過去,靠近著擔架。


    指尖輕顫,緩緩掀開白布,看見躺在上麵的那張臉時,眼眶迅速紅了起來,那張臉!那張他熟悉的不得了的臉。


    怎麽可能呢?不應該的。


    擔架上的人腦漿都出來了,臉上,頭皮上都是血,她那麽愛美的一個人,怎麽會舍得讓自己變成這樣呢?


    他瘋了一樣撲上去,扒著屍體,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嘶吼著。


    警察趕忙上來將他拉開,一個勁的讓他冷靜冷靜!


    可是要他怎麽冷靜,躺著的人是他最喜歡的女孩子啊!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跟她表達心意,他甚至都從來沒跟她說過喜歡兩個字。


    他崩潰,瘋了一般的不讓人移開她,誰上來拉他,他就打誰,他揮舞著手臂,“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誰都不許碰她,我要送她去醫院,她不會死的,她隻是昏過去了而已。”


    那是陸許南人生中最慘痛的一次失去。


    警察最後還是把屍體拖走了,一開始的調查結果是有性侵犯的痕跡,等到深入調查幾天之後,便又宣布隻是簡簡單單的自殺事件,原因是跳樓的女孩子心理壓力過大,生前也有服用過抗抑鬱的藥片,一切說起來都那麽合理和完美。


    可是陸許南是知道的,事情並不如同表象一般簡單,他喜歡這的姑娘,放在心底的姑娘怎麽可能會自殺呢?還是無緣無故的自殺?


    更何況他沒有忘記警察說過的,她生前被侵犯過。


    那一天整個陸家隻有兩個男人在場,一個是他,還有一個就是他的父親陸欽文,他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那就隻能是陸欽文做的,而且陸欽文對她的企圖早就展現了出來,從來沒有掩飾過他肮髒的念頭。


    一想到這裏,他心裏對他父親的恨又多上了幾分,他想起來他在他父親的房間裏裝過微型攝影機,他趁著他父親不在的時候,把攝影機拿了出來,看了一遍那天的迴放。


    視頻裏的內容簡直不堪入目,掙紮聲,哭泣聲,最後是女孩的威脅聲,以及男人將女孩推下樓的聲音。


    他看完了視頻,心裏反而沉靜了下來,他並沒有將這段視頻交出去,當時的他太弱小了,陸欽文實力雄厚,想要壓住這樣的一個案子並不難。


    他韜光養晦,收起所有的鋒芒。


    出國的前幾天,他還去過女孩的墓地,墓碑上的是女孩陽光大笑的照片,微風陣陣而來,他嘴角含笑,眼神溫柔,自說自話道:“你還不知道吧,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可你卻一直把我當成哥哥,你談戀愛了跟我說,你不開心了也跟我說,有時候我想告訴你,我的心意,我都不敢開口,我怕嚇到你,我還害怕我一旦說出口了,你就會離我而去了。”


    他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你看看我居然到現在,你聽不見這些話的時候才敢跟你說出一切,認識你的那年,你才高二吧,我記得很清楚,你笑的甜甜的,聲音也很甜,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純淨的人,隻一眼就喜歡上了,是我不好,不應該把你帶進我的世界,才讓那個禽獸將目光對準你,你死之前一定很害怕吧,你被他侵犯的時候一定會恨我吧,畢竟他也還是我的父親,對不起啊,我的好姑娘。”


    “對不起,對不起,不過你放心啊,我一定一定會幫你報仇的,該死的人不是你,那些惡心的人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的,你再等等我。”


    他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般,“對了,我要出國去了,等下次我來看你估計是很久以後的事了,等到那個時候我會把陸欽文送下去,讓他去給你賠罪,你千萬不要原諒他,你也不要原諒我,不原諒才能被記住,我想讓你記住我一輩子。”


    年輕時候愛上的人或許不是此生最愛,但一定是此生最難忘的。


    陸許南謀劃了這麽多年,才謀劃到今天的這一步。


    僅僅是讓陸欽文看了一眼我的臉,就被嚇到心髒病犯,這個效果是陸許南很滿意的。


    陸許南想要的遠不止這麽簡單,他要陸欽文在心靈上備受折磨,一日一日活在煎熬中。


    這一切都是我不知道的,陸許南迴想這些事時,我們都坐在醫院的長廊上,陸許南的母親焦急等在手術室門口,她走到陸許南麵前,揚起手狠狠的在陸許南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怒聲道:“你都說了些什麽,把你父親氣成什麽樣了!你知不知道你父親的心髒病不能受刺激,你就是這麽當兒子的。”


