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別站樹下等了。”盛珩略有些歉意地開口。


    看到溫有衾的手臂上鼓出了幾個泛紅的蚊子包後,又連忙從背包裏拿出了一瓶藥,塗在被蚊子叮過的地方。


    “你以後直接上來找我吧,上麵還有空調,不會那麽難受。”


    溫有衾從他手中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解釋道:“我也剛到,懶得上去了。”


    盛珩笑笑,忽然俯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唇上親了一口:“那你以後早點來,反正我們用的教室就隻有我跟趙展佟,不怕打擾到別人。”


    “滿身都是汗你還親。”溫有衾笑著往後躲了一下。


    “更濕的時候我都親過呢,這才哪到哪。”盛珩嘴比腦子快,張口就說。


    “........”


    盛珩一愣,耳朵也紅了,“不是學長,你別多想,我是說洗澡......”


    溫有衾沒好氣地將他推開,轉身就走。


    可剛一轉身,看到了站在那的人,腳底步伐驀然頓住。


    “你沒生氣吧,我真的沒有往那方麵想。”


    盛珩緊跟而上,手下意識地摟上了溫有衾的肩膀,跟著他的視線一起往前麵看去


    就見一對中年夫婦站在那裏,身旁放著一個黑色行李箱,風塵仆仆,像是剛從火車站下來。


    他們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眼神陰沉,直勾勾地盯著這邊。


    盛珩疑惑地跟對麵兩人對視了一眼,捏了捏溫有衾的肩膀,疑惑地問:“學長,這是誰啊,你認識嗎?”


    溫有衾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


    “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盛珩聞言臉上驀然出現了一片空白。


    再次看向對麵時,原本摟著溫有衾的那隻手下意識放了下來。


    應文靜被關晟望摟著,臉色差到了極點,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目光像是要凝聚成一把淬毒的利刀,死死盯著溫有衾。


    旁邊關晟望的臉色也不太好,但他還是先輕拍著應文靜的背,努力保持著平和的語氣。


    “有衾,這位是...?”


    溫有衾在原地站了一會,良久後,忽然輕笑了一聲。


    “我男朋友。”


    “男朋友”這三個字一出來,應文靜直接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出難以掩蓋的慍怒和不可理喻。


    就連從來都和顏悅色的關晟望也終於繃不住表情了,圓框眼鏡後麵的眼睛因為用力擠壓而變得狹長淩厲,眼皮上的那層褶皺都沒了。


    應文靜的聲音隱隱帶著崩潰,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了。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關晟望臉色黑如鍋底,但還是輕輕拍了拍應文靜以示安撫。


    深吸一口氣,出於這麽多年對溫有衾的了解,他到底還是主動先替他找補了一句。


    “有衾,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都開始說糊塗話了,走,先跟爸媽迴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上前就要將溫有衾拉走。


    溫有衾卻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看著麵前這兩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半晌後,他主動伸手,跟盛珩的手十指相扣。


    “我很清醒,也沒有弄錯。”他緩緩張口,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落得清楚,“他叫盛珩,是我男朋友,我們交往已經快一年了。”


    聽他竟還敢這麽堂而皇之地當眾說出那惡心的三個字,應文靜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忍了兩秒後,終於還是沒忍住,猛地掙脫關晟望,上前揚起手,狠狠扇向溫有衾。


    “啪。”


    卻在下一秒,被盛珩一把擋住了手腕。


    清脆的皮肉相撞聲響起,盛珩擋下她的手,語氣沒什麽起伏:“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


    應文靜卻像碰到了什麽惡心至極的東西,猛地揮開他的手,後退兩步,在衣服上搓了搓剛才被碰過的地方。


    關晟望將應文靜拉到身後,用從未有過的失望眼神看向溫有衾。


    “聽你說國慶不迴家,我跟你媽還特意過來看看你,學校這麽大,我們問了好多人才找到你們學院的地方,她本來身體就不好,趕這麽遠的路過來你還這麽氣她,有衾,這迴你是真的太過分了。”


    應文靜手指甲深深掐入了手心裏,嘴唇蒼白,聲音顫抖,用看仇人一樣的眼神狠狠看向溫有衾:


    “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惡心的東西,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讓你跟著你那個賭鬼爹混吃等死算了,多餘收留你。”


    溫有衾無聲斂下眼眸,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眸中略過一抹茫然。


    他不過是談了一段戀愛而已,怎麽就變成了惡心的、十惡不赦的、犯下了滔天大錯的人?