    陸許南張張嘴,“母親,我哪敢在父親麵前說些什麽?我真的是一個大逆不道的字都沒有說,至於父親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您應該是清楚的,不過您比父親要鎮定多了。”


    “你存心氣我是不是!?我知道你因為當年那件事還怨著你父親,可是他畢竟是你父親,你可以不愛他,但你不能恨他,你也沒資格恨他。”她說著,便將視線移到我身上來,她也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的臉,“你今天帶她過來是什麽意思,我清楚,但是我真沒想到你這麽大逆不道,我猜她應該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吧。”


    我傻傻的,一直反應不過來他們話裏的意思。


    陸許南擋在我麵前,“母親,她知不知道就不勞你操心了。”


    這個優雅的女人臉上的怒氣也變得顯而易見,她冷聲道:“你以為我願意操心這些?這不都是你逼我的嗎?有些話我也不想多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陸許南繃著臉,抿嘴道:“母親,您真不愧是名門之女,優雅尊貴,心胸寬闊,什麽事都能夠包容。”


    陸母的臉色沉了下來,陸許南話裏有話,這是在譏諷她,不但容許丈夫出軌,反而幫丈夫隱瞞,可是豪門裏有幾個男人是不偷腥的?別說豪門了,就連尋常人家的男子都忍不住會犯這種事。


    如果她次次為這樣的事犯愁,那她也不用當這個陸夫人了。


    不是她心胸寬闊,她隻是比較能忍而已。


    隻要他不將外麵的女人帶迴家,隻要那些女人中沒有一個能威脅到她陸夫人的地位時,她就不會去管,裝聾作啞有什麽不好?


    醫生這時從手術室裏出來了,他拿下口罩,在陸母殷切的目光中低聲道:“病人沒有大礙了,家屬不用太擔心,隻要將來不受刺激就好。”


    陸母聞言,放下心來,“謝謝醫生了。”


    “不用客氣,應該的。”


    醫生走後,陸母轉過頭來對著陸許南,狠聲道:“今天幸虧你父親沒事,如果有什麽事,我一定不會原諒你,你是我兒子,不是我仇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自己要有個分寸!別等將來我和父親不留情麵的時候,你又怪我們太絕情。”


    陸許南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不會,你們對我的絕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母親,我再解釋一遍,這一切都是巧合,我真的不是故意,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父親為什麽就這麽害怕奈奈這張臉?要不然您大發慈悲的告訴我吧?”


    陸母對他油鹽不進的樣子也是無可奈何。


    倒是我總算聽出點什麽了,按他們話裏的意思是,陸欽文是被我的長相嚇到的?而我的長相是後天加工的,加工的人就是陸許南。


    我再怎麽蠢也不會蠢到這些事與我無關。


    陸許南不願意告訴我的事,我怎麽問他都不會迴答我,我趁著這個機會,大著膽子,攔住了陸母前往病房的腳步,我站在她麵前,直勾勾的盯著她問:“阿姨,您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迴事嗎?今天害的叔叔這樣,我也很抱歉呢。”


    陸母嘲諷的看了我一眼,準備開口時,被陸許南打斷了,“母親,您不要插手我的事。”


    我上前一步,掙脫了陸許南的手,我仰著頭說:“阿姨,您告訴我吧,要不然我良心過不去。”


    陸母冷冷的笑了笑說:“你真的這麽想知道?”


    我點頭,毫不遲疑道:“是啊,阿姨。”


    她微微挑眉,神韻像極了陸許南,她從包裏拿出一遝照片,放在我的掌心裏,然後說:“你看看上麵的姑娘,是不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我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抖動著嘴唇,媽的,我差點以為這上麵的人就是我了,真的是一模一樣。


    她接著說:“照片上的人都死了好幾年了,是跳樓自殺而死的,這些我猜我兒子一定沒跟你說過,這是她死時的照片,很淒慘,上麵還有被侵犯過的痕跡,我也好奇,我兒子是從哪裏找到你的,我甚至有過你是他從墳堆裏挖出來的錯覺。”


    “照片上的女孩是我兒子的好朋友,我已經說得這麽清楚了,陳小姐應該聽懂了吧。”


    我不僅聽懂了,我還聽明白了。


    我知道陸許南的目的不單純,但我沒想到這麽不單純。


    最後,陸母在我耳邊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麽一個死人長得一模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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