    盛珩感受到了溫有衾情緒的波動,牽著他的手微微收緊,擔憂看看向他。


    盡管這個小亭子比較偏僻,但此時是飯點,旁邊經過的學生很多,已經有好些人被這邊動靜吸引,駐足圍觀了起來。


    應文靜丟不起這個臉,她重重舒出一口氣,隨即閃電般地伸手,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下,抓著溫有衾就往外走。


    “你先跟我們迴去,迴去再說。”


    她驀然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力道,溫有衾毫無防備,整個人被拽著踉蹌了好幾步。


    感受到另一邊傳來的強勁力道,盛珩怕溫有衾被拉疼了,下意識鬆手。


    因為重心沒有轉過來,溫有衾略有些狼狽地跟在應文靜旁邊,被拉著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反應過來,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你放開我。”


    他蹙著眉,用力從應文靜手裏將自己的手抽出,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這麽明確地說出反抗的話。


    “我不跟你們迴去。”


    “溫有衾!”


    應文靜怒聲嗬出他的名字,氣得渾身都在顫抖,“你還要在外麵丟臉丟到什麽時候?你是想讓你們學校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同性戀,你跟一個大男人在談戀愛嗎!”


    盡管不合時宜,盡管母親的怒罵近在眼前,但溫有衾還是抽離出來思考了一下,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盛珩應該會很開心。


    應文靜見他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悔改的意思,臉色又陰沉了幾度,罵了一聲“不知羞恥”,又一次將他往外拉。


    “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趕緊跟我迴去。”她一邊用力往外拽,一邊說:“我就說了不該過來這裏,關晟望還說要過來考察一下,也不知道子昂怎麽想的,非說要考a大,考過來幹嘛,變成像你一樣的怪物嗎?”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溫有衾其實已經沒什麽感覺了,反倒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


    他就說啊,好端端的應文靜他們為什麽會突然過來看他。


    原來是順便過來幫關子昂看看學校。


    溫有衾又一次掙脫應文靜的桎梏,因為力氣比較大,應文靜被震得往後退了幾步,穩下步伐後詫異地看向溫有衾,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跟自己“動手”。


    溫有衾凝眸看著這個曾經在自己生命中占據的極大分量的女人,良久,很輕很輕地扯了一下嘴角。


    “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對你們說過一聲感謝,當初沒有把我留給我爸,才讓我有了今天。無論如何,我真心地希望您能過的幸福”


    應文靜臉上掀起嘲諷之意。


    溫有衾沒有理會他的表情,繼續往下說:“既然這樣,我想為了我們雙方都好,以後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就不用見麵了吧。”


    應文靜臉上的譏諷僵住,空白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溫有衾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我銘記在心,以後每個月我會按時給您匯款,該少的我不會少,隻是我們沒有必要再見麵了。”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溫有衾的內心出乎意料的平靜。


    這麽多年,他終於有勇氣把這些話說出來了。


    與其每年都維持著尷尬又脆弱的關係,不如幹脆一點,一刀兩斷,這樣雙方都不會被再被束手束腳。


    “今天辛苦你們趕路過來,我就不一起迴去了,您和關叔叔以後多保重身體。”


    溫有衾說完了他想說的,最後一次衝她頷首點頭,然後轉身走迴盛珩身旁。


    下一秒,身後卻陡然傳來一陣重物墜地的聲音。


    這邊的關晟望驀然睜大眼睛,快步奔來“文靜!”


    溫有衾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就見應文靜一手捂著心髒,臉色漲紅,唿吸不上,腿軟的倒在了地上。


    第98章


    a大附屬第一醫院。


    溫有衾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坐在病床旁邊。


    關晟望送走了主治醫生,轉身迴到他身旁,停頓了一會,才聲音沙啞地緩緩開口:


    “你媽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去年的時候就因為心髒病昏倒過一次了。”


    溫有衾默了一會,“沒聽你們說過。”


    一句話,讓關晟望瞬間也陷入了沉默。


    他這才意識到,距離上一次這麽坐下來,麵對麵跟溫有衾說話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們疏於關心溫有衾,尤其是在高中寄宿了之後,基本上是屬於不聞不問的狀態。


    長此以往,溫有衾跟他們也就疏遠了。


    但這也不是他有意要這樣的。


    作為家中唯一一個頂梁柱,關晟望既要負擔家庭,又要管教關子昂,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分給已經足夠懂事了的溫有衾。


    以至於後麵這些年就算家裏發生了什麽事,他也很少會主動跟溫有衾提起,包括這次應文靜的事也是,他甚至壓根就沒能想起來要跟溫有衾說一聲。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寂靜的病房裏,一時間隻能聽到心電監護儀偶爾發出的滴滴聲。


    盛珩發來微信詢問這邊的情況,溫有衾簡單迴了幾句。


    想了想,又說:【今天我不迴去了,不用給我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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